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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他的驚喜

  第二日晌午時分,秦府。


  采禾一早起來守在外屋,等了許久都未等到姑娘起床。


  於是她又輕手輕腳地掀開裏屋的門簾向裏探頭觀望,透過那輕紗帳幔,隱隱約約隻見得一團被子隆起一動不動,采禾小心翼翼地放下門簾退到外屋。


  她低頭瞧了瞧手裏端著的臉盆喪喪地歎了一口氣,看來得重新回廚房燒水了,水都已經涼了。


  姑娘這是怎麽了,平日從未叫她有賴床的習慣,為何今日已經晌午,都未見她起床。好像她從昨晚回來開始便已不對勁,昨晚自己守在側門等到深夜才等到姑娘回來。


  她一進門便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發一語。按理說不應該呀,以前姑娘見世子,每次都是欣喜而歸,為何昨日回來,竟是那般模樣。難道世子欺負她了?

  不會的。采禾隨即連連搖頭否了自己這個想法。她從小跟在姑娘身邊,對於世子的為人,她自是清楚,世子寵姑娘都還來不及呢,怎麽會舍得欺負姑娘。


  那姑娘到底怎麽了,難道夜晚河邊風涼,讓姑娘過了涼氣生病了?

  “哎呀!”采禾懊惱地輕跺了下腳,自己怎麽會這般大意,竟是昨晚沒有想到這,便讓姑娘穿那麽單薄就出了門。


  采禾立馬端著臉盆出屋朝廚房走去,她得趕緊去為姑娘準備熱水,薑茶才行。


  一炷香的時間,采禾小心翼翼提著盛滿熱水的木桶向浴室走去,她將熱水倒入浴桶裏,來來回回走了兩三趟。


  然後等水溫稍微合適點後,她便向裏屋走去。


  她輕手輕腳地掀開床幔,溫聲輕喚著秦嘉卉:“姑娘,姑娘,該起身了,奴婢先伺候你沐浴,不然一會兒水要涼了。”


  秦嘉卉緩緩睜眼,眼睛周圍紅腫一片,她眼神愣愣地盯著采禾,盯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於是她遲緩地點了點頭被采禾扶著下床去到浴室進了浴桶裏。


  溫熱的水源包裹周身,秦嘉卉身心一下子便鬆懈了下來。


  身後的采禾再為她清洗發絲,秦嘉卉一下子便想起昨晚的事。


  她眉頭緊蹙,嚴肅地開口問道:“昨晚是誰給你傳的紙條?”


  采禾回憶了下,然後回答:“是那正門看院的小廝給奴婢的,說是世子給姑娘的。”


  秦嘉卉聽後沉默了會兒,看來采禾也是不知情的。


  “以後還有類似以世子之名遞紙條給我的,統統回拒。”


  她了解江川的為人,即使他真的要見她,也也隻會讓人帶口信進來,絕不會傳遞曖昧的紙條進來給人留下把柄供人閑說。


  “是。”采禾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隻是姑娘這麽說了,自然有她的考慮,她也無需多問。


  夏日的午後最是炎熱。讓人做什麽都提不上心,整個人都是懨懨,唯有那院中樹上的蟬鳴聒噪個不停。


  江淵有氣無力地趴在院中涼亭裏的大理石桌上。


  在桌上有用玉瓷小缸盛著的冰塊放在她麵前,冰塊裏的冷氣涼絲絲地迎麵向她的撲來,身體倒是清爽涼快。


  近幾日趙雲音隨母親去了避暑山莊,嘉卉也足不出戶,日子變得越發無聊難熬。


  如果榕與還在這裏就好了。


  榕與……


  江淵心中又是驟然一縮,雖然自己平日裏總在想著法忘了他,可真心喜歡過的人,總是會在某個不合時宜的時候跳進自己的思緒中,然後彌散蔓延,便全部思緒都會是他了。


  少女的動心如地動山崩,穿雲裂石,那仰天長嘯的崩裂之聲振聾發聵,人心也隨之聲聲發顫;少女的動心又如清泉擊石,流水淙淙,清澈純淨得如自己的心,涓涓細流溫柔撫過所有心事。


  雖然嘉卉曾在她難過時勸慰過她,以自己這般的樣貌與家世身份不愁找不到更好的男子。


  可是啊,她已經在應該動心的最好年紀裏遇到過最好的人。


  這個不凡的少年,冷清寡言,不卑不亢,他有著獨具一格的驕傲,從不受限於任何一種規則裏。


  這個少年,天生深情,默默忍受著歲月蹉跎,獨自在暗夜潛行,隻為找到心上人的前世今生。


  這個少年,如月似星,貌如天神不自知。在這世間,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看的男子了。


  可是就是這個少年,來時如神明降世,驚喜而來,帶給她無數美好的希冀與憧憬。然他消失時,又如一場太虛幻境,時辰一到,便人醒夢散。


  “在這裏想什麽呢?”突然江川用手敲了敲江淵的額頭,迫使她回過神來。


  江淵撇了撇嘴,白了眼自家兄長,嘟嘟囔囔地說道:“也不知道對自家妹妹溫柔一點。”


  江川隻當沒聽見她的編排,悠悠然地坐在了一旁。


  “兄長過來找我何事?”


