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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深夜驚醒

  榕與已在深山休養幾月有餘,他在空青師徒的精心照料下,現今已能正常行走,可以簡單地做一些事情,隻是還無法運功用武。


  這日,榕與走出房屋,發現宛童此刻正在院中曬著草藥,於是他便緩緩走了過去,幫他一起曬著草藥。


  “榕與哥哥,你的傷可恢複得真快。以前師父也救治過你這般重傷的病人,但那人可是休養了大半年時間才慢慢調理過來。”在這幾個月的相處裏,宛童十分喜愛麵前這個沉默少言的少年。榕與長他幾歲,他待他猶如兄長一般。


  榕與嘴角微揚,邊撥弄著手中的草藥,邊漫不經心地回答:“大概是我有功力的底子在身,所以身子恢複得比常人快。”


  宛童點了點頭,覺得榕與說得有道理。


  “那再過不久,你是不是就要下山回去了?”宛童突然還有點不舍得了,畢竟在一起待了這麽久。


  聽著宛童的問話,榕與的手突然一頓。


  榕與轉頭看著一臉失落的宛童,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輕聲說道:“你們住在這裏,我也知道這裏,我為什麽不能回來呢,嗯?”


  聽到榕與輕聲安慰,宛童欣喜地抬頭望著榕與那張清冷的俊臉,他發誓,榕與哥哥是他見過長得最好看的人了。


  “你倆在那裏說什麽呢?”空青背著個藥簍出現在院中。


  宛童立馬跑去接過師父背上的藥簍放在地上:“沒什麽師父,徒兒就是讓榕與哥哥傷好以後回去了也要記得來看我們。”


  “你去將這簍子裏的草藥都用清水洗了,然後將它們放在在院中曬一曬。”


  “是,師父。”


  空青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在院中井水旁用清水淨手,然後整理了下衣衫,向榕與走去。


  “榕與啊,今日身體感覺如何。”


  “除了還無法運功,其他的好多了前輩。”


  空青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須,欣慰地看著榕與笑了笑:“你身體恢複成如今這樣,已是快於常人,所以運功用武之事不必急,等老夫為你再調養些時日,你便可以全然恢複了。”


  “有勞前輩。”


  近來眼看身體恢複得越好,榕與心中就越發矛盾複雜。


  他不知自己是否該回去,也不知阿淵是否還需要他,畢竟二人最後一次交談是那般不愉快。


  但細細想來,其實是自己做錯了。是自己對阿淵越發貪婪,想占有得更多,所以才會看到她與其他男子關係過密,心中妒忌又吃味。


  阿淵見過自己這般不堪的一麵,對自己的喜歡會動搖嗎,會轉移到其他人身上嗎?

  榕與心中酸痛,他不敢往後了想,隻是他明白,即使阿淵喜歡上別人,他也是要一直守在她身邊的。


  與阿淵共生共滅,才是他存在的全部意義。


  夜晚。


  在都城近郊一處園子裏,滿園漆黑一片,隻有微弱的月色能映出在園子的涼亭處立有兩道黑色的身影。


  “那個人還沒找到?”一道威儀有加的聲音在亭中響起,他背對著身後的人,負手站在亭邊。


  “稟主子,那人那晚掉下了懸崖後,我們便在崖下搜查,除了發現一攤血跡,並未發現那人的身影。”莫聲恭敬地垂著頭顱,一一向麵前的主子稟著最近所發生的事情。


  那人聽後輕輕地擺了擺手:“罷了罷了,那人中了箭,又從那麽高的山崖上摔下,他左右是活不的,讓人不要去尋了,以免暴露了自己。”


  “是,主子。”


  那人轉過身來,盯著麵前彎腰低頭的莫聲,心中有些不悅,近兩年來,莫聲做事頻頻出紕漏,越發讓他不滿意,恐總有一日會釀成大錯影響自己的計劃,是該換掉他了。


  想到這裏,男子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的光。


  “讓其他人換個更加隱秘的地方,以後不必在那山裏訓練了。”


