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全都沒了
謝柔錦退無可退，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道銀白色的光亮戳向自己的胸口。
“哐當。”
金屬碰撞的聲音。
幾乎在同時，謝柔錦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拉扯著朝一側倒去。
對麵的人無心戀戰，直接從懷中掏出一東西，往地上一扔。
熾熱撲麵而來，一道火牆隔在了謝柔錦麵前，她身側的力道將她朝後拽了數十步。
可是受傷的腳踝使不上勁兒，謝柔錦整個人靠在身側那人的身上。
清冽的氣息，緩緩安撫著她的焦躁。
火勢蔓延得很快。
謝柔錦朝腳下看了一眼。
黑漆漆的，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對麵的地麵上被人澆了助燃劑。
謝柔錦抽了抽鼻子，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桐油。”
身側的聲音讓謝柔錦一個激靈。
她單腳跳離了那人的懷抱，戒備地轉頭。
“怎麽，不認識了？”
看著那人欠扁的模樣，謝柔錦心裏直嗬嗬。
果然是冤家路窄，在這都能碰到。
“所以，我們怎麽出去？”
容昱挑眉，“你對我是不是太有信心了？”
謝柔錦笑而不答。
她早就知道對麵那人有問題，或者說有來頭。
時間不等人，容昱低頭看了一眼，認命地說道：“上來！”
謝柔錦也不矯情，直接跳上了容昱的背。
地下室沒有通風口，這樣的火勢分分鍾讓人窒息。
澆了桐油的地麵，火勢燃燒很快，幾乎是瞬間就填滿了不大的空間。
靠門的方向傳來緊張的呼喊和蜂擁的腳步聲，可外麵的人一時半會進不來，裏麵的人出不去。
謝柔錦雙手環在容昱的脖子上，整個人貼著他的後背。
這個地下室不深，很牢固，同樣的，因為密不透風，她眼前除了黑霧彌漫，再沒有其他。
窒息感緩緩而來。
慢慢扼住她的喉嚨，逐漸收緊。
下意識地，謝柔錦也收緊了自己的雙臂。
容昱腳步頓了頓，屏住呼吸，按照算好的步數和方向，繼續走。
不過二十多步的距離，謝柔錦卻仿佛熬過了一個世紀，當她終於能大口喘氣的時候，容昱一把把她從背上甩了下去。
謝柔錦顧不得形象，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前麵喧嘩的聲音還在，除了官府的人在拚命救火，專門的救火隊也來了，大家雖然焦急，可分工合作井然有序。
謝柔錦一邊喘氣，一邊環視了一眼。
這裏不是官府的後巷，離後巷有段距離，但很近。
否則，她也不能那麽清楚地聽到前麵的聲音。
看了一眼被掩藏得很好的，人為挖出來的狗洞，謝柔錦嘴角抽了抽。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可以理解。
“筱筱！”
“筱筱！”
前麵傳來王氏和王隆撕心裂肺的聲音，謝柔錦蹭地一下從地上爬起來，抬頭時，容昱已經不在了。
顧不得多想，謝柔錦單腳跳著衝到了前麵。
王氏和王隆不顧周圍人的阻攔，要朝官府裏衝，謝文霖仗著自己個頭小，身子靈活，已經衝到了官府門口，卻被官差輕而易舉地抱了起來。
小家夥不哭不鬧，隻拚命掙紮。
官差脾氣很好，沒有用暴力，也沒有恐嚇，隻抱著小家夥沒有撒手。
謝柔錦頓時就紅了眼眶。
“娘……”細細的聲音，夾雜在周圍的高聲喧嘩中，愣是被王氏敏銳地捕捉到了。
沒有一點遲疑，精準地找到了謝柔錦的方向。
“筱筱！筱筱！”
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叫，既是王氏發泄心裏的恐懼，又是“失而複得”的驚喜。
王氏抱得很緊，謝柔錦甚至都聽到了自己骨頭發出的清脆聲，腿上再掛了一個謝文霖，整個人搖搖欲墜。
可心裏被溫情塞著滿滿的，再沒有比這更讓人開心的事了。
“嚇死娘了！你這死丫頭！娘都說不過來了，你非要過來，你這個死丫頭！”王氏拍著謝柔錦的背，責備的語氣裏盡是後怕。
拍下去的力度十成十，甚至還因為王氏情緒激動，超常發揮。
謝柔錦疼得直咧嘴，不住地點頭，信誓旦旦地保證。
在幾人的勸說下，王氏才平複了情緒，可一直拉著謝柔錦的手，生怕轉眼她就不在了。
