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婚姻解除
宋微然自己駕車回來。
沈青青等在病房裏,一見他進來,忍不住的發脾氣說:“你去哪兒了?為什麽不聲不響的跑出去?醫生不是囑咐了你要好好呆在病房裏。”
宋微然漫不經心的笑笑:“那麽激動做什麽,我又不是不回來了。”轉而又說:“我去和顧君齊離婚了。”
沈青青微微一怔。
宋微然坐到椅子上說:“我和顧君齊已經簽完了離婚協議書。”
幾年的夫妻關係解除了,於他而言又像是割舍了大把的好時光。人生中最珍惜精彩的那部分結束了,曾經那樣的絢麗,隻覺得像曇花一樣開了又敗。此去經年,他成了她的某某,日子也將變得索然無味起來。以至於接下去的生活該怎麽過,都已經變得不再重要。
宋微然沒想到一直自強不息的自己,在人生的最後階段卻是這樣放縱不羈,沒有動力,也沒有希望,名副其實的得過且過。
沈青青看不透他的心裏狀態,隻是暗暗高興,有些不敢相信:“顧君齊真的和你離婚了?”
“這事是開玩笑的事情嗎?”
沈青青堅信不疑起來,先前的怒火一下被澆熄了。笑意從眼角滲透出來:“原來是這件事,但是,即便這樣,出門也要和醫護人員打聲招呼,私自跑出去,他們一定會很擔心的。再說,外麵下了那麽大的雪,再有什麽意外。”
宋微然沒有看她,一直目視著窗外的方向。這才算今年的初雪,漫天席地,下得很大,短短幾個小時世界就已一片花白。
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在做什麽?
宋微然的頭又劇烈的疼起來,真正的了解到那句“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縱然記憶抹不去,愛與恨都還在心底,真的要斷了過去,讓明天好好繼續,你就不要再苦苦追問我的消息。”
汗珠子從他的額頭上冒出來,片刻的時間宋微然隱忍得臉都變了色。
那疼意使得他的腦袋就要炸開了,宋微然用雙手緊緊抱著,整個世界陷在一陣轟鳴中。折磨得他意欲嘔吐,最後癱倒在沙發上動彈不得。
沈青青嚇得過來抱住他,驚慌得就要叫醫生。
宋微然冷透的手指忽然攥緊她的,他的眼眶隱忍痛苦之後憋得通紅,沉沉吐字的時候便顯得格外恐怖。告訴她:“別叫醫生,吹了風的緣故,休息一下就好。”
沈青青仍舊擔心:“這怎麽行?”
他的火氣暴增:“我說行就行。”而後嗬斥她:“出去,讓我自己呆一會兒。”
沈青青本來不想離開,可是,實在畏懼他發火的樣子,不得一步兩回頭的推門出來。
或許真像蘇瑞說的是撞壞了腦子,否則不會疼得如此劇烈。沈青青想了一下,還是決定給蘇瑞打個電話。
那一扇門板關合之後,宋微然從沙發上滾落下來。摔在地上重重的一聲響,而他沒有爬起來,順勢縮成一團,困頓而絕望的咬緊牙關,不讓痛苦的呻吟溢出嘴唇。
然而,痛意侵襲之時就像在曆經一場滅頂之災。宋微然隻覺得極力隱忍之後,意識仍舊慢慢渙散。窗前的樹影在微微搖晃,整個世界都是扭動不安的。
他躺在那裏有些奄奄一息,一波又一波的痛意來襲,不停的將他推到風口浪尖上,他抓緊了自己……亦隻能抓緊自己,才不至於淪喪。源源不絕的汗水滴下來,將毛衫和襯衣都打濕了。
等到這一波疼意慢慢消褪的時候,宋微然蜷縮在那裏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就像是嚴重缺水導至虛脫的人,被從人間拋到地獄。
他慢慢平撫呼吸,細密的長睫動了動,驚訝自己竟能再一次的死裏逃生。其實每一次痛意來襲的時候,他都不抱任何希望,甚至覺得這樣的生不如死,莫不如不要醒過來的好。
可是,比起陷進痛苦時的輕而易舉,逃脫起來竟然這樣難。
汗液慢慢蒸發,即便室內開了足夠大的暖風,仍舊漸漸覺出冷來。加之地板上一點兒溫度也沒有,越發覺得冷攝心骨,但是,不想起來。
宋微然動了動,翻過身來平躺到地麵上。
頭頂是雪白的天花板,看得時間久了,就像揚揚灑灑飄雪的天空,那樣密實的雪花一朵接一朵,挨挨擠擠的落下來,仿佛要將他也一並埋葬了。
