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係將
捕頭王英一雙光眼，瞪的老大，他想看看張家兄弟三個，真敢拚命嗎，若是三人不聽他的，白白丟了性命，也怨不得誰。
以前給慕容家趕車的時候，捕頭王英最喜歡的，便是用鞭子，隨意去抽人，他喜歡看那些人憤怒的眼神。
你怒又怎樣，開封慕容家，開封府尹，都不敢招惹的存在，誰又敢管我王英！
自從隨慕容家的公子，披了這身官皮，王英覺得再親自動手，就顯得有失身份了。
那朝廷任命的戶長、奢長之流的官吏便是他王英手中的鞭子、爪牙，他王英口中所說的便是王法，全縣上下，除了慕容家的公子，誰敢不服？
張平安看著，步步緊逼的一群人，他真想一飛石過去，打爆那姓王的狗頭，大家無冤無仇的，何必苦苦相逼。
張平安最後還是忍住了這個想法，要先幹掉最有威脅的弓手，帶兄弟們衝出去，這仇總有報的一天。
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嗒嗒“
“嗒嗒“.……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突兀的，從斑鳩集外響起，打斷了兩方人。
眾人望去，斑鳩集外，五名騎士正飛速的，打馬疾馳而來。
馬匹在極速奔跑中，自然而然的，排成某種隊形，雖隻有區區五騎，卻給人一種，千軍萬馬撲麵而來的錯覺。
“鐵鞭、鐵鐧、長槍、大斧.……”捕頭王英看清來人的裝備，不禁皺了下眉頭，這幾騎披上鎧甲，都能直接拉出去廝殺了，就算是衝陣都夠資格了，這是哪裏來的兵將，還是某地的強人。
捕頭王英也顧不上，張平安兄弟三人了，連忙將人手召集起來，圍成一團，不知道，這五騎來者何意，是善是惡，身邊這些人，雖然頂不上什麽用，但總不能馬上轉身就逃吧，麵對騎兵，轉身隻能是死路一條。
相比王捕頭一行的，緊張兮兮，張平安倒是暗暗的鬆了口氣，盡管這些騎士來勢洶洶，但張平安沒感到絲毫惡意，悄悄帶著兄弟們往路邊挪去，準備見勢不妙，就馬上開溜。
“籲”馬上騎士勒住了韁繩，馬蹄高高揚起，停在了眾人麵前。
領頭的騎士，雙目如電，頷下虎須，高高挽起的袖子下，一雙青筋猶如虯龍般盤繞的手臂，高不足六尺，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凶悍氣勢，令人不敢輕視半分。
領頭的騎士，似是認準了，王捕頭一行人，官家的打扮，打馬朝他們而去，隨意在馬上，對他們，拱手行了一禮。
“鄙人，東京開封，周振興鏢局，總鏢頭周複，見過各位官人，想像諸位打聽一點事情，不知道戶長、裏正、奢長哪位在此，希望行個方便，讓某問幾個問題。”
“捕頭王英，見過總鏢頭，總鏢頭大名，在下在開封時，便如雷貫耳，總鏢頭有什麽問題，直接問便是，戶長、裏正、奢長三人都在此處。”
王捕頭從戶長、裏正、奢長三人身後站了出來，看著馬上，那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總鏢頭，卻不敢輕視半分，連態度都和氣了不少。
“多謝王捕頭好意。”周複道謝後，問道：“有人知道，原秦鳳路，禁軍第五係將張誌，他祖籍張家村，現在何處，家中情況又如何？”
“回周總鏢頭的話，張家村裏，是有個叫張誌的，早年據說外出投過軍，至於是不是，總鏢頭所言的張誌，在下倒是不太清楚。
張誌夫妻，已故多年，隻留下三個兒子，是.……”裏正楊方，在王捕頭的示意下，出來回話，剛說道一半忽然愣住了。
裏正楊方看了看張家兄弟，又目視王捕頭。
“繼續，但說無妨。”王捕頭無所謂的說道，左右不過是少一場樂子罷了，賣周複一個麵子又有何妨。