  “有一件事,兄長需要你幫忙。”江川微有些不自然地湊近了些說道。


  江淵聽後覺著稀奇,以往盡是自己有事找兄長幫忙,今日竟也有兄長找自己幫忙的時候。


  “說吧,什麽事,小妹我一定盡全力幫你。”江淵嘻嘻笑道。


  江川無奈了刮了刮她的鼻子,然後認真地向她告知了事情。


  江淵聽後打趣了江川幾句,然後信誓旦旦地回道:“兄長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


  下午申時時分,天光依舊明亮,隻是暑氣漸散。


  秦嘉卉倚靠在裏屋的臥榻上回想著昨夜的事情。


  每每想到太子昨晚對她所做的舉動,所說的話語,她心中依然覺得心驚。


  她從來都理所應當地以為她與江川心意相投,將來也必會永永久久地在一起。


  可是她卻忘了,世家宗親子女的終生大事,從來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他們生在權利中心,卻從來是被權利所支配的那一撥。


  “姑娘。”這時采禾慌慌忙忙地進到屋裏來。


  “何事?”秦嘉卉見采禾行色匆忙,以為又是太子來尋她麻煩,所以她的心不由地緊張起來。


  “回姑娘,長明郡主身邊的丫鬟雲竹托奴婢傳話,說郡主聽說城外西邊的青雲山上有一處觀雲台,站在那裏觀平日不能見之景,所以想相邀姑娘一同前往。”采禾原原本本地將雲竹代的話全部轉傳給了秦嘉卉。


  聽到是江淵找她,她心中才鬆了口氣,但她卻依然警惕,昨日的事情她絕不能再讓它發生第二次。


  “阿淵找我向來不需要人傳話,都是直接進府找我的,為何今日卻要讓人傳話?”秦嘉卉心存疑慮地問。


  采禾立馬解釋說:“姑娘,郡主之所以沒進府來,是因為郡主的馬車現下已經停在了大門外,現正等著姑娘出門呢。”


  秦嘉卉立馬坐起身,難怪采禾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樣,原來阿淵已經等在了門口,她肯定不能讓阿淵多等。


  於是她立馬讓采禾伺候她梳妝打扮。


  沒過一會兒,嘉卉梳妝好了便匆忙趕到門口,她見大門外果然停著一輛華麗寬大的馬車,而阿淵的貼身丫鬟雲竹正站在馬車前,秦嘉卉的心才完完全全地鬆懈下來,這回是真的。


  雲竹見秦嘉卉向她們走來,便立馬恭敬地迎上去。


  “秦姑娘,我們家郡主站在馬車裏等你上去了,讓奴婢扶你上馬車吧。”雲竹語氣自然,但秦嘉卉總覺得雲竹的神情裏透著股狡黠。


  秦嘉卉點了點頭,被雲竹扶上了馬車,她掀簾一見,果真看到阿淵正在靠在車內正一臉明朗地望著她。


  秦嘉卉立馬坐了過去,她伸手拿開阿淵手中的書本,眼帶笑意地問道:“怎麽今日有了興致出門遊玩?”


  自從那次從寺裏回來,阿淵便沒有主動找過她們玩耍,眼瞧著她今日難得主動出門約她,秦嘉卉自是十分開心的。


  “在家待了許久,越發悶得慌,便想著出門散散心。我聽說青雲山上的觀雲台是一個觀秀麗景致的絕妙之處,能觀平日所不能觀之景,便想著邀你一同前去觀景,在那裏觀日落,應該是極好的。”江淵口齒順暢的回答,眼裏卻含著一層琢磨不定的笑意。


  秦嘉卉聽來興致逾濃,正好她心口正是鬱氣集結,出來與好友一同觀觀美景,散散心也是好的。


  青雲山的觀雲台離城裏並不是很遠,兩人在馬車裏說說笑笑,聊聊體己,一個半多的時辰便緩緩到了目的地。


  馬車緩緩停下,雲竹掀簾來扶秦嘉卉下馬車。


  秦嘉卉被扶著下了馬車站到了地上,她環顧了周圍一圈,四周皆是鬆林榛木,山風拂來,隱隱還能聞到鬆樹的清香之氣。


  而觀雲台便聳立在兩排鬆林中間,這裏地勢高聳,觀雲台盡頭便是懸崖。


  秦嘉卉回頭欲與江淵說話,卻發現她並未下馬車,而且靠著馬車門掀簾而坐,正一臉狡黠的盯著她。


  秦嘉卉心中疑惑:“阿淵,你不是來觀景的嗎,為何不下馬車?”