那邊，王隆也神色嚴肅，“筱筱，你今兒差點釀成大錯！雖然是意外，可你想過沒有，萬一你出了什麽事，你娘和你弟弟怎麽辦？”
謝柔錦低頭不語。
來官府拿姚氏和謝大爺的遺囑，是她臨時起意，好巧不巧的，就遇到了大火。
“東西沒了就沒了，我們……再想想辦法。”
官府裏的是姚氏的遺囑，以及謝大爺那份在官府備份的遺囑。
姚氏的遺囑，是姚氏生前立下的，不知出於什麽原因，隻有一份，放在了官府，上麵的內容，大家多少能猜到一些，隻是不知道詳細的。
謝太老爺更是在死的時候，都沒看到過這份遺囑的內容，可以說，是帶著不甘和遺憾離開的。
謝大爺的遺囑，除了放在外麵的那幾份，官府的這份是和姚氏的遺囑放在一起的。
這些年，謝府的人沒少打主意，明的，暗的手段用了不少，可惜，都沒能如願。
今兒也是謝柔錦突發奇想，想來看看兩份遺囑。
更清楚地知道姚氏和謝大爺的安排，才能做好後麵的事。
也幸虧她來了。
“好了，東西沒了就沒了，人沒事就好，謝府那邊……”王隆看向王氏。
長房最大的依仗，也是唯一的依仗就是就是姚氏和謝大爺的遺囑。
謝大爺的遺囑有幾份，官府的備份沒了，還有馬會長和王氏手裏的那兩份，而且，中人那裏還有一份。
可姚氏的遺囑……
要知道，謝大爺遺囑上的很多內容，都是基於姚氏的那份遺囑。
比如，蜀繡樓。
謝大爺雖然指定了謝柔錦是繼承人，前提是那“蜀繡樓”得是謝大爺的。
而證明謝大爺是繼承人的遺囑，則是姚氏的。
同樣的，謝府究竟是哪一房的，也是基於姚氏的遺囑。
所以，得先有姚氏的遺囑，才能有謝大爺遺囑裏的部分。
可現在……
王氏緊了緊握著謝柔錦的手，“我們沒證據證明那些是婆婆的，是老爺的，可他們也沒證據證明是他們的。”
雖然，如今“蜀繡樓”和謝府都在姚氏的名下，謝大爺是姚氏的兒子，可這些都不能證明它們都該是謝大爺一個人的。
謝老太爺隻是形式上的入贅，在外人麵前，謝府是謝府，不是姚府，宅子和繡樓，不過是姚氏的陪嫁。
姚氏走的時候，謝大爺還小，萬一姚氏轉交了一部分給謝老太爺呢？
萬一這轉交的一部分，謝老太爺給了二房和三房呢？
所以，沒有姚氏的遺囑，謝府就有了萬種可能。
一行人興衝衝地出來，灰頭土臉地回去。
剛進門，門房就說老夫人有請。
一行人又到了鬆鶴院。
王隆擔心王氏等人會吃虧，硬著頭皮跟了過去。
剛進院子，就聽到屋子裏的歡聲笑語，比往日還要高調，張狂。
是啊，沒了最讓謝府的人忌憚的東西，他們當然要慶祝了。
王隆咬著後槽牙，隱忍著。
“都回來了？”謝老夫人居高臨下的聲音，帶著施舍的味道。
當然是施舍了，沒有壓製，蜀繡樓、謝府都是她的了，沒準，長房的那幾間鋪子都會是她的。
“柔姐兒，這是怎麽了？”李氏捂著嘴，幸災樂禍地問道。
既然是灰頭土臉，那說明謝柔錦的模樣確實慘不忍睹，畢竟，她是從火場回來的。
馬車上，王氏想幫她整理整理，謝柔錦拒絕了。
所以，李氏看到的，就是謝柔錦一臉黑灰的模樣。
“筱筱，你這是……”謝老夫人不喜地問道。
“祖母，孫女剛從衙門回來。”
一聽到“衙門”兩個字，眾人臉上就是竊喜。
“衙門的事，祖母聽說了，那邊，現在如何？”謝老夫人佯裝關心地問道。
“回祖母，火是撲滅了，可後續工作還沒結束。孫女問過官差，要等他們那邊整理好了，才知道最後結果。”
“地下室……”
這才是眾人關心的。
謝柔錦聞言，腦袋更是耷拉得更低了。
“孫女得到消息就和娘趕了過去，火勢太大，無法靠近。後來，還是孫女買通了官府打雜的大嬸，才問出一點消息。起火的是地下室，不知為何起火，火勢還很大，好在發現得早，動作迅速，沒有讓火勢蔓延。”
“那最後呢？”見謝柔錦說了一半就不說了，李氏忙問道。
眾人也很想知道答案，急切地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謝柔錦。
謝柔錦抽了抽鼻子，要哭不哭地說道：“火是被撲滅了，可地下室基本全燒沒了，孫女問過官府的人，要等他們清點完畢後，才知道最後結果。”
所以，現在還不能確定東西是不是沒了？
先前興奮過頭的情緒，頓時萎靡了幾分。
李氏急切地問道：“筱筱，你就不能先問問？花點銀子也沒關係。”
眾人心裏默默點頭。
是啊，這不上不下的，大家心裏難受啊！
謝柔錦搖頭，“三嬸，筱筱試過了，可官差說，地下室沒整理出來，不能給明確答複。”
又是火，又是煙，還有水的，地下室一團亂麻，確實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