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以死謝罪
容老夫人歎氣，“這件事，看你娘的福氣吧，希望大理寺那邊，拿不出什麽證據。”
這話，誰信？
容蘭如帶著丫鬟回了自己的屋子，掛在眼眶裏的淚水，在她進門的一瞬間洶湧而出。
丫鬟看著她落淚的模樣，著急地問道：“小姐，夫人的事還沒開審呢，或許結果不會很糟糕。”
“你不懂。”容蘭如搖頭，淚珠像斷了線的珠子，滴落。
“小姐？”
容蘭如捂著嘴，含糊不清的字，從手帕中一個個滲出，“先不說大伯的事，我娘無法獨善其身，就是大哥那邊不清算，爆出了這個醜聞，我娘，我哥，我，甚至是二房都無法翻身！根本不需要證據，就是隻有這些傳言，我們二房就無法翻身！”
“小姐，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未來姑爺那邊不見得就會被這些謠言影響。未來姑爺心裏沒點自己的想法，將來如何在官場上呼風喚雨？外麵的人如何猜測，是他們的事，我們又不會少塊肉！小姐，奴婢認為您不用這麽擔心，少爺肯定會想辦法的。”
容蘭如搖頭。
大理寺那邊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她並不樂觀。
所以……
容蘭如的眸子黯了黯。
三年，她等得起。
那邊。
容二爺領著琴婉回了屋子。
琴婉魂不守舍地坐在桌邊，還沒從先前的惶恐中回神。
安安穩穩了十幾年，得意了十幾年，一下輪到自己了，她無法接受！
“你先說說，這件事究竟如何？”倒是容二爺十分冷靜。
事到如今，琴婉也沒什麽好掩藏的了。
她的那點心思，二爺一直都知道，她不需要再矜持了。
“當年，是我讓嬤嬤找人，本想假裝是劫匪，給那個……大嫂一點教訓，讓她知道我們容家的規矩，容家的當家主母是打理後院，相夫教子，而不是插手容家生意的。我想著，給大嫂一點驚嚇，讓她知道走商不是她想象中的那麽容易，也沒那麽安全，以後，她就能安心在家了。二爺，妾身是好意。”
這話，隻有琴婉自己相信。
容二爺冷笑。
雖然那個時候，他與琴婉已經成親了，可他很清楚，琴婉從頭到尾都看不上他。
所謂的開心與幸福，都是他一個人的，與琴婉無關。
甚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琴婉會用厭惡的目光看他！
嗬，不就是不甘心，還盯著大哥身邊的位置嗎？
以為鏟除了蒼雅，自己就能取而代之？
怎麽取代？
與他和離，再改嫁嗎？
她也真敢想。
這些年的柔情蜜意，不過是自己的不甘心。
本以為娶了自己從小就愛慕的女人，生了一雙兒女，自己的人生也算是圓滿了。
其實，不過是自己的自欺欺人！
圓滿！
自以為是的圓滿！
假象而已！
容二爺並沒有自己預期中的那般憤怒。
十幾年的沉寂，沒有最後爆發的時候。
容二爺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原來，時間已經這麽久了，久到他都習以為常，心裏沒有半點波瀾了。
所以，曾經所有的歡欣與幸福，也是都會變的。
容二爺自己也不清楚，這些年對琴婉的堅持與寵溺，還有那些毫無原則的維護究竟是自己曾經的愛慕，還是心裏的不甘。
他自己都不知道。
看著琴婉一張一翕的嘴，他聽不清琴婉說了什麽，他也不在意。
良久，琴婉終於停止了念叨，看著容二爺人，似乎是在等他回答。
“你知道暗格裏的桃花，是從哪兒來的嗎？”
琴婉心裏咯噔一下！
那些被她做成幹花的桃花，是她十幾年的秘密，就是她身邊的丫鬟都不知道，二爺是如何得知的？
琴婉極力掩飾慘白的臉色，“那、那是……”
“那是我讓大哥給你的。”
“什麽！”
琴婉難以置信地看著容二爺。
“不然呢？”
難不成，你還以為是大哥給你的？
容二爺隻覺得好笑。
明明是自己的一片真心，卻給大哥做了嫁衣。
這中間或許有什麽誤會。
容二爺相信大哥不會故意造成誤會，應該是中間傳話的人出了問題。
“所以、所以……”
所以這些年，她愛錯了人？
怎麽會？
琴婉自己也不清楚，她對大表哥的愛戀，是因為從小的青梅竹馬，還是因為那些所謂的情物。
她甚至都無法肯定，自己究竟愛的是大表哥，還是因為大表哥“傾心”於她。
這麽多年的堅持，不過是憤怒！
明明大表哥最先中意的是她，最先傾心的也是她，為何一次走商過後，就與他人成親。
仔細想想，是她的不甘吧。
現在，被二爺道破，除了最初的震驚，剩下的是解脫。
執著了這麽多年，她早就忘了自己的初心。
剩下的，隻有背叛、拋棄後的憤怒。
所以……
