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幹花
這是他們二房的院子。
“二爺呢？”還沒進門，琴婉就問著容二爺的去向。
“回夫人，二爺到聽雨樓去了。”
是“夫人”，不是“二夫人”，仿佛這樣，琴婉就能證明什麽似的。
叫退了丫鬟，琴婉走到梳妝台前，打開最上麵的抽屜，在底層搗鼓了兩下，輕輕一拉，琴婉從夾層取出一朵幹花。
小心翼翼地拿在手裏，琴婉一臉癡醉。
“當初，若不是這朵桃花，我不會癡心於你，隻可惜，男人善變，你轉眼就喜歡上了那隻狐狸精。你說，我想了十幾年也沒想明白，那狐狸精哪裏好，讓你如此愛不釋手？男人啊，都是喜歡勾人的。瞧瞧，這不就把你的命都給勾沒了，你是不會後悔呢？嗬嗬，你何曾後悔過。”
呢喃輕語，走火入魔的神情，琴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手指小心翼翼地捧著看不出顏色的幹花，像是捧著稀世珍寶。
可不就是稀世珍寶。
就因為這朵大表哥隨手送出的幹花，她整顆少女心都淪陷了。
所以，當姑母悄悄告訴她，有意把她許配給大表哥的時候，她是欣喜若狂的。
她得姑母寵愛，父親過世後，姑母就把她接到身邊，和大表哥青梅竹馬，嫁給大表哥是水到渠成的事。
原本，姑母想等著大表哥走商回來再提這件事，哪知，她們等回來的，不僅有大表哥，還有那隻狐狸精。
一向溫文爾雅的大表哥第一次在姑母麵前如此強勢！
最不要臉的是，在路上，狐狸精就勾引大表哥，兩人有了夫妻之實！
在姑母還能說什麽？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姑母要怪，要恨，隻能衝著那隻狐狸精！
大表哥再維護那個女的，也有防不勝防的時候，後院，還不都是女人的天下？
可誰知道，大表哥像是陷入了魔怔，走哪兒都把那隻狐狸精帶著，不管是到鋪子，還是出去談生意。
嗬嗬，談生意。
誰知道那女的是用嘴談，還是用身體談！
容府的生意是越來越大了，成了蜀州首富，甚至是皇商！
就是郡守都得看容府的臉色。
可惜，這些大表哥再也享受不了了。
他那麽努力地把容府發展到了這個高度，卻為他人做了嫁衣。
姑母在征求了她和二表哥的意見後，讓她嫁給了二表哥。
她要站在離大表哥最近的地方，好好看看大表哥和那隻狐狸精能有什麽結局！
老天有眼！
兩人都死了！
姑母不喜歡狐狸精生下的孩子。
哪怕是容府的嫡長孫，依舊被送到了別處，在她的處心積慮下，早就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
再看她的兒子？
容家二少！
容府未來的當家人。
不知道大表哥在下麵，有沒有後悔？
就是“夫人”的頭銜，一直都在她的頭上。
那個狐狸精什麽時候被下人尊稱過“夫人”？
隻是可惜了，她和大表哥沒成好事。
小心翼翼地把幹花重新放回夾層，琴婉對著銅鏡整理儀容。
“婉兒。”
身後柔情的聲音讓琴婉微微皺眉，轉身時，眼角的蜜意濃得化不開。
“不是到‘聽雨樓’去了嗎，怎麽提前回來了？”
容二爺徑直走到琴婉身邊坐下，順帶攬著琴婉的腰，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琴婉從善如流地手勾住了容二爺的脖子，臉上的溫情不變，隻是那微微下垂的嘴角，似乎寫滿了不情願。
“提前回來了，你也知道，我最不喜歡那些應酬，生意談好了就回來了。以我們容家現在的地位，能和我們做生意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條件還不是隨便我們開。”
“晚上想吃什麽，我讓廚房準備。”琴婉貼心地問道。
“不用麻煩，你都安排好了，就不用再張羅了。對了，我有東西給你。”
“是什麽？”琴婉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喏。”容二爺從懷裏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錦盒，遞到琴婉麵前。
柔情似水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琴婉打開一看。
嗬嗬，一朵絹花。
“這都是小姑娘喜歡的，你也不瞧瞧我的歲數。”琴婉笑容不變，嗔怪地說道。
“誰說隻能小姑娘戴？再說了，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我的小姑娘。”