每次處於半昏厥狀態的時候宋微然都覺得自己是陷在一個深沉的夢境中。那些如幻影一般浮動不停的過往撞擊著心房,即便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可是,心動的感覺猶在。
便覺得自己還活著,再困苦的人生也不是生無可戀。
直到蘇瑞過來,才將宋微然從地板上拉起來。
明知他是發病了,再這樣下去,紙包不住火,整個中創都將知道他生了什麽毛病。
“叫他們給你辦理出院手續,回家呆著吧。”
宋微然輕哼;“我之前不就說可以回家了,是你非叫我住在醫院裏。”
蘇瑞看他麵無血色,隻是稍微緩解了疼痛,就裝得跟沒事人一樣。
然而,他卻不能像他那樣輕鬆,蘇瑞說:“我已經準備為你安排手術了。”
宋微然抬起頭來看他。
蘇瑞說:“不能再延遲了,如果不做手術,你就隻有死路一條。我知道你還有很多未完成的事,但是,最晚也不能超過這個月,月底之前我一定給你安排手術。”
宋微然靜靜的想了下,沒有說反對的話。
顧君齊回家之後倒頭就睡。
孫青問她怎麽了,她隻說累。
回到臥室將窗簾全部拉上,然後換上睡衣,見孫青推門進來,她坐在床邊平靜的說:“媽,我和宋微然離婚了。”
孫青瞬間就什麽都明白了。
把水杯放到床頭說:“既然累了,就睡吧。”
顧君齊把自己埋進鬆軟的被子裏,很快沉沉睡去。
夏北北聯係不上她,就給孫青打電話。才知道顧君齊跑回家裏睡大覺了,而且料定她一時半會兒不會醒來。
掛斷電話後,走進來說:“君齊回家睡覺了,我想她一定是心情不好。”
有的時候那就是一個悶葫蘆,真正難過的時候喜歡將心事藏在心裏。然後再一點點的消化掉,那個吞咽的過程隻能由她自己完成,任何人都幫不了她。
夏北北又說:“阿姨說君齊和宋微然離婚了。”
寧夏愣了下,不由吃驚的說:“離婚了?”
夏北北點點頭:“離了。”然後又說:“離了也好,這段時間宋微然給君齊帶來很多痛苦,既然已經沒了在一起的必要,再糾纏下去隻會越發痛苦。現在君齊和宋微然離婚了,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和沈青青那個狐狸精在一起了,就不會再處心積慮的找君齊的麻煩了。”
一想到這點,夏北北就氣不打一處來。說完呼呼的喘著氣,別叫她遇上沈青青,否則非找她算帳不可。
“你是說宋微然之所以想跟君齊離婚,是為了和沈青青在一起?”
寧夏問她。
夏北北說:“這不是明擺著的,那兩人暗度陳倉已經很久了。你沒看到麽,現在的沈青青儼然中創的當家女主,走到哪裏都耀武揚威的樣子,直接代表了宋微然。現在宋微然和君齊離婚了,她就可以光明正當的和宋微然在一起了。”
寧夏一時陷進深思,時間倉促,所以許多事情未來得及和顧君齊說。其實那天她打電話給顧君齊,是決意要跟吳俊風周旋到底,料定自己可能不能全身而退,所以有些事情必須要告訴顧君齊。
但是,當時沒能聯係上她。哪知道顧君齊再打過來的時候卻無形中碰到了一個大麻煩,險些鑄成她的災難。
夏北北見寧夏躺在那裏不說話,不禁問她:“想什麽呢?”
寧夏說:“沒什麽,隻是很好奇宋微然和沈青青的關係。”
夏北北“切”了聲:“他們的關係還不是明擺著的,有什麽可好奇的,奸夫淫婦。”
做為一個新聞工作者,而宋微然又是新聞界的寵兒,關於宋微然和沈青青那些眾口相傳的關係寧夏當然不好奇。
大家都知道宋微然和沈青青曖昧不清的關係,關於顧君齊和宋微然的這場婚變,大家也都猜測是和沈青青有關係。青梅竹馬,舊情複燃,這個可能性大到幾乎成了人之常情。畢竟無論從家勢,學識,宋微然貌似都和沈青青更般配一些。
近來更是不負眾望,沈青青不僅得到了宋微然的賞識,還放心的將醫院裏一切重要的日常事務交給她。一係列的醫療變革又讓媒介聞風而動,長槍短炮的對準了沈青青,直接將她變成了醫療界的寵兒,被冠以奇女子的名號。
先前寧夏也一直很關注她,並非是被她的才能驚豔到,比起沈青青“不安份”的本事,寧夏更想知道接下來她還能倒騰出什麽花樣來。
是就此贏得滿堂喝彩?還是臭名遠揚?
