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我喜歡你
這日天朗氣清,風和祥照。
京城西郊的一處涼亭中,正坐著一位身披狐毛大氅的貴氣男子。
涼亭四周皆站著身形高大的護衛。亭中的桌上是現煮得沸騰的熱水,男子修長的手指舉著茶盞,薄唇輕抿了一口,便又放在了桌上。
“殿下,人來了。”這時,亭外的護衛向男子稟告著。
“嗯。”男子隨意地回應了聲。
“參加二皇子殿下。”隻見一位身著布衣的男子進入亭中,恭敬地向江裴安行禮。
江裴安伸出手,輕輕示意他起身。然後悠悠開口:“馮十,這個月又有什麽值得稟告我的事?”
馮十起身,微彎著腰,低著頭回答:“稟殿下。這個月倒是平平淡淡無事發生,隻是那秦太傅的嫡女……”
馮十的話還未說完,便聽見江裴之口中傳來一聲哼笑。
“馮十啊,你現在也學著插科打諢,盡稟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來敷衍本王了嗎?”
江裴安動作悠閑地從茶筒中取出茶匙,從茶盒取一小撮茶葉,將之放在茶盞中,再用茶勺從煮得正沸騰的沸水中舀了一勺到茶盞中,然後將茶盞舉到嘴邊又淺嚐了一口。
馮十惶恐地向江裴之拱手解釋:“殿下,小的豈敢敷衍殿下。隻是小的覺得這件事有必要向殿下稟告一聲。”
“說吧,那秦太傅之女又發生了何事,莫不是她接受了太子的追求?”江裴安語氣譏諷地說道。
“稟殿下,根據小的了解,那秦姑娘對太子並無意,她真正鍾意的是武安侯府的長寧世子。”
江裴安手中的動作一頓,他抬眼盯著麵前的馮十,眼中閃過一起詫異。
“哦?長寧世子?”
“是的。那日小的親眼所見,世子還專為秦姑娘提前一天返京見她,二人濃情蜜意,感情甚篤。”馮十回想著那日他所見,如實稟告著。
“看來這秦太傅之女倒真有魅力啊,這下倒真是有趣了。”江裴之輕笑道。
雖武安侯府與他並未有直接矛盾,但他依然樂意看著太子與長寧世子為一位女人而生出間隙。
“你故意去東宮那邊放個風,讓太子也知曉此事。”江裴安語氣冷淡地吩咐到。
“是。”馮十拱手應著。然後便恭敬地退下離開了。
江裴安低頭注視著壺中沸騰開來的熱水,一股向上升起的白氣向江裴安的臉彌漫而來。使他眉間與睫毛上都沾著些許濕氣。
他的眼眸在白氣浸濕下,多了幾分晦暗難明的笑意。
接下來倒真是熱鬧了。
這日下午,江淵終於把所有從街市上掏的話本都看完了。
她雙手向上伸展了下,又起身伸了個懶腰。這些日子可把她悶死了。
但看了那麽久的話本,仿佛也沒有學到什麽,女主們盡是些嚶嚶切切柔柔弱弱的樣子,她如果在榕與麵前這樣,她自己都會受不了。
“榕與,榕與……”想到榕與,江淵心情愉悅地站在窗前喚著他。
但奇怪的是,她喚了許多聲都不見榕與的身影出現。以前她隻要輕輕喚一聲,他便會立馬出現在她麵前,今日這是怎麽了,難道榕與不在院中?
又或許真如雲竹所說,他這段時日躲著不敢見她?江淵立馬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又想起那日榕與撩撥她的場景,她的臉上莫名地浮上一層紅暈。
以榕與的性格,他怎麽會不敢見她,他膽子大得很呢。
今日許是兄長又把他帶去切磋武功了。
這樣一想,江淵就沒有放在心上,便出屋讓雲竹為她準備吃的。
而就在這時,江川卻突然出現在了她的院中。
“兄長,你怎麽來找我了?”江淵站門外的長廊邊,驚訝地看著興致勃勃的江川。
聽著江淵的問話,江川上前伸出手就是給江淵額頭一個爆栗:“你這個小沒良心的,什麽叫我怎麽來找你了。為兄出門在外這麽久,好心來看望你,你難道還不樂意了?”