  “是。”莫聲恭敬地回答。


  他雖然未正視過主子的臉,但也可以從主子的語氣中品出,主子此刻心中的不滿。


  是啊,自己這兩年出任務出錯越發頻繁,受傷的次數也越發多了起來,他已經不算一名精良的死士了,主子大可以隨時了結他的性命。


  想到這裏,莫聲心中清如明鏡,靜如死水,沒有一絲波瀾,好像生死於與他無關。


  生命對於他來說是最不值錢也最不值得留念的東西,他隨時都是做著赴死的準備的,這也是身為一名死士最起碼的覺悟。


  “你的傷勢如何?”男子漫不經心地問起,眼神全是冷淡。


  莫聲輕輕摸了摸腰腹,立馬回道:“謝主子關心,一點小傷不礙事,隨時可以出任務。”


  “不必,你且暫時休息吧,需要你做事時,自然會通知你。”


  “是。”


  莫聲對於主子的回答沒有絲毫的訝異,他心知自己數次辦事不力,差點毀了主子的計劃。主子對自己失望,疏遠自己是應該的。


  他的生命一眼便能望到盡頭,他本以為主子今晚會直接了結他的性命,哪想主子還是心慈饒了他這一遭。


  “你也不必住在山裏了,還是搬回原處吧,好方便聯係。”


  “是。”莫聲低聲應下,他未曾告訴主子他的原處已被人發現。


  隻是主子的命令他不得不從,他想那懷安郡主定也不會再去他那裏,更不會外傳,畢竟這於她來說,並無益處。


  除非她一心求死。


  深夜。


  武安侯府裏一片寧靜,除了守夜的小廝與護衛,大家都早早入睡。


  江淵皺著眉頭,緊閉著雙眼,沉沉地陷入夢裏。


  偶爾嘴中仿佛入了夢魘一般,模糊地低喃著。


  鬢邊的青絲被汗水浸濕,粘膩在她臉龐上,她的額頭已是布滿一片冷汗。


  她夢見自己站在一處懸崖邊,衝著崖底絕望呼喊,但她不知道自己在呼喊什麽。


  她以為又是夢見了自己的前世,哪想畫麵一轉,自己已站在了崖底。


  她看見麵前有一具匍匐著的屍體,屍體滿身是血,那鮮紅的血液順著身體流往各種,將周圍都染成了一片刺目的猩紅。


  江淵顫身向前,欲看清那人麵貌,卻在看清那人麵貌那一刻嚇得驚醒了過來。


  “榕與!”江淵忽地睜眼驚坐起身。


  她急促地喘著氣,臉上掛著淚,眼神渾濁,魂神不定,好似還未從夢中清醒過來一般。


  外房的雲竹被江淵裏屋的動靜驚喜,她立馬起身披著褂子,掌燈進到裏屋。


  她將屋中的燭燈盡然點亮,瞬間黑暗的屋裏一片明亮。


  雲竹將江淵的床幔掛好,她看著坐在床上一臉驚恐模樣的江淵,滿臉擔憂地握住江淵的手:“郡主,郡主,可是哪裏不舒服?”


  江淵眼神渙散,不知盯往何處,隻是眼裏的淚卻是一股勁地湧出來,好似沒有盡頭一般。


  她仿佛聽見有人在叫她,於是她緩緩轉頭看向床邊的雲竹,又看了看明亮的屋子,這才漸漸清明了些許。


  她一臉驚恐未定,沙啞地開口:“雲竹,我做噩夢了,我夢見榕與身上好多血,他要死了,他要死了……”


  說到後麵,江淵已是泣不成聲。她一頭栽進被麵上,隻是痛心地嗚咽哭泣。


  雲竹被眼前郡主這番模樣弄得心疼不已,她哪見過郡主這般痛哭過,即使前段時日郡主受那麽重的傷,也未見她哭過。


  可現在,卻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夢而痛聲哭泣,原來郡主已喜歡榕與喜歡得這般深了。


  雲竹用手溫柔地拍了拍江淵的後背安慰她:“郡主,夢都是反的,所以你夢見的那些都不會實現的,榕與他現今定然是活得好好的……”


  江淵聽著雲竹的反複安慰的話語,漸漸地住了聲,隻是身子還微微抽動著。


  她緩緩抬起頭來,隻見她鼻尖微紅,發絲與眉眼被淚水揉成了一團,像個委屈的孩童一般。


  雲竹去桌邊為江淵倒了杯熱茶遞給她,她又出房為江淵端來了熱水為她淨麵。


  一晚上折騰了陣,她見江淵已無恙,她才放心地離去歇息。


  江淵重新躺回了床上,她眼睛透過床邊的輕紗幔帳,入神地盯著雲竹走前在書案邊特意為她留置的一盞小小的琉璃燈,便再也沒有了睡意。


  她曾以為喜歡一個人,是一定要把那人長長久久地留在身邊才是好的。


  可是如今,榕與已離開她身邊不知所蹤已有幾月了,關於他的一切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就像他從未出現過一樣。