總之,寧夏從不認為沈青青是個簡單的人,或者幹脆說,她覺得這個人不單純,心機重得可怕。
就是這樣一個女人,慧眼識英雄的宋微然又怎麽可能想要重用她呢?
還是說,他真的已經被愛情迷昏了頭,早就已經不能明辨是非善惡,根本不知道自己做的什麽?
“現在這個沈青青的確勢氣很足,風頭正盛的樣子。或許她是想做出點兒成績來,堵一堵大家的嘴,也好叫人看她是如何的勝得過顧君齊。這樣的話,即便她是小三上位,也不會有太多譴責的話了。畢竟在很多人看來,宋微然那樣的男人就是要有更優秀的女人來配。”
夏北北憤憤不平:“說到優秀,難道我們君齊不優秀嗎?”
寧夏說:“君齊的確很優秀,論才能也不見得就比沈青青差。但是,她跟宋微然的行業相差太遠了,很多時候根本不俱可比性。這一點沈青青就占便宜了,她不僅跟宋微然在一個領域。像現在這樣,還能幫上宋微然很多的忙,簡直可以並肩作戰了,在別人看來,豈不是賢內助的光彩更盛一些?”
夏北北聽後,沮喪的想,這倒是真的。明眼人都知道現在沈青青幫宋微然分擔了很多,這一點卻是顧君齊做不了的。就算曾經顧君齊也為宋微然付出了很多,才得以使他一顆心撲在工作上,但是,那些都是不能擺在明麵上的,根本不會被人知曉。所以,近來有些難聽的品評才會說比起沈青青,顧君齊就像一隻米蟲,這些年嫁給宋微然隻顧著享受榮華富貴了。根本沒為宋微然做過什麽,哪裏像現在的沈青青。
“聽你這麽一說,越發覺得兩人情深意重了。宋微然為了輔助沈青青上位,刻意給她機會。而沈青青也沒叫宋微然失望,醫院的事務幫他打理得有聲有色。”
寧夏嗤之以鼻:“情深意重?”她說:“還是算了,那些算計人心的人,又怎麽懂得真心的可貴。”
夏北北歎口氣:“別人的事情,我真的是一點兒都看不懂了。說到真心,先前看宋微然對君齊也像真的,最後卻是假的。所以,誰知道現在是真是假呢。好了,好了,不想那麽多了。反正君齊已經脫離苦海了,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就一定重獲新生了。”她走過來說:“你快休息一會兒吧,說了太多的話一定很累了,我出去轉一轉。”
她從房間裏出來,電話忽然響起來。
夏北北看了一眼,去無人的地方接聽。
聽筒裏陌生的男音告訴她:“夏小姐,資料已經傳到您郵箱裏了,請接收。”
夏北北緊張的指腹攏緊。連說了兩個“好”字掛斷。
她想也不想,直接打車回家去。
一進來鞋也沒有換,就直接過去開電腦了。看到郵箱裏的那些照片和配圖後,心髒一陣劇烈狂跳,最後還附有一小段監控錄相,畫麵雖然不是特別高清,但是,仍舊一目了然。
夏北北說不出自己是緊張還是激動,反正心跳的厲害,握著鼠標的手也在微微發抖。就像做了壞事的孩子,害怕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快感。
其實夏北北從小到大都是個非常和善的人,不會吵架,更不會打架,有的時候受了欺負也選擇忍氣吞聲。因為不知道怎麽還回去,覺得自己不俱備那樣的勇氣。
她坐在椅子上平複了一會兒呼吸,又去泡了一杯奶茶,嘴唇貼合著杯口一點一點的喝下去,五髒六腑異常溫暖,抵消了先前身體裏的一點兒寒意。接著又回到電腦前,將文件和視頻整理之後寄了出去。
晚上蘇瑞約夏北北一起吃晚飯。
這兩天夏北北為了照顧寧夏一身疲憊,蘇瑞隻比她還要心力交瘁。
以往見麵都是有說有笑的哄她開心,但是,這會兒平靜下來了,蘇瑞就隻想安安靜靜的抽一根煙。
夏北北問他:“最近病人很多嗎?”