江淵吃痛地捂著自己的額頭,不用看也知道,此刻自己的額頭定是紅腫一片。
她嘟囔著嘴恨恨地看著江川,這個兄長怎麽對自己這般如花似玉的親妹妹下手也是沒輕沒重的。
江川見江淵一臉忿忿地盯著他,看著她額前你紅印,他不由地笑出了聲。
“你還笑!”江淵見江川幸災樂禍的笑著,就越發氣惱起來。
江淵轉身便準備往屋裏走,決定再也不理他了。
“哎!”江川見江淵是真的生氣了,便立馬上前伸手擋在了她的麵前,阻止她離開。
“好了好了,不要生氣了,是兄長的錯,兄長向你道歉。”江川握著江淵的雙手,輕言細語地哄著她。
江淵一把甩開江川的手,側著頭,不理會江川,任憑他怎麽哄就是不願理睬他。
“要不,兄長讓你彈回來?”
江淵其實心中的氣早已消了,她現在不過是想逗弄下兄長。
她轉過頭來,看著江川一臉誠懇的樣子,噗呲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
“算了,我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你了。”
江川輕輕地刮了下江淵的鼻梁,寵溺地說道:“滑頭。”
江淵俏皮地向他挑了挑眉。
“對了,兄長。你沒去找過榕與嗎?”江淵突然想起了榕與的事,趕忙問道。
江川一臉莫名地看著江淵:“榕與?沒有啊,我這次回來後還沒見過他呢。怎麽?”
“沒怎麽。”江淵連忙搖頭。
江淵此時心中複雜異常,腦海中不時閃出多種猜測。
他,真是在避著她?
“說起榕與,過幾日我還要再找他切磋下武藝。這次出門這麽久,也未有多少機會施展身手,也不知武功退步了沒有。”江川在一旁興致勃勃地自顧自說著,絲毫未察覺江淵情緒的不對。
那日下午,江淵一直都心不在焉地與自己的兄長在一塊聊天下棋。
直到傍晚兄長在她院裏用過晚膳離開後,她才垮下臉來,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唉聲歎氣。
他為什麽要避著她呢,難道就因為他那日對她做了出格的事,他怕她生氣?
她都做得這般明顯了,他難道看不出來她喜歡他?
“呆子!”江淵低聲抱怨道。
此時,雲竹見郡主衣衫單薄地坐在廊邊,忍不住上前嘮叨:“郡主,天色已晚,外邊天寒地凍的,你穿這麽少,可別涼了身子。快回屋早些歇息吧。”
聽見雲竹的關切的話語,江淵隻好起身被雲竹扶回了屋裏準備梳洗休息。
深夜。
江淵在床上輾轉反側,遲遲無法入睡。
她平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大大地望著床頂。她閉眼是榕與,睜眼是榕與,她此刻滿腦子想的都是榕與。
回想著他被父王安排到她身邊時,他莽撞地直呼著她的名諱,從此之後他便是一口一個“阿淵”的叫著。
他是那樣的特別,江淵從未見過這般男子。他從未在人前行禮,從不把禮儀規矩放在眼裏。他仿佛是剛入世的少年,對世間之事漠不關心,活得隨心所欲。可他心中卻清明通透,能辨真假善惡。
他,到底是從哪裏來的,他會一直留在自己身邊嗎?
想到這裏,江淵心口冷然一縮。她突然翻身下床。
不行,她再也忍不住了。此時心中仿佛有一頭小獸在仰天叫囂,那聲音震耳欲聾,催促著快去找他。
她喜歡榕與,她要告訴他,她得留住他。
江淵隻著裏衣,匆忙從屏風上取下掛著的絨氅披在外邊,便靜悄悄地出了屋。
一打開門,一股生冷的涼風便向她襲來。江淵不禁唇齒打顫。
她裹緊了身上的絨氅。向榕與住的小院裏跑去。
她一路小跑,終於到了榕與住的屋門前。
江淵微喘著氣,心跳如鼓。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又重重了吐了出來。她反複地調整呼吸,終於使自己的氣息平穩了下來。
江淵顫抖地伸出手,緩緩地叩著門。她此時的心,隨著叩門聲時起時伏。
榕與聽見屋外的敲門聲,瞬間睜開眼睛。能在這時候找他的,隻有阿淵。
於是他迅速起身下床去開門。
