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換取幸福
沈青青下班後直接趕過去。
劉俊濤早已經到了,見人走進來,站起身替她將椅子拉開。
沈青青神色裏有絲坦然:“謝謝。”
劉俊濤將視線從她的臉上錯開。在友順發生的爭執,所以劉俊濤一早就聽說了,對她臉上輕微的痕跡一點兒不覺得陌生。
這也是沈青青泰然處之的原因,知道無所隱瞞,不如大大方方。叫對方看出她的肯誠,接下來才好進行交流。
沈青青調侃自己說:“我這個樣子,不會影響你用餐的心情吧?”
“沈醫生說的哪裏話。”劉俊濤歎口氣,表示惋惜的同時說:“沒想到顧君齊那個瘋女人下手夠狠的。”
沈青青笑笑:“也不全怪她,誰要我閑著沒事跑去看她的。本來一番好意,哪裏想到她竟然那麽排斥我。”
劉俊濤意有所指:“先前沈醫生還騙我和宋少是普通朋友。”
沈青青抬眸說:“我和宋微然本來就是普通朋友啊,顧君齊就是跟你有一樣的誤解,所以不僅不領我的情,還出手傷人。”接著又問:“她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
劉俊濤說:“車禍中受到的創傷已經沒事了,她家裏人給她辦了出院手續。至於精神問題,憑心而論,呆在友順不是最好的辦法。像她那種情況,應該到專門的醫院治療。”
沈青青在心底裏發出不屑的哼聲,顧君齊的演技真是了得,隨便一個人都覺得她病的不輕。
而且“出逃”的風聲看似也把得很緊,就連劉俊濤都以為她是正常出院了。
如果要這些人知道顧君齊的離開別有洞天,到時候肯定又要天下大亂,就連宋微然也會成為被攻擊的對象。樹大招風,想對宋微然不利的人太多了。所以,宋微然亦不想將顧君齊離開的事情公諸於眾,畢竟他們還沒有離婚,隨時會被放在一起說事。
否則宋微然不會叫她守口如瓶,他很了解她的好奇心。一旦公眾致歉的時候顧君齊不出席,她就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到時候顧君齊私自離開江城的事很快就能浮出水麵,出於對顧君齊的報複,將消息透露給媒介或者公安機關的話,事情都將變得非常麻煩。
她對於此事的視而不見完全是因為宋微然。宋微然知曉自己對他的感情,定然不想見他因此焦頭爛額。他利用這份感情叫她保守秘密的同時,如何不是賣了一個天大的人情。否則,他不會答應陪她一起去做麵部修複手術,誰都知道宋微然日理萬機,還沒閑到那種程度。
對宋微然有利的事情,沈青青本來甘之如飴。她現在唯一忌憚的,就是他這樣做單純是想維護自己的利益,還是一並想要維護顧君齊?
宋微然說的沒錯,女人就是愛胡思亂想。沈青青的理智雖然已經被宋微然“蒙蔽”,但是,整個下午仍舊止不住的想東想西。
不得不說關於這點疑慮她真的很在乎,甚至已經影響了她的心智。一想到宋微然私心裏或許真有那樣的想法,嫉妒的火焰徐徐燃燒。開口間想“不經意”的暴露顧君齊的去路,但是,一想到宋微然的“威脅”,突然勇氣盡失。
既然宋微然明知她對他的感情,並且肯拿這份喜歡“威脅”,她違法的後果就是換來他的冷漠。以他的性情,明知故犯,想尋求原諒的可能性不大。這於她當真是最好的威脅。
現在什麽都可以失去,唯獨不能失的,就是宋微然的心。
沈青青左思右想,抑製脫口而出的衝動。
劉俊濤給她倒了一杯紅酒。
沈青青略微心不在焉:“謝謝。”
“怎麽,跟我一起吃飯很乏味?沈醫生悶悶不樂的樣子。”
沈青青斂神:“怎麽會,能跟劉先生一起吃飯,是我的榮幸。”
