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致命反擊
深秋的午後。
江遠柏正在書房凝眉看公文,這時江川步伐急切地走了進來。
“川兒,何事這般急切?”江遠柏眼睛依然看著手中的公文,餘光暼了暼站在他桌前的江川。
“父王,我剛收到軍營那邊的傳報。今早咱們有個叫王家的士兵在校場訓練時,被人突闖校場幾刀捅死了。”江川如實稟告著。
江遠柏正在翻閱公文的手驀然一頓,他抬頭望向江川,神情嚴肅地說道:“怎麽回事?”
“據說是那個叫王家的士兵昨日休沐上街買東西時,看見幾名男子調戲一位姑娘準備強搶回家占為己有,王家便出手相救打了其中一位公子哥。所以今日便被那位公子哥報複回來了。”江川認真地贅述著。
“刑部那邊怎麽說?”江遠柏臉色微沉,放下了手中的公文。
“刑部那邊也派了人到現場看了幾眼,把犯人帶回去審問了幾句便把人放了。”江川恨恨地說道。
“放了?刑部何時這般大膽了?”江遠柏站起身來,走到江川麵前。
江川麵上哼笑了聲,嘲諷地回道:“隻因那位犯人不是其他人,他是張丞相的長子張如許。”
江遠柏眼中驀地有厲光閃過,他臉上神色莫測,深邃的眉眼微眯,語氣冷淡地喃喃自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即使是丞相之子又如何。看來本侯倒要親自走趟刑部了。”
他以為張以禮本是位老謀深算老於世故的朝中重臣,沒想他竟還有一個這麽跋扈莽撞的兒子。既然他自己撞上刀口,那也休怪他公事公辦了。
刑部。
一位身穿玄色朝服,頭戴鴉青紗帽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大堂的案前擬寫著折報。
“大人,大人,不好啦!”一名小官吏慌慌張張地跑進來。
“何事這麽驚驚慌慌的?”那位大人厲聲訓斥道。
那位官吏氣喘籲籲地順了口氣,才急忙開口:“大人,武安侯來了,現在正在門外。”
大人聽後心中猛跳,身子癱軟地向後仰了仰。看來武安侯準是為那個死去的士兵的事來的。他本以為一個小小士兵,不足為談,根本沒想過武安侯會親自跑來。
看來這件事沒那麽容易善了了。
“快,快隨我前去門口迎接。”那位刑部大人扶了扶自己的帽子,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物,匆忙走去大門口。
到了大門口,隻見武安侯一身紫色雲紋錦衣常服,腰間佩玉麵色深沉地筆直站在那裏,全身散發出的威嚴氣場在戰場上便能震懾敵人,更何況是這些身在廟堂的懶散官吏。
刑部大人立馬滿臉堆笑,恭恭敬敬地向江遠柏行了禮。“下官參見武安侯。恕下官無禮,怠慢了武安侯,侯爺請隨下官進廳裏說話。”
“嗯。”武安侯居高臨下地瞥了眼麵前的人,然後沉沉開口回應。
於是他便被刑部大人迎進了大廳裏坐下。
江遠柏端起為他送來的熱茶,慢悠悠地送入嘴裏淺嚐,心中不由地輕笑。這刑部的茶,可真是上品啊,難怪會養出一些政績平平的懶散之人。
“李大人可知本侯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聽到江遠柏開口,李大人立馬戰戰兢兢地回答:“下官知的。”
“既然知道,那李大人準備怎麽做啊?”江遠柏放下手中的茶杯,語氣漸漸低沉,帶著無形的壓迫之感。
“這.……這,下官……”李大人遲疑地說著,吞吞吐吐說不出來個什麽,到了最後便沒了聲。
“大膽!”江遠柏突然發怒地將一旁的茶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嚇得李大人連忙跪下求饒。
“侯爺息怒,隻是這張如許是張丞相的長子,張丞相對他尤其寵愛。下官實在是不好辦呀。”李大人全身顫抖地跪在武安侯麵前,都說武安侯為人低調,待人平和。此刻他突然發怒,看來他是要較真到底了。
“丞相之子又如何,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更何況他張如許是犯的殺人之罪。他強搶民女,擅闖本侯軍營,殺害本侯士兵。難道大人認為他能逃脫得了嗎?”
江遠柏站起身來,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睥睨著跪在地上的李大人,冷冷開口:“殺人犯法罪應當誅。大人盡管去抓人,按著律令流程辦案,萬事有本侯在。”
江遠柏這番施壓的話語,讓李大人不敢再有所反駁,便重重點頭答應。
“來人,立馬派兩隊官兵去丞相府捉拿犯人張如許歸案。”李大人起身向廳外的官吏厲聲吩咐著。
等吩咐完後,他立馬又諂媚帶笑地走到江遠柏麵前詢問:“侯爺你看這樣如何?”