蘇瑞吐了一口煙圈,隻說:“事情很多,忙的不得了。”
可是,他知道,忙過這一陣子,就能徹底輕鬆下來了。
夏北北看出今天的蘇瑞不是太想說話,就拿過菜單點菜。
之後告訴他:“吃飽了早點兒回去休息吧。”
蘇瑞掐滅手裏的煙:“好。”
先給夏北北夾了一塊雞塊,然後又說:“這段時間會忙一點兒,不能時常陪你一起吃飯了,等過了這陣子就好了。”
“嗯,你忙吧,我理解。”
夏北北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吃飯。
當晚不是特別有胃口,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說:“我吃飽了。”
蘇瑞覺得她有心事,出來的時候說:“之前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跟我媽表過態了,打算忙過這幾天後,再和家裏人正式的談一次。”
然而,這兩天有宋微然的事情牽著他的心,實在沒有精力處理其他事情。而且這些有關家長理短的東西素來麻煩,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明白的。
夏北北連忙說:“我沒有擔心這事,我相信你。隻是現在在醫院照顧寧夏,覺得休息不好,所以不是特別想吃東西。”為了讓蘇瑞安心,夏北北刻意擠出笑。接著又說:“不過我是大胃王,肯定不到半夜又該餓得前心貼後背了。不如你再給我買兩個漢堡帶回去吧。”
蘇瑞不僅給她買了漢堡,還給她買了雞翅和小龍蝦。
夏北北拎著快餐袋子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蘇瑞先開車送她回醫院。
路上夏北北忍不住吃了一隻龍蝦,覺得美味,還不停的吮手指。
蘇瑞寵溺的看了她一眼說:“洗手了麽,不嫌髒。”
夏北北嘻嘻的傻笑。
想起什麽,側首說:“顧君齊和宋微然離婚了,你知道嗎?”
蘇瑞怎麽可能不知道,他和宋微然見過麵後,又給顧君齊打了一通電話。她的情緒低落,說是要回家休息一下。然後囑咐他說:“我知道真相的事你不要告訴宋微然。”
那時候蘇瑞暗暗慶幸,好在自己沒有說。
他淡淡的“嗯”了聲:“知道,不過既然兩人已經離了,所有的恩仇也都一筆勾銷了,以前的事計較太多也沒有用。”
夏北北說:“是啊,其實能開始新的生活也是好的。”
否則淪陷在那個痛苦的漩渦裏,一點兒幸福的可能都沒有。
轉而想到自己,前路未卜,還不知道能否和蘇瑞一同走下去。
忽然沉默下來,看著窗外斑斕的夜色,夏北北的心裏並不平靜。
聽說宋微然出院了。
簡白非常不放心,本來是打算借著這次機會給他做個全麵檢查。也擔心是腦子裏的那個血塊在做怪,所以,這兩天整個人心神不寧的。
卻知道和宋佳佳一起保持緘默,早幾年都沒對外人講過的事情,到了現在更不會輕易說起來了。
所以,一接到沈青青的電話,得知宋微然回家了。簡白就說:“既然他想出院,肯定就是沒什麽大事,青青啊,你就不要太擔心他了。微然不是小孩子了,他自己的狀況自己肯定了解。”
回頭叫上宋佳佳去看宋微然。
宋佳佳不肯,到了現在她還有什麽臉麵出現在宋微然麵前。
“媽,你自己去吧。”
簡白歎了口氣:“一家人逃避也不是辦法,你總要麵對微然的吧。”
可是,怎麽麵對?幾年前的事情已經讓宋微然對她深惡痛疾。這種血的教訓竟然也沒讓她長記性,到了現在還是害人害已,宋佳佳覺得這一輩子宋微然都不會原諒她了。就像她這一輩子都沒辦法不欠他一樣。
“媽,你別說了。”
宋佳佳情緒低落,整日悶在房間裏不出門。她知道外麵議論她的話有多刺耳,那些個風言風語如同是往她的身上吐口水。雖然她是遭遇綁架的那一個,但是,不會博得任何的同情,因為一切都是她自己找來的。
不僅如此,她再次給宋家人的臉上抹了黑,連同當年未被徹底遺忘的事,再度被大家想起來,就隻會說她死性不改。
這樣的自己貌似死有餘辜,即便她再呆在江城,也不知會遭到多少白眼,將沒有人再肯真的善待她。
簡白見勸不動她,隻得自己過去。
進來的時候發現家裏的擺設一點兒都沒有變,以前什麽樣,現在依舊還是什麽樣。
簡白四周看了看,到處都有顧君齊的影子。
宋微然換了家居服,閑散的跟在她身後:“媽,你過來有事嗎?”