即便如此,劉俊濤還是請了餐廳內的樂隊專門來為沈青青演奏一曲,算是公然討好她了。
沈青青笑著說:“謝謝劉先生,不過你真的是誤會了,今天跟你一起吃飯我很開心。”
劉俊濤紳士的說:“開心就好。”
沈青青心裏的想法已經落定,不用再胡思亂想之後,便可以集中精力的好好跟他講話。
兩人就圈子裏的一些問題聊了一會兒,又講了些關於醫療界的趣事。
劉俊濤當然還有挖角的想法,被沈青青很溫和的拒絕掉了。
劉俊濤沒有執意,隻說:“什麽時候沈醫生在中創做的不開心,友順的大門隨時為你打開。當然,雖然我很看重沈醫生的才能,還是希望不要有那麽一天。”
這樣就表示她做的不開心了。
沈青青覺得這個男人真會說話,貌似這天下哪個男人哄人的技術都比宋微然強。宋微然生性霸道,即便有求於人,還半是威脅半是哄騙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樣傲氣的男人多半是因為自信。這樣一想,又說明了宋微然的高人一籌。
她迷戀的,不就是他的這一點麽。
都說女人的小心思很多,但是,想一想,隻怕沒有比女人更傻的了。
夏北北聽說顧君齊失蹤了,並不知道她是和宋景彥一起離開的。仿佛一覺醒來她就不見了,她擔心的不得了。不知道她一個病人能跑到哪裏去,會不會出什麽事情。
於是,她將顧君齊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都沒有見到她的蹤影。
不好的念頭一一閃現,顧君齊受了打擊,會不會選擇輕生?她又不是沒有生出過這樣的想法,光是自殘她就已經見了幾次。醫生也明確說過,得了抑鬱症的人很容易自殺……
想到這裏,夏北北整個人瘋了一樣。馬不停蹄的找遍江城的大街小巷,慌亂的時候給寧夏打電話。雖然她也是個記仇的女人,不是很想跟她聯係。但是,到了現在都已經顧不得了。
電話裏她的聲音顫抖:“你不是搞新聞的嗎?有沒有哪裏有人自殺或者車禍之類的新聞發生?”
寧夏不知道她沒頭沒腦的問這個做什麽,查了一下說:“東宮路上有一起車禍,一輛貨車和一輛桑塔納撞了,一死一傷,跟你有什麽關係?”
夏北北急哭了:“有沒有顧君齊?”
寧夏愣了下:“怎麽會有她?”停頓須臾,又問;“她怎麽了?”
夏北北已經嗚嗚的哭起來:“君齊失蹤了,她有抑鬱症啊,不知道會不會想不開……”
寧夏心裏“咯噔”一聲,手中的茶杯不小心打翻在地。燙到手指本來是很疼的,隻是她習慣隱忍,悶著沒有吭聲。
一手還握著電話,另一隻被燙的手指被人攥到手裏。
寧夏抬眸,隻見李琛拉著她的那隻手輕輕吹氣。她急切的想要抽回手,他拉著不放,她便抬起眼來瞪他。
最後夏北北那邊有插播打進來,率先掛了電話。
寧夏握著手機發怔。
李琛像個溫柔的大男人……這一刻寧夏竟覺得他是個大男人。眉眼嚴肅,故作淩厲的樣子老氣橫秋,隱約叫她哭笑不得。
眼風一轉,看到門口晃動的人影。寧夏的心仿佛頓時沉進穀底,一種寒意沿著脊背漫上來,隻覺得冷汗涔涔。
硬性抽回手來,心慌意亂的走出去。
吳俊風一直穿過走廊走到外麵去。
寧夏緊跟其後。
一直到了無人區,兩人才停下來。
寧夏問他:“你這個時候過來做什麽?”
“怎麽?害怕我過來?”吳俊風轉過身來,陰陽怪氣的說:“難怪這段時間懶得找我,給你打電話也說沒時間,原來是掛上小白臉了。”
寧夏本來就心煩意亂的,聽了他的話更煩了。
“吳俊風,你別胡說八道。”
“沒有事你急什麽啊?小鮮肉的感覺不錯吧?在床上比我還賣力?”
