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看著就恨
惴惴不安地回到容府,張嬤嬤到容老夫人跟前複命了。
主位上坐著的容老夫人紅光滿麵,正與身邊的婦人有說有笑,慈愛的笑容愈加襯托她的雍容華貴。
隻是在見到張嬤嬤空手而歸的時候,笑容斂了幾分。
張嬤嬤硬著頭皮走了過去,說道:“老夫人,老奴奉您的旨意到謝家去了,先是見了謝老夫人,巧的是,今兒謝小姐走商回來了。”
“走商?謝柔錦?”容老夫人質疑地問道。
旁邊的婦人也微微歪著腦袋,一副看熱鬧的模樣。
“回老夫人,謝老夫人是這麽說的,謝小姐為了‘蜀繡樓’的生意,到川西去了。”
“川西?多遠?”容老夫人皺眉。
“回老夫人,據說是羌族那邊。”
“蠻夷之地?姑娘家到那裏做什麽?”
不等張嬤嬤解釋,容老夫人身邊的婦人就說道:“姑母,謝小姐是跟在謝大爺身邊學習的,謝大爺敢把‘蜀繡樓’交給她,說明她有那個能力。至於為何去羌族,我想,這八成是謝大爺還在的時候就交代過的,沒準,關係到謝小姐能不能在‘蜀繡樓’站穩,能不能讓謝府的人心服口服。”
“這是有大動靜了?”
羌寨地區雖然沒有傳言中的那麽可怕,可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剛接手“蜀繡樓”就到那麽偏遠的地方去,除了謝大爺生前的安排,容老夫人也想不出理由,能讓謝柔錦以身犯險。
“我們靜觀其變就好,總之,‘蜀繡樓’在謝柔錦的手上,看她怎麽折騰。”婦人眼底的促狹帶著了一絲惡趣味。
“沒想到啊,”容老夫人感慨,“謝老大最後還是把‘蜀繡樓’給了謝柔錦。”
“‘蜀繡樓’是長房的,不是謝柔錦的就是謝文霖的,謝文霖還小,自然就先交給謝柔錦了。看謝府的態度,王氏手裏似乎有謝大爺的遺囑,不然,依謝老夫人的性子,不會就這麽算了。”
“先讓那邊折騰,若是謝柔錦能守住‘蜀繡樓’那是最好,若是她守不住,我們再周旋。”
婦人一怔,“姑母,你不會真打算讓謝柔錦進門吧?”
一個謝柔錦不足為患,可“蜀繡樓”……
潛力無限。
“是有這個打算,”看向婦人,容老夫人安慰道,“謝柔錦帶著‘蜀繡樓’進門,到時候還不是交到我手裏?我再讓你們二房來打理,謝柔錦能說什麽?”
“可是……”
“謝家那邊不用擔心,”容老夫人躊躇滿誌地說道,“謝老夫人是圈子裏最講規矩的人,她不敢把王氏逼急了,若是王氏公布了謝大爺的遺囑,謝府丟的可不僅僅隻是臉麵的問題。謝府長房就一間‘蜀繡樓’,謝大爺的為人你我都清楚,就算謝柔錦不能拿走整個‘蜀繡樓’,也會帶走三分之一,甚至是一半,‘蜀繡樓’的賺錢能力,圈子裏的人都知道,就是這一半的利益,一年下來少說也是上萬兩銀子。”
沒有人會嫌銀子多,哪怕是蜀州首富容府也不例外。
一萬兩銀子可以做很多事,白來的,為何不要?
看了婦人一眼,容老夫人安慰道:“謝柔錦好拿捏,不需要我們開口,她就巴巴地討好我們。雖然她嫁進來是長房的媳婦,可長房如今隻剩下……他一個人,從小就被送走,什麽品性都不知道。謝柔錦要想在長房站穩,還不得靠我們?有求於人,自然要送好處。她若是個聰明的,就會把‘蜀繡樓’奉上,到時候,我們才會把‘蜀繡樓’當成自己的產業打理,既幫了謝柔錦,也幫了我們。雙贏的局麵,我想,謝柔錦不會不懂。就是她不懂,王氏也該懂。謝府長房,孤兒寡母,除了靠我們,他們還能靠誰?謝文霖?一個八歲的孩子,就是從現在開始培養,也需要幾年的時間,謝柔錦可撐不住。到時候,我理所當然的把‘蜀繡樓’交給老二打理,謝柔錦除了感激你們二房,還能做什麽?”
“謝府的人,怕是不願意。”
“那可由不得謝府的人,隻要王氏拿著謝大爺的遺囑,謝府的一切意願都僅僅隻能是意願。”
兩人自說自話,完全忘了來複命的張嬤嬤。
好在張嬤嬤是容老夫人貼身伺候的人,是信得過的人,不然,早就遣出去了。
瞟了一眼畢恭畢敬站在對麵的張嬤嬤,容老夫人吊著嗓子問道:“東西呢?”