簡白回過頭說:“聽說你出院了,我來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要緊。我覺得這個時候應該在醫院做個全麵檢查才行,如果你不想叫別的醫生知道你的病情,還是找蘇瑞好了。檢查一下終歸是放心。”
宋微然抓了抓頭發說:“不要緊,我自己的身體我心裏有數。”
“不管怎麽樣,我還是建議你好好查一下,不要太草率了。如果不是病症又嚴重了,好好的又怎麽會昏厥?”
宋微然冷笑一聲:“好好的?如果不是宋佳佳再度興風作浪,我至於從那上麵摔下去?”
簡白知曉他心中的不平,所以,這些年他總是處處看宋佳佳順眼。無論做事還是說話,也都處處針對她。
宋佳佳不止一次被宋微然淩厲的語鋒傷的體無完膚。
簡白歎口氣說:“你姐是做過糊塗事,其實她比誰都後悔。這些年她對你一直心存愧疚,我知道她的心裏也不好受。你還可以光明正大的恨著她,心情煩燥的時候就譏諷她幾句,你知道那些話聽在她的心裏一定很難過。所以,你是刻意在報複她。但是,你姐呢?她一直在等著你原諒他,這些年還要忍受你時不時的壞脾氣,那是怎樣刺痛的感覺,即便我不說你也該知道。所以我才說這些年你姐的日子實則最不好過,否則她不會一直頹廢,對生活打不起精神。就是因為她在乎的人不肯原諒她,不僅如此還對她懷恨在心,她當然會覺得沮喪。”
樓下的休閑區響起小孩子的喧鬧聲,即便到了冬季,還是有不甘寂寞的小朋友即便穿著厚重的棉服,冒著感冒的風險,也要下樓玩耍。
宋微然聽著那歡笑聲想到兒時的自己,隻會比一般的孩子更調皮,家裏的下人從來都拿他沒辦法。
那時候宋家的醫療事業正做得如火如荼,父母哪有時間管他。平日裏就都是宋佳佳看著他。
烈日炎炎的午後,他不睡午覺,跑出去胡鬧。宋佳佳便也不得安寧,怕他中暑了,又怕他喝不上水,於是滿處的找他,硬性的把他帶到舒適的空調房裏。為了防止他再亂跑,便不得不想出很多哄騙他的法子叫他安安穩穩的呆在屋子裏。
大雪紛飛的冬天更難辦了,一看到下雪他便安奈不住要出去堆雪人,打雪仗的衝動。宋佳佳拎著綿服跑出來,他玩在興頭上,怎麽都不肯穿。她便站在那裏耐心的哄他,宋微然還記得她的手指凍得通紅,跟蘿卜一樣。
小時候宋佳佳給宋微然的關愛他是記得的,可是,為什麽後來變得那樣討厭她呢?
真的是因為後悔救了她麽?
如果輪回再轉一次,宋微然明知有現在的結局,他一樣不會看著自己的姐姐有事而見死不救。
隻是,在他兒時,當他肆意玩鬧的時候,時不時轉過頭去看到自己的姐姐站在不遠處望著他,那是怎樣的一種安心。如果不是永遠有她在旁邊看著,或許他不會那樣無法無天。因為知道有一個人會疼惜他,愛護他,所以,終歸是任性了一些。
宋微然總以為她會長成溫柔嫻熟的樣子,矗立在那裏,永遠和記憶中的‘姐姐’一樣美好。
可是,現實中的宋佳佳與他想象中的樣子大相徑庭。哪怕是叛逆,但她怎麽可以不自尊,不自愛?讓自己淪落成那樣不堪的樣子?