當門打開時,隻見江淵披散著發絲,她那張未施粉黛,此時素淨無比的小臉在這月色的傾灑下,冷若清霜,就像一朵夜風中搖搖欲墜的白色海棠。
可她眼裏卻又是泛著璀璨的星火,光芒耀眼,卻又讓榕與無法回避。
“阿淵?”榕與輕聲開口喚著江淵。那聲音在此時靜謐的夜裏,如玉石擊缶,清脆好聽。
江淵二話不說,激動地上前一頭撲進了榕與懷中。
她的緊貼著他的胸膛,隻有在聽到從他胸膛處傳來強有力的心跳時,她才覺得安穩平靜。
榕與顯然沒有想到江淵會突然撲上來,他雙手緊緊護著江淵,擁有她慣性地向後退了幾小步。
江淵雙手緊緊地抱著他的脖子,將臉蹭在他的脖頸處。此刻不知為何,一股莫名的委屈突然湧上心頭,使她忍不住落淚。
榕與也不再深究她突然跑來抱住他的原因,他用力地回擁著她。
他的心之所向,便在此刻。
沒多久,榕與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脖頸處,有股滾燙的液體劃過。他立刻掰開江淵的頭,雙手捧著她的臉,強勢地讓她與他對視。
隻見江淵此刻眼眶泛紅,臉上掛著淚水,她鼻尖也是哭得通紅。榕與凝眸注視著,看得他心口一抽。
“為什麽哭,有人欺負你?”榕與伸手替她擦拭臉上的淚水,關切地問著。但他的語氣卻是驟然變冷。
如果有人欺負了她,使她難過,他定是會殺了那人的。
江淵擺了擺頭,癟著嘴看著榕與,委屈地說道:“沒有人欺負我,是你欺負我。”
“我?”榕與疑惑地看著江淵。他何時欺負了她,他這段時日不都是遠遠地避著她,不出現在她麵前嗎。
江淵離開他的懷裏,停止了哭泣,與他相視而立。
“就是你。你為何這段時日避著我,不來見我?”
榕與一臉莫名,難道不是她避著他嗎。
“我以為你因為上次那事而生我的氣,我便想著不再你麵前出現徒增你煩惱。”榕與無奈地解釋著。
江淵驚訝地看著他,看來是雲竹那日的誤導,導致他倆之間誤會了。
“我不會生氣,我喜歡你的。”江淵說到後麵,她的聲音變得越發柔和起來。
我喜歡你的,我喜歡你的,我喜歡你……
榕與此刻隻覺得心神震動,江淵的話語仿佛像一段梵音一般在他耳邊無限回響,誓要一聲聲地傳敲進他的靈魂裏。
歲月流轉,萬物變幻。他曆盡百年滄桑,放棄千年修行。他墮入人世,一路翻山越嶺,踉蹌前行,嚐盡世間無盡的孤獨。而這一切仿佛就為了此刻她說的一句喜歡。
見榕與沉默在原地,不發一語。
江淵緊張地盯著他的臉,不願放過他臉上出現的任何細微的變化。
他的神情中有她所看不懂的情緒在裏麵,卻又能讓她被他的情緒所感染,使她在心底心疼他,心疼得酸脹難受。
“榕與,或許你覺得我的心意表明得有點突然,但我絕不是一時興起。你可以不必馬上回應我,等你想好了再回應我也不遲,我可以等的。”江淵怕自己的話嚇到了榕與,所以連忙安慰道。
但她此時心中卻是忐忑異常。這是她第一次麵對一個男子,那般沒自信,隻因這人是她所真心喜愛的。
見江淵小心翼翼地盯著他,麵上既期待又忐忑的神情,榕與心中泛起陣陣憐愛。
他從不是個喜歡用言語表達內心的人,他隻喜歡用行動。
突然,榕與一把將江淵推到了牆邊,一手擁著她的細腰,一手護著她的後腦勺,眼神熾熱地低頭盯著她。
“阿淵。”榕與聲音低沉地喚著她。
他鼻息間的熱氣盡數打在江淵臉上,使江淵此刻臉上滾燙異常。
“嗯,我在。”江淵聲音發著顫輕輕回應著他。
見江淵紅唇微張,榕與立馬低頭吻住了她。
他的吻來得那般突然,又那般強勢,使江淵隻能勉強招架。
他心中鼓聲滔天,此時有無數種歡悅的情緒在身體中拚命叫囂。
江淵早已是一攤軟骨依附在榕與身上。
榕與緊緊扣住她的腰身,使她緊貼自己的胸膛。他依然在不知疲憊地與她纏綿親吻,仿佛沒有盡頭一般。
榕與本以為到她身邊來,默默地守著她便已是終點。
卻未曾想,在日益的相處中他想要得更多,他想要她,讓她全身心都屬於他。
而這樣一種他所無法控製的感情與**在身體中瘋長,盤根錯節,變得日益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