什麽東西?
自然是謝柔錦孝敬的人參。
還得是五百年的人參。
張嬤嬤額角流下冷汗,“回夫人,謝小姐說,她手裏隻有根三百年的人參,若是老夫人需要,她可以割愛,原價賣給我們,還問了,我們是要人參須,還是整根人參。”
完整地表達了謝柔錦的意思,順帶還語氣挑撥了一番。
“她什麽意思!”果然,容老夫人橫眉倒豎,苛刻地看向張嬤嬤。
張嬤嬤心裏直打鼓,這是老夫人生氣的征兆,“回老夫人,謝小姐說,老夫人疼愛她,照顧她,孝敬老夫人是應該的。可正是因為老夫人寵愛她,她才不能讓老夫人難做,讓老夫人被外麵的人詬病,說老夫人占小輩的便宜,所以才想著原價轉讓給我們。”
“怎麽,我一個老婆子,還需要她的施舍不成?”
“老夫人息怒!”張嬤嬤忙不迭地說道,“謝小姐說,年底藥鋪那邊,不見得有存貨,我們多半要等上一段時間,老夫人這邊拖不得,所以才忍痛割愛。”
婦人深深地看了張嬤嬤一眼。
明明是勸解的話,被這麽一說,完全成了紅果果的挑釁。
也是。
老夫人未出閣前,張嬤嬤不過是個二等丫鬟,能擠走陪在老夫人身邊近十年的一等丫鬟,成為陪嫁丫鬟,進而成為管事嬤嬤,沒點能力和手段是不行的。
“忍痛割愛?我容府家大業大,幾根人參還買不起嗎?別說五百年的,就是上千年的,隻要有貨就拿得出銀子!”
“老夫人說得是,謝家小姐不過是想在我們麵前找回麵子而已。”
“姑母,犯不著為一點小事生氣,這次謝柔錦給我們臉色,我估摸著是王氏攛掇的。”
“怎麽講?”
婦人解釋道:“謝大爺出事,我們容家連個下人都沒派過去,王氏心裏難免有怨言,在謝柔錦麵前念叨久了,謝柔錦對我們也就有了別的心思。”
“王氏也不看看他們謝家什麽門第,謝家長房什麽能耐,還想對我們有怨言?如果不是老大私自做決定,和謝老大定下那門親事,他也不會死得那麽冤枉!”
“姑母,都是過去的事了,還提這些做什麽?”
婦人的安慰並沒有緩解容老夫人的憤怒,“如果不是那個不孝子忤逆我的意思,娶了個狐狸精回來,還擅自做主,給長房長孫定下那麽一樁親事,他也不會被那對兔崽子給克死!”
“姑母,大哥和大嫂是走商的時候,遇到響馬意外身亡……”
“那也是那對兔崽子給克的!”
長孫還好,反正打小就送走了,可謝柔錦不行。
每次看到謝柔錦,容老夫人就想到英年早逝的大兒子。
大兒子雖然不孝,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再者,在容老夫人眼中,自己的兒子沒有錯,是那狐狸精勾引她的兒子,也是狐狸精定下了謝柔錦!
看向身邊的婦人,“婉兒,是姑姑對不起你。當初……”
“姑母,這話你就不要再說了,”琴婉細聲安慰道,“我現在也是你兒媳婦,而且,過得很好。”
“過得好就行,過的好就行。”
容老夫人嘴裏敷衍著,心裏還是多少有些遺憾。
侄女從小在她身邊長大,和老大青梅竹馬。她原本的意思,是想讓老大娶了侄女,哪想,一次外出走商,老大帶回來一個狐狸精。
哪怕是她尋死覓活,也沒能改變老大娶狐狸精的決心。
在她看來,這是容家的恥辱。
不管老大如何本事,帶著容家如何風光,甚至哪怕是容家成了皇商,那個狐狸精都是她心中的刺兒。
不是狐狸精慫恿,大兒子那次不會走商,大兒子不出去走商,就不會發生意外,現在的容家,豈止僅僅隻是蜀州的富商?
小兒子的能力,終究是差了點。
厭惡長媳,自然也就厭惡在長媳的攛掇下定下的那門親事。
一看到謝柔錦,容老夫人就想到害死她兒子的狐狸精,一看到謝柔錦,就想到京城那個克死父母,還差點克死她的長孫!
京城太遠,她能磋磨的自然就隻有謝柔錦。
之前,謝柔錦巴巴地倒貼,那點銀子在她眼裏,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渣渣,可謝柔錦低眉順眼的態度讓她很滿意。
那種高高在上,一句話就能定人生死的感覺,讓她渾身舒坦。
之前,她是沒打算讓謝柔錦進門的。
現在嘛?
謝柔錦進門也不是不可以,正好讓她的不孝子看看,他定下的兒媳婦究竟是個什麽貨色!
離開老夫人的院子,琴婉回到了芙蓉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