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201章 似是故人來

  回來的時候周念安一個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吃水果，看到她進來，拿起一塊蘋果給她吃。


  顧君齊吃下一口，直說好甜。接著拿起包說：“念安，我們走吧。”


  本來早上才鬧過一場脾氣，顧君齊還擔心顧念安會悶悶不樂。到底是小孩子，從工作室出來的時候就已心情大好。


  一天下來特別開心。


  顧念安玩累了，回來的路上就睡著了。


  到家後顧君齊直接將她抱進臥室，脫掉鞋子，蓋上被子出來。


  “玩了一天累死了。”


  孫青問她：“念安今天玩得高興嗎？”


  顧君齊喝了一杯水說：“簡直都要玩瘋了。”


  孫青笑起來：“小孩子就是這樣，哪裏真有什麽心事啊，不高興的時候哄一哄就沒事了。”


  一天跑下來，顧君齊身上都是汗。她拿上換洗的衣服去洗澡了。


  孫青在廚房裏準備晚飯，抽油煙機隔著玻璃拉門發出嗡嗡的響聲，仿佛是大風吹進山洞裏發出來的。


  顧君齊吹頭發的時候聽到，想著真要將這扇門換掉了。


  過了休息日，孫青照常送顧念安去幼兒園。


  自那天之後顧念安倒是沒有再提“爸爸”的事，每天都是開開心心的。


  顧君齊還說：“小孩子啊，凡事三分鍾熱度。”


  她這樣說實在是低估了顧念安的執念。才感覺省心了幾天，煩心事接踵而至。


  幼兒園舉行“跳蚤市場”活動，要求小朋友們搜集家裏的舊玩具來學校裏擺攤出售。看上的玩具可以拿零錢購買，也可以直接拿玩具交換。交易方式由小朋友們自行協商，就連家長都不要幹預。目的就是為了培養孩子一種獨立自主的能力。


  類似的活動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隻要不是有什麽脫不開身的事宜，但凡園裏需要家長出席的活動，顧君齊都會參加。實在抽不開身，才會叫孫青陪同。


  可是，這一次的重點是幼兒園舉行活動，顧念安竟然沒跟家裏人說。就連老師發的活動細節都沒有拿給顧君齊看。


  直到孫青去接孩子放學，看到陸陸續續走出來的家長，才意識到當天下午有活動。等見到顧念安的時候，看到她被一個男人牽著手出來。


  在看清那人的眉眼之後，孫青傻在當場。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否則又怎麽可能看到宋微然？

  顧念安看到孫青後，雀躍的跑過來：“外婆。”


  孫青一手攬過顧念安，一邊怔忡的看著宋承煜。


  清峻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以及單薄的嘴唇，無一不精致絕倫的五官拚湊在一起，宛如雕像。這不就是那個她看了幾年的女婿嘛。


  宋承煜禮貌的說：“阿姨，您好，我是宋承煜。”


  由於吃驚，孫青的瞳孔仍舊張得老大，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明白這個男人是誰。


  不由得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不等宋承煜答，顧念安拉著孫青的手說：“外婆，是我給爸爸打的電話，叫他來陪我參加活動的。”


  事實證明她的做法是對的，宋承煜一出現，引來了小朋友的羨慕，好多人都說：“哇，念安，你的爸爸好漂亮，簡直和電影明星一樣。”


  就連其他小朋友的家長都時不時的側目打量。顧念安得意洋洋，從來沒有這樣威風過，以後再也沒有人敢嘲笑她沒有爸爸了。


  她何止是有爸爸，她的爸爸還是這個世界上的美男子呢。


  孫青不解問：“念安，你怎麽知道叔叔的號碼？”


  回答前，顧念安先糾正她：“外婆，不是叔叔，是爸爸。”然後才說：“媽媽帶我去遊樂場那天，我在她的辦公室裏看到的。既然是爸爸的號碼，我就記下來了。”


  孫青將這事告訴顧君齊的時候，顧君齊忍不住懊惱，真是防不勝防。竟生了這麽一個鬼靈精，那天宋承煜離開的時候，送至門口刻意給了她一張名片，說是日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給他打電話。她沒當回事，轉首就扔到辦公室的茶幾上麵了，秘書不曉得重不重要，沒有丟掉就直接放到了她的辦公桌上。