寧夏氣急,伸出手來打他。
那手腕被吳俊風緊緊鉗製住,用了很大的力道,隻差給她捏斷了。那隻手一用力,將她拉近之後,抬手給了她一巴掌。
寧夏耳畔轟鳴,真有些被打懵了。可是,不震驚,吳俊風就是這樣的禽獸,到什麽時候都改不了了。
手臂再度揚起,不等落下,被急速撲上來的人影撞到一邊。
吳俊風身體退後,不等站穩,被人揮起拳頭重重的打在左側臉頰上。
他抹著嘴角的血跡,看到是李琛後,哼笑:“果然是搞到一塊兒去了。”
兩人撕打在一起。
寧夏連忙去將兩人拉開,可是,兩個大男人,又都是盛怒的時候,力氣大得像牛一樣。
很快引起了其他同事的注意,沒一會兒連領導都過來了。
看到地上撕打成一團的兩個人,怒吼一聲:“都給我住手。”
其他同事上去幫忙,最後終於將兩人拉扯開了。
兩個人仍舊氣呼呼的,怒瞪著對方,隨時撲打上去的樣子。
李琛被新聞部的領導叫了回去。
吳俊風也回了自己的部門。
這一下免不了被訓斥,挨罰都非常有可能。
寧夏坐在椅子上心神不寧,其他的她都不害怕,隻是擔心會連累到李琛。她知道吳俊風那個喪心病狂什麽都做得出,在整個電視台散布兩人的謠言也都說不定。她已經這麽不堪了,沒什麽可在乎。但是李琛不一樣。
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堅決否認,然後辭去現在職務。
正想著,李琛從部長的辦公室裏出來。
她抬頭望著他,直到他走近了,問他:“你怎麽說?”
李琛臉上紫了一塊,他偏過頭說:“說我發了瘋,見到其他同事來找你,心裏一陣不痛快就動手了。”他低下頭說:“我已經跟部長說了,會向吳俊風道歉。”
寧夏靜靜的看了他幾秒鍾,忽然惡狠狠的:“我告訴你,李琛,我本來就不是什麽好女人,我的過往破敗不堪,從來就沒有幹淨過。所以,名聲這種東西我從來都不在乎,誰要你假情假意的替我維護,你怎麽不直接告訴部長,是我和吳俊風牽扯不清,他動手打了我。你隻是出於好心看不慣而已……”
她拉著他就要去跟部長重新說明白。
吳俊風那邊還不知道怎麽詆毀,現在隻有兩人眾口一詞,咬著不放,才有可能撇清關係。他為什麽要說是自己發瘋?
李琛站著不動,定定的看著她說:“女人本來就要由男人保護。”
寧夏呆若木雞。
自從父母去世,就再也沒有人保護過她。況且傷害這種東西從來不論男女,一直以來她都是直麵風霜的。
今天突然有一個男人說要保護她,這樣的話聽起來隻覺得陌生。
轉而一想,也不是,雖然隻有這麽一個男人說著要保護她。其實以前也有另外一個人會像母雞一樣將她護到身後,隻是,那個人現在失蹤了,生死未卜。
這一刻寧夏忽然異常疲倦,最難過最失落的時候,也沒有這樣濃重的厭世情緒。很想放縱自己,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對喜歡的人說愛,跟最好的朋友坦誠以待……傾盡所有快樂全部爆發,哪怕隻有一個點,像煙花一樣絢爛綻放。然後放手離開,不用麵對明天,和永無止境的黑暗。那樣的話,該有多好。
寧夏目光複雜的望著他。
千言萬語不等說出口,吳俊風已經走進來。
公然給李琛道歉,說他太衝動了,不能因為一時氣惱就對寧夏發脾氣。李琛出於正義感,為寧夏打抱不平打了他是應該的。
這個結果叫寧夏沒想到,吳俊風從來不是豁達友善的人,他忽然的仁慈隻會叫她覺得更加可怕。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
李琛不想跟他握手言和,本來他對吳俊風就是充滿敵意的。拋開這些不說,他不認為一個會對女人動手的男人能好到哪兒去,真是一點兒風度都沒有。
