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負荊請罪的鬧劇
而她臨死前的那些請求,都變成了悔悟與對家人的留戀。
如果容昱咄咄逼人,就會有一部分人認為他是在趕盡殺絕!
琴婉真心悔悟,一命換一命,容昱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容昱是孝順,可他父母已經過世十幾年了,琴婉更是以命償命,容二爺也是他的親人,容旭是他的堂弟,容蘭如是他的堂妹。
難道,他非要這些血肉至親一個個償命,才甘心嗎?
這樣的人,又何來的孝道?
孝道,不僅僅隻是對自己的父母,那些血肉至親,那些長輩同樣需要容昱的孝道。
謝柔錦相信,真要鬧開了,有這種想法的人不是少數。
她不評價這些人的三觀。
站在各自的立場上,誰都認為自己是對的。
不是當事人,無法感同身受,隻能憑借自己所謂的想象力來批判別人的行為,本就是錯誤的。
“小姐,那怎麽辦?難不成,就這麽算了?”
“怎麽會?”謝柔錦搖頭,“先不說琴婉的以死謝罪來得蹊蹺,她就是真的臨終悔悟,也不是她怎麽想,我們就得怎麽做。”
薔薇這才放心地點頭。
憑什麽放過二房?
做了壞事,不僅僅要承擔責任和後果,還要承擔它所牽連的一切。
而外麵的流言,僅僅過了一個上午,就如謝柔錦所猜測的那般,有人開始為琴婉說話了。
這些人當中,有一部分是單純的“就事論事”,有一部分是見不得容昱與謝柔錦好,故意起哄,落井下石。
康濟這邊,並沒有控製輿論,讓各種流言繼續發酵。
用康濟的話說,這些人的意見又不能左右大理寺那邊的審問,他們願意折騰是他們的事。
鬧吧,鬧得越大越好!
越多的人關注,容家二房越騎虎難下!
事實上,也是這樣的。
琴婉的以死謝罪,並沒有淡化容家二房的存在感,相反,從容二爺到容旭、容蘭如,甚至連容老夫人都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
有為容府不平,娶了這麽個禍害進門的,也有操心容旭前程的,攤上這樣一個娘,先不說他今後的仕途,就是能不能參加科考都不知道。
還有八卦的操心起容蘭如的婚嫁,原本是個清秀端莊的姑娘,不說嫁個高門大戶,殷實人家還是可以的,如果容旭爭氣,容蘭如將來的親事肯定是富貴的!
還有的,為容二爺歎氣。
娶了這麽一個糟心的玩意兒,不僅錯付了自己的真心,還連累了自己的一雙兒女。
大家都在觀望,看容昱如何應對。
當然,也有支持容昱的。
說不是琴婉死了,事情就結束了。
如果不是琴婉買、凶、殺人,人家長房還不知道會是什麽景象呢!
容大爺會做生意,容昱爭氣,人家的小日子紅紅火火,琴婉多享受了十多二十年的美好日子,不是她死了就能彌補一切。
更不是說她死了,一死百了,容家二房就不需要付出代價!
你們二房風風光光了十多二十年,享受了十多二十年的好日子,琴婉一死,你們屁事兒沒有,怎麽可能!
哪兒有那麽好的事兒?
站隊的雙方,人數旗鼓相當,各有各的理由。
這些民間的輿論與猜測,絲毫不影響大理寺的進程。
案件繼續受理。
這些歹人之所以被抓進來,是因為邊境的一起走商商隊被劫的案件。
這波人早就在官差的監控中,所以這次行動很快,也很順利。
在審問的過程中,意外得知了當年容家商隊走商,容家長房夫妻遭遇意外與這群人有關。
所以,這才有了後麵的審訊。
這些人不會好巧不巧地就被官差抓住,謝柔錦相信,這中間有容昱的穿針引線。
當然,謝柔錦更相信這些人是真的作奸犯科,做了這些事。
容昱隻是想用一個公正、公平、公開的方法,讓他們得到懲罰!
當然,也是為了對付二房。
原本需要時間的審問,因為琴婉的主動交代,案件進展十分順利,隻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什麽都明了了。
當然,罪魁禍首琴婉已經得到應有的懲罰了!
這個時候,容家二房的人,容旭為代表,登門負荊請罪!
就那麽直直地跪在相府大門,以秀才的身份!
這是真的豁出去了!
單從律法上來講,這件事與容旭一點關係都沒有,琴婉做這些事的時候,他還是個牙牙學語的孩子,現在,主動站出來承擔責任,是他品性的一種表現。
對母親孝順。
對兄弟仁義。
對家人負責。
“呸,屁的仁義!”薔薇不平地說道,“在門口跪一跪就是仁義了,那仁義也太不值錢了!”