  放了學顧念安仍舊戀戀不舍，非要拉著宋承煜一起吃晚飯。孫青說宋承煜有事不能陪她，她也不肯。


  最後宋承煜承諾改天空閑了陪她一整天，顧念安才放他離開。


  但是，顧君齊知道她的這個女兒人小鬼大，很難敷衍了事。宋承煜既然答應了她再見麵，就一定跑不掉。


  這樣的糾葛叫人憂心忡忡。


  為了這件事，顧君齊連夜飛到江城去。


  蘇瑞接到電話後，去機場接的她。兩人沒有回市區，就在機場附近的一家店裏坐了下來。


  蘇瑞還很納悶：“什麽問題啊，這麽火急火燎的。這麽長時間不回來了，也不肯多住兩天，我家北北天天念叨你沒良心，不來看她呢。”


  “誰像她那麽好命啊，過著貴婦人的生活，凡事不用操心，看看你都把她寵成什麽樣了。”顧君齊會心微笑，想到來意，神色略微緊張：“蘇瑞，我今晚過來，就是想問你一件事。”


  蘇瑞見她一本正經，整個人也認真了起來：“什麽事，你說。”


  顧君齊喝了一口茶，又喝了一口茶，才說：“四年前你跟我說……宋微然在入院前一晚離開了，你是不是在騙我？”


  蘇瑞被她問得一愣，連忙說：“我怎麽會拿這種事騙你。”突然意識到什麽，問她：“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顧君齊喉嚨發緊，發現四年的時間過去，她仍舊沒有辦法心平氣和的談論宋微然去世的事情。四年前的那一晚就像一個隱秘的創傷，在她的心髒上潰爛出口子，這一生都將沒辦法愈合。


  她握著杯子的手指輕微發顫，因為知道蘇瑞不會在這種事上騙她，宋微然是真的不在了。


  心髒怦怦的跳著，她說：“我見到了一個跟宋微然一模一樣的男人，相似到連我媽都覺得是他。更麻煩的事情是現在念安覺得那個男人就是她的爸爸，粘他的很。”


  蘇瑞跟著大吃一驚：“怎麽可能有一模一樣的人？那個人什麽來路？”


  顧君齊說：“不了解，一年前在青雲機場無意間見到過，當時我就錯將他認作了微然。”她兀自搖著頭，一臉茫然：“但是怎麽可能是他呢，當時我看過他的證件，那個人叫宋承煜。也相信你不會騙我，所以便想我可能是太累了，所以有些眼花。然而，前段時間念安又看到了他，認準那個宋承煜就是自己的爸爸。”


  蘇瑞愁眉不展，陷入深思。如果不是雙胞胎，不可能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但是，宋微然確實在四年前就已經去世了，宋家早已將他安葬。


  所以，他確定那個人一定不會是宋微然。


  蘇瑞一時想不明白，勉不了心煩意亂的。抬起頭說：“或許是造物之神奇，這世上真有一般無二的麵孔，一切都說不準。但是，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那個人絕不會是微然。微然四年前真的離開了。”


  他望著顧君齊的目光堅定，向她傳遞自己所言非虛的信號。


  顧君齊跟著點了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可是，身體抑製不住的軟綿無力。癱坐在那裏不想動彈，心裏亂糟糟的。


  蘇瑞見她臉色發白，問她：“你沒事嗎？”


  顧君齊低聲說：“沒事。”她想，或許她該更近一步的了解一下那個宋承煜。


  在江城逗留的時間不長，過來的時候顧君齊就已經買好了返程票。又坐了不到一盞茶的工作，顧君齊就要離開了。


  蘇瑞想了下說：“或許隻是巧合，畢竟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顧君齊隻是微笑，然後對他說：“好好照顧北北，跟她說，等服裝展結束了，我來看她。”


  “我一定告訴她。”


  飛回洛城的時候，正好是吃早餐的時間。


  顧君齊告訴司機：“直接去老三元。”


  一家有名的老字號，吃食做得很有特色，營業時間隻在早上。每天門庭若市，買早餐的人排成長長的一條龍。


  好在今天來的夠早，很快就買上了早餐，帶到公司裏吃。


  時常通宵工作，所以工作室裏備有洗漱用品，連家都省得回了。


  秘書上班的時候看到顧君齊坐在沙發上吃早餐，直接問：“顧總，昨晚你又加班啦？”


  顧君齊推給她一杯奶茶說：“老三元的，趁熱喝。”然後才說：“哪裏是，來的早而已。對了，晚上幫我訂一家餐廳。”