  江淵並未作答,而是用眼神和下巴向秦嘉卉示意她向身後看。


  秦嘉卉轉身望去,隻見江川不知是從何處出現,負手長立在觀雲台處,他一臉明朗,正專注地注視著她的方向。


  這突如其來的驚喜令秦嘉卉始料未及,她欣喜地轉頭看向江淵。


  江淵笑了笑,悠悠開口:“我的任務完成了,我該回去了。”


  說著,江淵便吩咐雲竹與車夫啟程回府。


  馬車調頭緩緩行駛起來。江淵靠著窗邊,見外麵景致正好,斜斜的夕陽此時正染紅半邊天,想著兄長與嘉卉兩個有情人共賞此景,發自內心地替他們開心。


  至於自己……


  她已經和最好的人見識過最好的景致了,便再也沒有任何事物能入她的眼了。


  江淵心中苦笑,隨即放下了窗簾。


  秦嘉卉邊言笑晏晏地注視著江川邊向江川走去,此時她的心中,是許久未曾有過的愉悅。


  她每向他走一步,心中那股歡喜之意便越甚。


  而所有情緒突湧而上時,她竟莫名生出一股委屈之情,隻覺得鼻酸想哭。


  秦嘉卉深吸了口氣,努力克製住了這般矯情的姿態,她對著江川展開笑顏,一點點的,最後便唇眼都沾滿了笑意。


  “兄長要帶我看何景?”秦嘉卉走近江川,站立在他麵前,用眼睛仔細打量著他眉眼,明明這個人此刻就在眼前,自己卻依然覺得想念。


  “阮阮,我不是景嗎?”江川盯著頭,唇眼帶著笑意,用低沉磁性的聲音溫聲開口。


  他認真地注視著眼前的少女,她今日穿著霧藍色廣袖衫裙,妝容清新素雅,明眸皓齒,眉目如畫。烏黑的發絲盡然散下,隻有兩邊的兩處頭發被簡單地用一根玉簪固定住,根根輕柔的發絲隨山風拂動。


  這般美成一副畫的少女,任誰見了不心動。


  阮阮是秦嘉卉的乳名,隻有身邊最親近的人的家友才知道,但已經許久沒聽人這般喚自己了,就連母親也未曾了。


  此刻突然被江川喚著乳名,秦嘉卉有瞬間的怔愣,隨即而來的是莫名的羞澀與如鼓的心跳。


  她從未覺得自己的乳名這般好聽,竟在他口中念出千轉百回之感。


  她注視著眼前的少年,他負手而站,身後是如紗如綢的雲海,他頭頂是明豔絢麗的赤霞,四周是他就站在那裏,襟帶翩飛。


  他站在此處,朗目星眉,如玉如鬆,自成一景,原來這才是平日所不能觀之景。


  “怎麽,不想我?”江川見秦嘉卉癡癡地望著他,不作一言,便打趣問道。


  “但我是真的很想你了。”不等秦嘉卉回答,他便又自問自答道。


  邊說著他邊伸手將秦嘉卉緊緊攬入了自己懷裏,頭抵在她的頸間蹭了蹭,呼吸間盡是她身上的脂粉清香。


  秦嘉卉聽著他的話語,臉頰微燙,她靠在他的胸口,能清晰地聽到他胸腔裏傳來的強有力的心跳。那律動如自己此時的心跳一般,砰砰地叫囂著主人的歡喜。


  “阮阮,你發生什麽事了?”江川抬起頭與秦嘉卉對視著,他見她眼底微青,略有些憔悴,不由地皺眉。


  當你真心喜歡一個人時,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一絲一毫,你都是不願放過的。


  阮阮心中一跳,她今日特地用脂粉遮了遮眼底的眼圈,不想還是被江川察覺,但是她明白這件事她是不能告訴江川的,不然會牽扯出更多的矛盾來。


  “大概是昨夜裏看書入了神,一時忘了時間,便睡得晚了些。”秦嘉卉隨便找個了理由搪塞了過去。


  江川不疑有他,因為阮阮是從不會撒謊的。


  “阮阮,如果以後真的發生了什麽事,一定要告訴我,這樣我才知道如何保護你。”江川捧著秦嘉卉的臉,鄭重其事地說道。


  秦嘉卉點了點頭,她仰頭望著江川,隻見他好看的眉眼裏有細碎的流光,一如冬日暖陽,舒適明朗,隻讓人想長長久久地長陷其間才好。


  江川寵溺地用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嘴唇,柔軟而熨帖的觸感使他指尖有電流過境以至全身。


  “阮阮。”江川輕滾喉嚨,用低沉沙啞的聲音開口。


  “嗯?”秦嘉卉明亮的眼睛直盯著他。


  江川沒再多言,而是利落地低頭吻住了她的嘴唇,把那句準備說出口的喜歡你直接用了更親密的方式代替。


  任何優美好聽的話語,都比不過與愛人最直接的親密更能表達自己內心的感情。


  江川如此想,秦嘉卉亦如此。


  此時落日餘暉殘留天際,留下最後一抹橘紅暈染薄雲,也映照山林。


  時間仿佛停止,二人身披霞光,臉紅心跳地沉溺在無止境的親密裏。


  就好似從此隻有死別,沒有生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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