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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靜月長明

  夜晚的街市更加熱鬧迷人。


  街市兩邊點著一排排橘色的火燈,從城南一直延伸到城北,一眼望去,就像綿延到天際的星河,璀璨點點。


  江淵與江裴安像尋常人家那般,並肩行走在繁華的夜市中。


  “買栗子糖咯,好吃的栗子糖喲,最後一包啦……”


  江淵遠遠地就聽見前方小攤老板的吆喝聲,她立馬跑上前去,江裴安也慢悠悠地跟上前去。


  “老板,我要這包栗子糖。”


  “哎,好咧。”小攤老板立馬熱情地為江淵包好最後一包栗子糖。


  江淵看著攤位最後一包栗子糖,開心地準備從腰間的荷包中掏錢付給對麵的老板。


  “老板,這包栗子糖我要了。”這時,一位衣著光鮮華麗,麵容清麗的少女也走到了攤位前。


  攤位老板有些為難地看了看麵前的這位女子:“這位小姐不好意思,這最後一包栗子糖已經被這位小姐買了。”


  少女側頭看向身旁的江淵,眼中不禁閃過驚豔之色,這般一等一的絕色容貌,實乃少見,隻是為什麽會覺得眼前的姑娘有些眼熟呢。


  “姑娘,你能將這包栗子糖讓給我嗎,我是專程出門來這裏買栗子糖的。”少女麵帶微笑,和氣地對著江淵說道。


  “不好意思姑娘,先到先得,我不能讓給你。”江淵毫無猶豫地回答道,然後將錢付給了對麵的老板,自己拿走了最後那包栗子糖。


  江淵轉頭看向身後的江裴安,她將手中的栗子糖向他晃了晃,江裴安卻一臉清閑地負著手,輕飄飄地瞥了眼她,對此不以為意。


  二人轉身離開繼續向前閑逛。


  江淵打開手中包好的栗子糖,從裏麵取出一顆遞到江裴安麵前。


  “給你。”江淵記得小時候她時常都會買些栗子糖進宮帶給江裴安吃。


  江裴安嫌棄地瞥了眼江淵手中的栗子糖,並沒有去取。


  “我不愛吃甜膩的東西。”


  江淵心裏疑惑,明明小時候給他的栗子糖他都會吃的,怎麽如今他就不愛吃了?


  見江裴安並未想從她手中取過糖塊,江淵便緩緩地收回了手,將手中的栗子糖放進了自己嘴裏。


  一股濃濃的栗子香氣在嘴腔裏化開,甜膩的味道彌散開來。這栗子糖雖看起來普通堅硬,但其實入口即化,毫不粘牙。


  江淵滿足地享受著栗子糖給自己帶來的甜蜜,她正欲再從紙包裏取出一顆品嚐時,被不料突然背後一陣碰撞。


  她手中的紙包沒有拿穩,便落在了地上,裏麵的一顆顆栗子糖滾落四周,沾著地上的塵土,已髒亂不堪。


  江淵有些錯愕的看著滿地的栗子糖,眼裏盡是惋惜。


  這最後一包栗子糖她才剛吃一顆呢!


  江淵有些憤懣地轉身看著撞她的人,原來是剛才那位同樣想買栗子糖的姑娘。


  “不好意思啊,路太滑,我一不小心就撞到了姑娘你。”麵前的少女語氣滿是愧疚地說著,但麵上卻是帶著得意的竊喜之色。


  江淵向她走進,突然發出一聲冷笑,然後一巴掌扇在了那女子臉上。


  “哎呀,不好意思呀,我的手一抖,不小心扇到你了。”江淵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右手,滿臉不屑地看了眼對方。


  對麵的女子顯然沒有預料到江淵會突然出手扇她耳光,她錯愕地捂著左臉,眼神恨恨地緊盯著江淵。


  女子身邊的兩個丫鬟連忙上前安慰。她推開身邊的丫鬟,走上前去。


  “你竟敢打我!”


  女子欲伸手回扇,卻被江淵及時反應捉住了她的胳膊將她向後一推,推到了她的丫鬟身邊。


  江裴安淡定地站在一旁並不言語,他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女子之間的矛盾,他自然不會參與。


  更何況長明這丫頭是從來不會讓自己吃虧受委屈的,他隻需要在一旁看戲便好。


  “打了便打了,你奈我何?”江淵語氣平淡地回答,明豔的眉目帶著幾分張揚。


  “嗬,你可知我的身份,竟然如此大膽。”女子氣勢洶洶地走上前去,眼裏閃爍著淚光。


  身為家中獨女的她,從小便被全家人捧在手中寵愛,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隻要她所想要的,父母便會滿足她。她何時受過今日這般委屈,別說被人扇耳光,即使她手指劃破一個小口,父母便會緊張到不行。


  江淵突然之間就有些興趣缺缺了,好似在她曆來與人爭執時,對方總會翻來覆去地拿身份來恐嚇她。


  身份,嗬,身份的確是個用來耀武揚威,肆意放縱的好東西啊。


  江淵決定不想再與她糾纏。


  她轉過身去,看向此刻氣定神閑地站在一旁的江裴安:“這些栗子糖真可惜。”


  江裴安看了眼地上的栗子糖,然後淡淡開口:“走吧。”


  江淵聽話地點了點頭,頭也不回地繼續跟著江裴安向前逛著,根本未受剛才爭執的影響,也未將那位女子放在眼裏。


  女子望著二人自顧自離去的背影,自己既然被這般輕飄飄地忽略過去,心中越發不爽。她高於欣,堂堂尚書之獨女,竟然被人扇了巴掌,還被對方直接忽視揚長而去,她怎會甘心。


  於是,她欲追上前去,卻突然被身邊的一位丫鬟攔住。


  “姑娘,萬萬不可。”


  “有何不可,從未有人對我這般無禮,我今天絕不放過她,七香,放手!”高於欣一臉憤懣地嗬斥著叫七香的丫鬟。


  “姑娘,你沒認出來嗎,剛才那兩位是長明郡主和光王啊!”七香焦急地攔住自家小姐,一開始她隻覺得麵前的一男一女很是熟悉,剛才她才突然想起,那不是當今的光王和長明郡主嗎。


  高於欣被丫鬟這麽一說,她突然止了聲,停止了掙紮向前的身子。


  她怔愣地轉頭看向七香,不甘心地再問了一遍:“七香,此話當真,你怎會識得他們?”