  秘書說：“我知道了，顧總。”


  顧君齊轉首給宋承煜打電話。


  宋承煜自柔軟的光色裏步入西餐廳。


  玄色西裝搭配簡單的白襯衣，眉目英挺，說不出的翩翩好看。


  顧君齊眯著眼，認真打量。


  宋承煜走近來說：“對不起，來晚了。”


  顧君齊請他坐下：“你沒有來晚，是我來早了。”


  宋承煜笑了聲：“沒想到你會請我吃飯，實在受寵若驚。”


  “應該的，我女兒近來給你添了不少麻煩，正要找個機會跟你道謝。”


  宋承煜緩緩說：“算不得什麽麻煩，念安很可愛，跟她相處我也得到很多樂趣。”


  顧君齊撫了下額頭：“聽我媽說那小家夥還要你陪她吃飯，而她又有你的電話號碼，除非你換號，否則真的會很麻煩。”


  宋承煜不以為意：“是我答應她要陪她一起吃飯的，當時也不是在敷衍她。既然是答應小孩子的事情，當然要說到做到。”


  “宋先生，實在太感謝你了。再麻煩你這一回，我會盡快安撫她的情緒。”


  飯後從西餐廳從來的時候下起了雨。


  雨水嘩啦啦的敲擊著門前的大理石地麵，又急又大。


  宋承煜隻在一邊說了句：“你等一等。”接著便衝進雨幕中。


  顧君齊想喚他都來不及了。


  沒一會兒他全身濕淋淋的跑回來，將手中的一把黑傘遞給她。


  “你打這把傘吧。”


  顧君齊遲疑：“那你怎麽辦？”


  宋承煜咧開嘴笑了笑：“我不要緊，反正已經濕透了。”


  不等顧君齊拒絕，他催促說：“快回去吧，開車的時候小心。”


  顧君齊打著傘往車上走，雨水劈裏啪啦的敲在傘麵上，她望著茫茫雨幕，仿佛是透著花白的霧氣，總覺得迷離不清。


  這個休息日顧念安興奮異常，因為吃過早餐宋承煜要來接她出去玩。


  顧家當然不會將孩子交給一個不是特別熟悉的人，所以，顧君齊也會陪著一起去。


  比起顧念安的歡天喜地，顧君齊表現得心事重重。


  去廚房拿碗筷的時候，孫青問她：“擔心之後不知道怎麽跟念安說嗎？不如讓宋承煜告訴念安，就說他不是她的爸爸。”


  顧君齊歎了口氣：“現在念安一門心思，隻怕由誰來說都不管用。”


  “那怎麽辦？”


  顧君齊若有所思：“走一步看一步吧，等等再說。”


  餐廳裏顧念安已經嚷著餓了。


  顧君齊知道她是迫不及待，想吃完早餐立刻下樓找“爸爸”。


  孫青一聽外孫女吵著餓，馬上端著熬好的粥出來。


  顧念安表現最好的一天，早餐吃得又快又利索。


  看，這就是爸爸的魔力。在小孩子的心目中，父親這個角色至關重要。


  下樓的時候宋承煜已經到了，斜靠在車門上，俊朗眉目迎著朝陽，玉樹臨風。


  看到兩人下來，馬上站起身。


  顧念安已經第一時間朝他飛奔過去，愉快的大叫：“爸爸，爸爸。”


  宋承煜伸手接住她，並順勢抱到懷裏。問她：“想不想我？”


  顧念安攬著他的脖子說：“我當然想爸爸了。”說著還拿胖乎乎的小臉輕蹭他。


  宋承煜臉上的笑意也不是假的，被顧念安蹭得眉開眼笑。


  顧君齊眯眼看著，這樣的一目晃得人睜不開眼。同時又刺著人的心，很難說出是種什麽滋味。


  如果宋微然還活著……


  她輕輕的搖了搖頭，再度跟蘇瑞確認過了，無論如何都不該做這樣的假設。


  放下顧念安後，宋承煜跟她打招呼：“早。”


  顧君齊模糊的笑著：“今天麻煩你了。”


  宋承煜打開車門說：“上車吧。”


  原定計劃就是去爬山，其實是顧念安想去，宋承煜剛好有不錯的推薦。反倒顧君齊出去遊玩的感覺不強烈，就聽從了宋承煜的建議。


  景點不遠，車子出了城，再有不到兩小時的車程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