謝柔錦安慰道:“外麵的人怎麽想,是他們的事,我們有我們自己的主張,不會被影響。”
薔薇點頭,“小姐,爺那邊就不做點什麽?”
“你希望爺做點什麽?”
“也不是,小姐,奴婢就是心裏覺得憋屈。”薔薇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謝柔錦笑道:“沒什麽大不了的,很快就有結果了。”
確實很快就有結果了。
容昱下了朝,從外麵回來的時候,容旭還跪在地上。
周圍圍觀了很多竊竊私語的百姓,當然,其中也有其他權貴、世家的下人打探消息的。
容昱下了馬車,走到容旭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容旭麵色愧疚,放在腿上,攥成拳頭的手微微顫抖。
那是極力克製情緒的表現。
“大哥,我……”
“所以,你們還是不知悔改。”
“大哥!”容旭情緒激動地叫住了容昱,餘光趁機瞟了一眼周圍,確定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才說道,“我是來代我母親,向大伯,大伯娘,還有你道歉的!是我們對不起長房!”
周圍的人暗暗點頭。
是個有擔當的人!
這件事明明是琴婉做的,容旭卻是主動扛起了責任,更是到長房道歉,誠意十足。
容昱卻是笑了。
官靴在容旭麵前晃了晃,走動了兩步。
官服上的刺繡在春陽中,晃眼得很。
“所以,你憑什麽代替琴婉?”容昱對琴婉的稱呼都變了,可見兩房人之間所謂的親情,已經蕩然無存了。
“大哥,我……”
“琴婉做下的事,你有什麽資格幫她道歉?一句‘對不起’,就能換回人命,就能代替十幾二十年的好日子?”
“可是……”
“可是逝者已矣,活著的人還要繼續,”容昱冷眼,看著小心謹慎,甚至還有幾分討好的容旭,“可他們明明有更好的日子,比你們好,比你們更愜意的日子,是你們硬生生地斷了他們的路,逝者已矣?如何逝者已矣?”
容昱一點也不激動,一字一頓的話,鏗鏘有力,周圍的人都能聽到。
不少圍觀的人暗暗點頭。
這話沒錯啊!
人家的小日子過得好好的,是你們嫉妒,買、凶、殺人,生生斷了人家的活路。
現在,你們遭報應了,就來負荊請罪了,哪兒有那麽便宜的事?
什麽好事都被你們得了?
再說了,人家長房不願意原諒你們,你們還能強人所難不成?
容旭是孝順,那是因為琴婉是他的母親。
可死去的是容昱的父母,容昱同樣沒有資格替他父母說原諒。
容旭咬牙。
他知道容昱能說會道,這一趟不容易。
可他的目的,並不是得到容昱的原諒,隻是表明自己的態度,讓自己的人品不被人質疑,將來走仕途的時候,沒有那麽多爭議,甚至沒有那麽多汙點!
“有些東西,你們自己心裏清楚,我不做聲,不代表我不知道,”容昱的聲音依舊不大,在場的每個人還是都能聽到,“隻不過你運氣好,有人幫你做了,在你的東西還沒送到的時候,琴婉就死了。”
“你……”容旭猛地抬眼。
心跳劇烈,手指哆嗦。
那是未知帶來的恐懼。
是心裏最隱蔽的黑暗被無情暴露在陽光下的惶恐。
“你……”
容昱定定地看著容旭,手指晃了晃,否定了他還未說出口的每一個字,“本官能這麽說,說明本官手裏有證據,你若是不相信可以試試挑釁。”
這話就囂張了。
容旭臉色慘白。
容昱背著手,在容旭麵前來回踱了兩步。
容旭盯著容昱的官靴。
那每一步都仿佛是走在容旭的心尖上。
那麽隱蔽的事,容昱怎麽會知道?
一定是他在試探自己?
這個想法,容旭自己都不相信。
容昱的能力在那裏,沒有把握,沒有真憑實據的事,他是不會說出來的。
糟心的是,他還不能反駁!
因為容昱說的都是事實!
他確實準備了東西給母親,也確實是起了殺心。
隻不過,他準備的宵夜還沒送到,母親就沒了。
可那些東西……
嗬,容昱的手段,確實厲害。
有了容昱的那些話,容旭的這些行為顯得尤為可笑!
拽了拽外袍,容旭起身了。
圍觀的群眾目光灼灼。
“所以,大哥的意思是……”
“本官能有什麽意思?我們兩家人本就老死不相往來,二房能有什麽將來,是你們自己的造化。”
嗬嗬,造化!
容昱居然敢跟他提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