江遠柏滿意地點了點頭,低頭整理了衣袖走到李大人跟前拍了拍他的肩:“後麵的事就全權交給李大人你處理,本侯相信李大人不會讓本侯失望的。”
說著,江遠柏便負著手離開了刑部。
李大人見江遠柏離去的身影,他這擦了擦頭上的虛汗。
一邊是丞相,一邊是武安侯,二人皆得皇上喜愛,讓他得罪哪邊都不行。
他本想這事偷偷略過,沒想今日武安侯向他施壓,讓他不得不硬著頭皮,頂著得罪丞相的壓力把這件案子辦下去。
好在這件案子本身簡單,確也是武安侯這邊占理,他這是屬於公事公辦。到時候問起,自己也有為自己申辯的理由。
更何況有武安侯在背後撐著,那他也不用顧忌太多,大不了到時候就說是武安侯讓他這麽辦的。
事情一想通後,李大人走到書案前坐下,準備去寫案子的公文。
三日後的上午。
江淵正披著錦毛鬥篷坐在院中的椅榻上津津有味地看著話本。
這時一道亮麗的身影風風火火地闖進院子裏。
“長明姐姐,長明姐姐。”隻見趙雲音一身煙雲蝶裙,行色匆忙地穿過走廊向她走來。
江淵溫聲抬頭,見是趙雲音,便放下了手中的話本,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她這個懷陽妹妹的性格,一時半會兒是教不回來了。
趙雲音大大咧咧地坐在江淵身旁的椅凳上,雲竹為她遞了杯溫茶。
趙雲音接過茶,一口氣喝了個光,然後緩了口氣,才向江淵說道:“長明姐姐,你可知今日外麵發生了件大事。”
江淵一聽她這麽說,便來了興趣,好奇地問道:“何事?”
“那張丞相的長子張如許剛才在刑場那邊被當眾斬首了,我剛從那邊過來呢。”趙雲音從江淵身邊的點心盤中,拿起一顆果糖塞進了嘴裏。
江淵聽後眉眼向上一挑,這倒是挺意外的,的確算是個大事。
“是發生了何事,能讓位高權重的丞相的兒子都能人頭落地?”江淵的好奇心越發濃厚。
趙雲音看著江淵,笑得一臉神秘。然後湊近江淵,緩緩開口輕聲說道:“因為此事跟舅父有關。”
江淵眉心一跳,有些詫異。
“我父王?”
趙雲音點了點頭,然後複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江淵聽完趙雲音對整個事件的複述後,江淵才一副了然的神情:“既是張如許殺人犯法在先,父王這麽做也是有理有據公事公辦。”
趙雲音也跟著點頭表示認同,然後她一臉興奮地說道:“我聽說那個張丞相知道自己的兒子被刑部抓去,當即去了東宮請求太子幫忙。太子準備去皇上那裏說幾句好話時,誰想到二皇子當時正在皇上書房。”
“哦?”聽到江裴安,江淵的目光閃了閃。
“二皇子與太子本就不對付,這次這麽好的機會,二皇子怎麽會放過。於是他在一邊明裏暗裏助了陣風,導致皇上發怒於張丞相,所以才導致了現在的局麵。”趙雲音講完攤了攤手,又拿起盤中一顆果糖塞進嘴裏。
江淵聽後,麵上若有所思。
這件事雖已塵埃落定,但被砍頭的是張以禮十分寵愛的長子。以張以禮錙銖必較的性格,加上張以禮在朝堂上本就愛給父王使磕絆,隻怕這次事情一出,武安侯府與丞相府的深仇算是真的結上了。
夜晚,丞相府。
丞相府裏到處掛著白幡,府裏一片死氣,遠遠就能聞到一股香蠟燭紙的味道。
進門正廳的靈堂裏一片煙霧繚繞,被燒成灰燼的紙錢粉末隨風在空中肆意飄散著,靈堂裏女眷早已哭聲一片。
張以禮矗立在自己兒子的靈牌前,雙眼無神,眼圈通紅,他絕望地垂頭嗚咽。
他從未想過有天會白發人送黑發人,何況這還是他一直寵愛的長子,那種失子之痛猶如剖刀切腹,讓他捶胸頓足。
“江遠柏!”張以禮恨恨地從緊咬的牙縫間叫著他江遠柏的名字。
他雙手緊捏成拳,此時心中有滔天怒意。上次秋獵他派人突襲江川沒有得手,但以後休怪他能收手。
他沒了兒子,那他便也要不計代價,不論期限,不折手段地讓江遠柏也嚐嚐失子之痛。
張以禮眼中布滿血絲,怒瞪著雙眼,裏麵是一場將至未至的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