“那路邊三人，便是張誌的兒子，領頭的叫張平安，便是他家老大。”裏正楊方得了王捕頭的許可，便接著說道。
“多謝。”周複在馬上抱了抱拳，便調轉馬頭，朝著張平安一行而去。
張平安本來想帶著兄弟們，乘機溜走，不過看到場中所有的目光，都朝自己這邊看過來，也隻好作罷。
騎馬而來的周複，雖然沒讓張平安感到半點惡意，但渾身上下的凶悍之氣，還是讓他加倍提起了小心。
“秦鳳路第五係將，祖籍東阿縣，斑鳩集，張家村，張誌，張複燕，可是爾等的父親？”
周複帶著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張家三兄弟，都是尋常鄉裏少年的模樣，沒啥出彩的地方，唯有那份不屈，倔強的樣子，倒是有係將的幾分風采。
“我不知道第五係將是什麽，但我家是張家村的，我爹也的確叫張誌。”
張平安雖然肯定，張家村就自己老爹叫這個名字，但卻不能確認，是不是同一個人。
那過世的老爹，在村裏，總是唯唯諾諾的，與人爭執時，又處處退讓，怎麽會當過兵，又憑什麽做係將呢？
“複燕這兩字何意？懂嗎，說說？”周複看著張平安。
“男兒何不帶吳鉤，光複燕雲十六州？”
老爹在世的時候，每次喝醉酒，總是嚷嚷著這句話，哪怕到死那一刻，也念念不忘，張平安試探著回道。
“上馬，帶我們去拜見你爹。”周複朝張平安伸出了手。
張平安瞄了王捕頭一下，猶豫了瞬間，還是遞出了手，決定先隨這位周總鏢頭回村去。
這些騎士，雖然長得惡形惡狀的，但至少自己沒有感到惡意，正好趁機離開這是非之地。
周複隨手一拉，張平安頓覺一股大力，將自己扯了過去，順勢做到了馬上。同時其他騎士，也將張小七、張小八兩兄弟拉上了馬。
周複等騎士，路過王捕頭一行人身邊時，周複抱拳道：“王捕頭，張家兄弟是周某故人之後，可否給周某一個麵子，雙方就此罷手，如何？”
“周總鏢頭，今日盡管帶人先去，小事而已，他日有機會，去東京開封，某還要請總鏢頭一起飲酒呢。”
“多謝，他日開封相會，這頓酒，就由周某請了。”周複一說完，眾人便朝斑鳩集外，疾馳而去。
“捕頭，要不要攔下他們。”奢長王金不甘心問道。
“先放他們走，慕容知縣點名要收拾的人，還沒有哪個能跑的了，今天就給周複一個麵子吧。”捕頭王英無所謂說道。
張平安從沒騎過馬，倒是在李員外家騎過牛，騎馬對於他來說是一種新奇的體檢。
在馬上，張平安覺得四周的景物，在急速的後退著，原本步行，要花不少時間的路程，在疾馳之下，恍恍惚惚的，就到了爹娘的墓前。
“原秦鳳路第五係將麾下，副將周複、部將王保，部將李敢，隊將劉銘，隊將赤虎，拜見係將。”周複五人鄭重行禮道。
隻有五騎，卻有一種大軍肅穆的感覺。
“大哥，老爹還當過官啊，我怎麽不知道，那我們是不是衙內啊？”張小七沒心沒肺問道。
“小七閉嘴，別讓人笑話。”張平安訓斥完小七，看著小八疑惑的眼神，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張平安印象中的老爹，那是個老實男人，明明一身好本事，卻唯唯諾諾的，與人爭執，又總是處處退讓，即使在外受了氣，也隻會回家裏嘀咕著，我讓你，不是動手打不過你，我是怕動了手，一拳頭下去，把你打沒了。
每次醉酒後，老爹總在院子裏，可笑的，騎著板凳，揮舞著鋤頭，吵吵著，要去收複燕雲十六州，這樣的人，真的以前當過兵，還做過統領過千軍萬馬兵的將軍？
自己也算是衙內？
張平安苦笑著，搖了搖頭，趕緊打消了這不切實際的念頭，哪家衙內能落到差點餓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