原來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嗬嗬，她沒有錯！
她怎麽會有錯？
如果不是大表哥造成的那些誤會，她也不會做出那些事，現在更不會有這樣的下場！
不是她的錯！
不是！
呆滯地坐在桌前，琴婉沒有半點反應。
容二爺盯著她看了良久，直到丫鬟端來了燕窩才回神。
“吃點東西，有什麽，我們明兒再說。”
“二爺，我……”
容二爺遞了個安撫的目光，“大理寺那邊，我們想想辦法，十多年過去了，別說他們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就是有證據，也是漏洞百出！隻要人在，比什麽都好。這件事對哥兒和姐兒雖然都有影響，可時間久了也就淡了。沒憑沒據的事兒，大家也就八卦一點時間，我們又不會少塊肉，你好好的，一切都好。”
“二爺，我……”
“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大哥十幾年前就沒了，該淡的就淡了，你都是快做奶奶的人了，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做什麽？娘那邊，有我和哥兒，你不用擔心。娘的脾氣你也知道，大哥是娘最器重的兒子，她心裏肯定有恨，可娘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時間久了，娘定會看到你的真心。”
“二爺，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伺候娘，不管娘怎麽磋磨，我都受著，我一定會孝順娘，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
容二爺一邊安撫著琴婉的情緒，一邊將手裏的瓷碗遞到了她手裏。
……
相府。
“容二夫人沒了？什麽時候的事兒？”謝柔錦詫異地看向薔薇。
“回小姐，昨兒傍晚沒的，說得了急症，大夫還沒趕到就沒了。”
“大夫怎麽說？”
“回小姐，大夫的說法就是急症，沒解釋。”
需要什麽解釋？
人沒了就是沒了。
死於非命也好，自己沒的也好，容府的人不報官，那琴婉死了就死了。
“這個時候死了……”
再笨的人也能品出其中的貓膩。
“小姐，奴婢猜測啊，那琴婉八成是被下了毒，不然，哪兒那麽巧，今兒大理寺就要到容府提人，琴婉昨兒傍晚就沒了。”
“連你都看出來了，容府的人當別人都是傻子呢！”
“可不是！誒，不對啊，小姐，您的意思是奴婢很笨？”
謝柔錦頓時就笑了，“你是我身邊的大丫鬟，你代表的可是我，腦子靈活著呢！”
“可不！”薔薇嘚瑟地挑眉，“小姐，你說，這下大理寺那邊要怎麽審問？”
“既然交給了大理寺，自然是有始有終，不是琴婉死了就一切結束了。不過，琴婉畏罪自殺，對二房的影響會降到最低。”
“畏罪自殺？可她不是得了急症嗎？”雖然都是容府給的說法，可帶來的結果卻不一樣。
謝柔錦搖頭，“隻能是畏罪自殺。”
薔薇還沒明白謝柔錦的意思，容府那邊就傳出了新的消息。
琴婉確實是畏罪自殺！
留了遺書，交代了當年買、凶、殺、人的詳細經過，經手人是誰，口頭協議是什麽，怎麽交付的銀票，銀票是哪個錢莊的。
等等。
不需要大理寺的審問，琴婉全交代了。
最後，琴婉再次強調，這是她的個人行為，與二房的人無關，是她被嫉妒蒙蔽了雙眼，一切都是她的個人行為！
如果不是這次歹人被抓，二房的人都不知道她之前的所作所為。
她自知罪孽深重，對不起容昱，對不起長房，以死謝罪！
最後懇請，這件事她一人承擔，希望大家不要遷怒二房。
同時，也向容昱道歉。
是她犯下了彌天大錯，是她對不起容昱，對不起長房。
她以死謝罪！
一命償一命！
請容昱放過二房的人！
薔薇聽到這些，頓時就怒了！
“小姐，琴婉什麽意思？合著她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死得光榮，死得偉大！她憑什麽要求爺放過二房？她哪兒來的臉麵？一命換一命，她的命什麽時候這麽值錢了？長房可不是一條人命，是兩條！她的命沒那麽金貴！死了還這麽多事兒！”
薔薇很不滿！
如果老爺和夫人還在的話，相府又是另一番景象，他們所有人，當初都不會那麽難！
琴婉欠下的，不僅僅是人命，是相府和樂安康的生活，是大家這些年的痛楚和難過。
琴婉賠不起！
可死者為大。
琴婉死了，外麵不少人的同情，會淡化她身上的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