“多大的人了，還不知羞。”琴婉欲拒還迎地推開容二爺，“你先休息會兒，我到廚房去看看。”
起身，，隨手把絹花放在了桌上。
看著琴婉窈窕的背影，容二爺嘴角的笑容漸漸消失，目光狀似不經意地一瞥，劃過梳妝台的時候，在抽屜上微微一頓。
……
謝柔錦回謝府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二房和三房，謝老夫人更是讓廚房準備了謝柔錦喜歡的吃食，晚飯的時候，一大家子都在“鬆鶴院”用飯。
謝二爺和謝三爺例行公事地問了謝柔錦一路上的情況，當然，他們最關心的，還是謝柔錦這次帶了什麽回來。
在得知是羌繡後，眾人嘴角是隱晦不明的幸災樂禍。
“筱筱，既然你爹把‘蜀繡樓’交給你，自然是以你的意願為主，不管結果怎樣，祖母和你的叔叔嬸嬸都是支持你的。”
當然支持了。
不支持，謝柔錦怎麽會把“蜀繡樓”敗得徹底？
“有需要你二叔和三叔出麵的地方，盡管開口。大的地方幫不了你，可跑跑腿什麽的，還是可以的。”
謝柔錦“嗯嗯”地點頭，“祖母放心，這次孫女勢在必得！‘錦繡樓’以為斷了我們‘蜀繡樓’的貨源，我們謝府就隻能坐以待斃了？孫女這次就讓‘錦繡樓’的人瞧瞧我們謝府的能耐。”
謝柔錦的豪言壯語不過是換來眾人眼裏更多的不屑。
翌日，謝柔錦帶著月季和薔薇，風風火火地到了庫房。
貨物已經核對清楚並入庫。
謝柔錦和袁德、姚桃等人商議好後，開始讓人布置“蜀繡樓”。
“錦繡樓”那邊，明兒就要推出春裝。
為了不讓“錦繡樓”獨領風騷，出盡風頭，“蜀繡樓”這邊明兒也準備上新貨。
姚桃看著正對夥計們指手畫腳的謝柔錦，失望地歎氣。
“少東家已經盡力了，”袁德悄聲說道，“誰知道‘錦繡樓’會半路截胡，其實，那種絲線對我們‘蜀繡樓’的影響不大，我們‘蜀繡樓’是做雙麵繡的，成衣不是我們賺錢的主要途徑。”
“袁掌櫃，這話，你敢當著東家的麵講嗎？”
姚桃的咄咄逼人讓袁德不滿，“一路顛簸，少東家沒有埋怨過一句，就是在半路遇到響馬，少東家也沒退縮一步！不管少東家這次能做到什麽地步，我想，這才是東家最想看到的。”
“‘蜀繡樓’是東家的心血，是姚家的根基，我不允許任何破壞，哪怕這個人是少東家！”
“你……”袁德氣得手指哆嗦，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壓住了指著姚桃鼻子，破口大罵的衝動，“姚桃，別忘了你的身份，你雖然是‘蜀繡樓’的繡娘管事，可你隻是姚家的下人，不要去肖像不屬於你的！”
“袁掌櫃，你想多了。”姚桃輕飄飄地睨了袁德一眼。
安排好一切，謝柔錦回到謝府的時候，已經過了晚飯時間，
謝柔錦十分懂規矩地到“鬆鶴院”給謝老夫人報備後，回到了一院。
王氏立即讓小廚房熱好了飯菜。
陪著謝柔錦用完晚飯，王氏欲言又止。
“娘，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謝柔錦潛移默化地改變著與王氏相處時自己的態度，王氏現在在謝柔錦麵前多少也能說幾句完整的話了。
“‘蜀繡樓’那邊……”
“娘在擔心？”
王氏點頭，“娘聽說‘錦繡樓’那邊，明兒有大動靜。”
都是同行，又是多年的對手，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了。
“‘錦繡樓’明兒推出新品。”
“那我們……”
“我們也不差，新貨都準備好了，”看著王氏焦頭爛額的模樣，謝柔錦說道，“娘，‘錦繡樓’是做成衣的，和我們不一樣。”
“可是‘蜀繡樓’也做成衣，娘聽說，‘錦繡樓’這次的春裝很有噱頭，圈子裏很多夫人表示很有興趣。雖然我們‘蜀繡樓’的大頭在雙麵繡，可成衣方麵，圈子裏也有不少訂單，萬一……”
“娘的擔心我都明白，”謝柔錦安慰道，“我們‘蜀繡樓’的繡活重點在繡上，手藝在花樣上，‘錦繡樓’拿手的是縫紉技術，嚴格說起來，兩者不矛盾，沒準，那些夫人買了‘錦繡樓’的成衣，最後還要拿到我們‘蜀繡樓’來重新做花樣呢？”
“怎麽可能？”
當然不可能。
“娘，‘錦繡樓’的春裝搶不走我們的生意，那種絲線做的春裝固然俏麗，可隻適合未出閣的姑娘，圈子裏的夫人們還是喜歡成熟穩重的衣物。”
“那倒是。”
聽著謝柔錦的話，王氏也想通了，可不代表她就放心了，“可即便是這樣，對我們的生意還是有影響。娘知道你這次也是憋了口氣，更是親自到了川西，可如果明兒我們的生意不好，你祖母那邊……怕是有話要說。”
“不管明兒生意好不好，謝府的人都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