宋微然因是想不明白,又覺得大失所望,所以,再也不願靠近他。
現在想來他隻是害怕,怕這個女人毀掉他記憶中姐姐的樣子。便離得她遠遠的,眼不見為淨。
哪裏像她們想象的那樣,是什麽懲罰。宋微然從來沒有想要懲罰過誰,所有的不幸都是命運賦予他的。就像一路走來,最痛苦的事並非是腦子裏這個隨時可能要他命的血塊。宋家的塌陷,落魄的生活,以及叫人難以抉擇的仇恨……哪一樁的痛苦都不比這個病痛帶給他的少。到最後他都一一看開了,又怎麽可能一直對宋佳佳懷恨在心。
“媽,你想多了,我沒說過恨她。”
宋微然坐到沙發上,直接擰開礦泉水喝。
簡白念了一句:“怎麽能喝冷水呢。”從他手中奪過瓶子,去幫他燒水了。回來的時候才說:“可是,你對你姐的態度一直冷淡,在她看來你就是因為幾年前的事怪罪她。”
宋佳佳心中有愧,所以,這些年在宋微然麵前一直顫巍巍的。這些簡白都看在眼裏,奈何宋微然的那個性子,也不是別人說什麽他都肯聽的主。
水燒好了,簡白拿杯子給他倒了一杯,囑咐說:“以後不要喝冷水了,又不是夏天,對身體不好。”
宋微然“嗯”了聲,他表現出疲憊:“媽,你要是沒事就先回去吧,我想睡一會兒。”
“檢查的事……”
宋微然打斷她:“你不用操心了,我心裏有數。”
簡白勸不動他,無功而返。
但想想也不算是,回來之前宋微然讓她給宋佳佳捎一句話。
他說:“我這些年憤慨的,是她毀了原本屬於我姐的美好形象。”
簡白想了一路也沒想明白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但是,回到家裏還是一字不差的複述給宋佳佳聽。
本來宋佳佳打小腦子不是特別好使,聰慧程度和宋家的另外兩個孩子比可差遠了。
可是,聽到簡白轉述給她的話。一下便領悟到了,頓時忍不住痛哭失聲。
原來在宋微然的心裏一直是有她這個姐姐的,並且感情濃厚,否則不會感念曾經她對他的那些好。他憤慨的,不過是她自甘墮落,不求上進而已。
隻要她過得好,他也便沒什麽好厭惡的了。
宋佳佳捂住嘴巴,想這些年她所做的一切荒唐事。從未給兩個弟弟做出過好榜樣,反倒一再淪落成為笑柄,叫別人因為她戳宋家人的脊梁骨。
她總是抱怨,說兩個弟弟不肯尊敬她。但是,她又哪裏有個當姐姐的模樣呢?
在宋微然和宋景彥很小的時候,她就以一副“混賬”的模樣出現在他們的麵前,做盡荒唐事,到頭來還有什麽臉麵要他們給予尊重?
簡白見她瞬間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不知道將宋微然的話轉述給她是對是錯。
“佳佳,微然剛受了傷,心情不好,難免會說刺耳的話。如果你覺得他哪裏說的不對,又傷到你了……”頓了一下,隻說:“做為弟弟,他也不見得就是真的怪你。”
宋佳佳哽咽著說:“我知道他並非憎恨我,是我自己不爭氣,連個人樣都活不出。難怪他們會對我大失所望。”她轉首對簡白說:“媽,你知道嗎,有的時候我比誰都厭惡我自己。”
“你要是想明白了,以後就好好的過日子,一切還都來得及。”
宋佳佳聽著這樣的話,隻會更難過。是啊,她的人生還有回轉的餘地。但是,她的弟弟呢?
為什麽作惡多端的人是她,最後卻要報應到她的親人身上?
然而,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沒有什麽道理可言的。
然而,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沒有什麽道理可言的。
葉錦然接到王新的電話時,正在為一本雜誌拍攝封麵。因為是未來的婆婆,肯定要一心討好。就跟雜誌社的負責人溝通了一下,把拍攝時間改到下午。
對方本來也有自己的工作安排,但是,考慮到葉錦然現在的知名度,不想得罪她就應允了。
葉錦然直接開車趕到約好的地方。
王新已經坐在那裏等她了。
葉錦然春風滿麵的走過來,笑著說:“阿姨,實在不好意思,剛才在給一家雜誌社拍攝封麵,耽擱了一點兒時間來晚了。”
王新的表情隻是說不出的嚴肅:“我知道你的事業正在上升期,也知道你們年輕人闖出一片天地不容易,所以,並不想破壞你的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