  七香見自家姑娘不再衝動,便放開了手,恭敬地退後了兩步:“姑娘不記得了嗎,上次皇後娘娘的生辰宴上,奴婢可是陪著姑娘一同去的,在席上便有長明郡主與光王在啊。”


  經七香這麽一提醒,高於欣才恍然想起,難怪她剛才會覺得麵前的那位女子眼熟。是了,擁有此等樣貌與氣勢的除了長明郡主,還會是誰呢。


  高於欣突然間就泄了氣,她本想以自己尚書之女的身份來壓她,狠狠教訓她一頓。卻不想對方卻是眾星捧月的長明郡主。


  況且今日她身邊還站著當今備受皇上恩寵,權勢巨大的二皇子全程目睹二人的爭執。


  這下,她算是惹到不該惹的主兒了。


  可即使是這樣,她心中依然氣堵,畢竟這巴掌是真切扇在自己臉上的,她不甘心。


  這一巴掌,她且先記在心裏。權勢身份這種東西向來最難把控,誰又能保證誰可以一直長青不倒呢。


  在外麵逛了一天,江淵身子剛恢複,所以也有些疲憊了。於是,江裴安便走著送江淵回府。


  “今日謝謝你陪我閑逛,我很開心。”江淵側頭對著江裴安說道。


  “嗯。”江裴安不冷不熱地回應著。


  江淵微垂著頭撇了撇嘴,這個人啊,從小便是這般冷淡的性子。


  此時路上行人減少,今晚月色正濃,一路上傾灑著一地的月光。


  江淵抬頭望著頭頂的皎月,不由地發出感歎:“真好看。”


  “不把它摘下來了?”江裴安漫不經心地淡淡開口。


  江淵轉過頭望著他,看著那張常年陰冷的麵孔,此刻卻在他臉上尋到一絲溫度。所以,江裴安是真的什麽都記得。


  “不用了,因為月亮已經被你摘下來了。”江淵伸手指了指頭頂那枚月牙金釵,對著江裴安眉眼帶笑。


  這麽美好的月亮就應該掛在天上,好讓所有人欣賞,而她也早已有了屬於自己的月亮。


  江裴安抬眼瞅了一眼江淵頭頂那枚月牙金釵,又越過她的頭頂望了一眼天上的月亮,然後偏頭看向身側的她。


  此時她的側臉鍍著一層微亮的月光,晚風輕拂過她鬢邊的縷縷青絲,與她的輕盈的衣裙,就像月下海棠花開,明豔而恬靜。她的眼眸中好似帶著滿天繁星,發出點點星光。


  而她頭頂發髻上那枚月牙金釵此時也正發著耀眼的銀光,將她襯得幻如水中月影,就好似怎麽也抓不住一般。


  江裴安看著身側這位帶著無盡光華的少女,突然有瞬時的恍神。


  長明長明,春歸花不落,風靜月長明。


  世人皆說長明郡主貌似天仙,但江裴安總是對此不以為意,他年少時便知她長大後就該長成此番模樣。


  隻是今日仔細品來,她依然還是比他預想裏還要美得更甚。


  “以後不要再將自己置於狼狽又可憐的境地。”


  江裴安突然想起幾月前他在山中尋得她時那奄奄一息的模樣,她滿身是血地倒在河邊。還有今日上午遇見她時,她在人群外的路邊那副孤獨無助的神情,這些種種,皆使他看得心中一刺。


  他印象裏的長明,應該是無憂無慮,跳脫而活潑的,也應是剛才與人爭執時那種張揚自信的。


  天之驕女,本應如此。


  江淵聽著江裴安突如其來的話語,有著片刻的怔愣,當她意識到江裴安話中的意思時,心裏卻突然一酸。


  無論她怎般怕他懼他,他們之間隔著怎般心照不宣的疏離,但自己所有脆弱的,狼狽的樣子,卻總能放心地在他麵前展現。


  “進去吧。”不知不覺二人已走到了武安侯府門外,江裴安冷淡地開口打斷江淵的思緒。


  江淵聽話地點了點頭,向著府門走去,當她走了幾步欲轉身向身後的江裴安說什麽時,卻發現他已轉身離去,消失在黑暗裏。


  江淵歎了口氣,隻好作罷,便徑直進了府裏。


  後半夜,江裴安坐在自己書房裏的桌前,低頭凝神注著手中的這支普通的榆木發簪。剛才馮喜伺候他梳洗時,發現自己頭頂的的發簪換了。


  江裴安這才想起江淵為他插上這支發簪後還沒有替他取下來,自己一時倒也忘了,便戴著這支發簪陪江淵閑逛了一夜。


  江裴安不由地一聲輕笑,他將手中的發簪放到了桌旁,開始拾起桌上的公文看了起來。


  自己突發奇想陪江淵玩了一天,這擱置了一天的公務隻能通宵處理了。


  人啊,總該回到自己的世界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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