  如今,她隻希望他有在好好地活著。


  思念如潮,她始終掛念著他,總是企盼他哪天又能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


  “榕與。”江淵試探性地喚了聲他的名字,心中緊張又忐忑,時間仿佛停止了一般。


  然後一刻鍾過去,房屋周圍依然是一片寂靜,隻能聽見自己期盼的心跳聲與呼吸聲。


  最終,什麽都沒有發生,也不見榕與的身影。


  江淵失落的垂下眼眸,一滴淚珠也隨之黯然落下。


  心中的那一丁點僥幸也被生生湮滅。


  曾經隻要她輕輕喚一聲他,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會立馬出現在自己麵前,那是她曾經引以為傲的底氣,被愛的底氣。


  如今看來,他是真的離開了,也是真的不會回來了。


  江淵卻不由又在想,那麽前世的他又是怎麽熬過前世的她一去不複還的光景,一熬便是幾百年。


  想到這裏,江淵便更加心疼榕與了。


  所以,她要等他回來,不計時日,不管年歲。


  榕與在睡夢中是被心髒一陣猛跳所驚醒的。


  他緩慢地坐起身來,他用手捂著胸口,隻感覺心髒一陣抽動,又狂跳不止,似乎在訴說衷腸一般。


  他垂下頭,拔來自己的裏衣,露出左麵胸膛來。


  隻見他胸口的那個“淵字”在暗夜裏發出比往日更甚的光亮,榕與心中疑惑,這是他從未有過的經曆。


  他閉眼深呼吸,緩了好一陣,才一切如常。胸前的刻字發出的光亮微弱了些,但他此時已經睡意全無了。


  他幹脆索性不睡了,於是他披上披風,穿鞋下床,打開門靜靜地走進院中。


  此時已是後半夜,在這深山辟穀裏,月色仿佛更加清亮。


  周圍的山風鼓動,吹得樹林簌簌作響,雖然帶著幾絲涼意,但拂在身上,也讓人覺得十分清爽。


  榕與孑然一身地立在院前月下,他仰頭望著天邊的圓月,眼中浮現出一層幽深的茫然之色。


  他回響起那些同阿淵一起賞月的場景,她那張明豔的臉不時地浮現在腦海裏,那般清晰,前世今生,都使他無限眷念,那股濃烈的喜愛之情也在心中無限回響。


  “這是失眠了嗎?”這時一道低沉的聲音從榕與後方響起。


  榕與猛然回頭,卻發現是空青緩緩向他走來,臉上掛著意味不明的笑意。


  “空青師父。”榕與神情恢複了清明,與空青師父並肩而站。


  空青也仰頭欣賞著頭頂的月亮,然後悠悠開口:“世人皆愛這明月,隻因它屬於萬物,被萬物所擁有,這月亮的確是個好東西。你說,世上有比這月亮更好的事物存在嗎?”


  說完,空青含笑地瞧了眼身旁的榕與。他在世過了幾十年,也見過眾多麵目清俊的少年男子,隻是眼前的這位少年卻是所有人之最,的確讓人驚豔。


  但更讓人驚異的卻是他的身世來曆,這才真真是世上獨一份的存在。


  “有的。”他的阿淵,榕與慢聲回答。


  “你也有嗎?”空青反問。


  “也有的。”他的阿淵,榕與依然這麽想著。


  空青捋了捋自己的胡須,緩緩點頭,慈愛地看著榕與,然後他伸手拍了拍榕與的肩,然後轉頭離去。


  “既然有,那便一直要有。”空青便往屋中走去,邊留下一句輕飄飄的一句話。


  榕與看著空青的背影,又抬頭望著頭頂的明月,腦裏回味著空青最後的這句話,心中忽然明朗許多。


  無論未來如何,但他定會回到阿淵身邊的。


  另一邊,江淵屋中的琉璃燈在黑暗的屋內發出昏黃的光亮,她的目光隨著那微弱的光亮起起伏伏,最終眼皮垂下,沉沉地睡了過去。


  懷著對榕與的思念,隻願他再次入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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