這樣一來就顯得他小孩子氣,寧夏不想事態擴大,中間起了一些調和作用,叫兩人麵上握手言和之後,叫上吳俊風出來。
“我這樣做你還滿意吧?沒有毀損你心上人的形象。是不是也該消氣了,跟他一刀兩斷?”吳俊風馬上露出了真麵目,轉而刻薄的說:“你跟他不是一個世界裏的人,我們兩個才是天生一對。我知道你跟他不過玩一玩,玩夠了,就收心吧。我還是會像之前一樣對你。別叫那個傻小子入戲太深,再者,你也想給他留個好的念想吧?到這裏該夠了,別叫他知道你有多髒。”
寧夏望著他的笑意,頓時一陣反胃的衝動。
“吳俊風,你就是個魔鬼。”
吳俊風笑著拍拍她的臉說:“我們彼此彼此,今天晚上我去你家。”
他逍遙的走開了。
寧夏留在原裏,隻覺得一陣一陣的反胃。
蘇瑞聽到夏北北在電話裏哭得泣不成聲,心髒揪成一團。
告訴她:“呆在那裏不要動,我馬上就過去。”
夏北北在江邊,她本來想著顧君齊會不會在這裏尋短見,所以跑來找她。可是,真正來到這裏的時候才發現,一雙腿軟得厲害,根本沒辦法正常走路了。
所以,蘇瑞過來的時候就見她蹲在江邊掉眼淚。就覺得,顧君齊這一生有夏北北這樣的好朋友,也真是值了。就說她為顧君齊流的這些眼淚……本來認識夏北北的時候以為她是個神經大條的女漢子,這樣的女人多半都是不會流眼淚的,哪裏想到她竟是這樣的脆弱敏感。
有讓人小心嗬護的衝動。
蘇瑞過去將她拉起來:“別傻了,顧君齊怎麽可能會自殺。就算是死,她也不會跳江的,喝個湯飽不是她的風格,將自己撐死還差不多。”
多麽悲情的冷笑話,夏北北聽了根本笑不出來。
她哭的淚眼模糊,哽咽著說:“她的病那麽嚴重,很多時候又是死心眼,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麽傻事來。我聽說抑鬱症的人根本就沒辦法控製自己的情緒,隻怕發病的時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她是真的愛宋微然……”
正因為如此,這一係列傷害對她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蘇瑞安慰她說:“就算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我相信顧君齊也不會做出任何的傻事,你相信我。回去吃點兒東西,好好的睡一覺,一覺醒來顧君齊一準就給你打電話報平安了。”
夏北北不信,也不肯離開。事實上,她的腿還是軟棉無力,根本沒辦法行走。
蘇瑞看出端倪,一彎腰將她攔腰抱起,大步朝車上走去。
車上夏北北吸著鼻子緩緩說:“蘇醫生,我知道一直以來你都覺得我很猥瑣,很多時候像個跟蹤狂一樣,不僅打擾到了你的工作,還影響了你的正常生活。那次你帶我參加你的朋友聚會就是叫我知難而退,這些我都知道……並非沒有自知之明,是我真的太喜歡你了。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人。君齊也告訴過我,說你不是我的良人,我自己又何償不知道呢。我們兩個天上地下,有一萬個不能在一起的理由。可是,做事喜歡半途而廢的我,卻一直將喜歡你的這件事堅持到了今天。但是……”
她難過的近乎呻吟,卻仍舊堅持說下去:“但是,今天我就要放棄了……本來喜歡你是件多麽愉快的事情啊。每天瘋瘋傻傻的,原本以為會很辛苦,但是很快樂。我為此收獲了很多,比如說為了能與你匹配,我開始擁有上進心,工作的時候想要兢兢業業。為了跟你喜歡的那些女人比起來,不像地攤貨,我開始注重自身的品味和修養,讓自己看起來更有味道……因為喜歡你,我真的收獲了太多東西,這無疑是件正能量的事。所以,這是多麽好的事啊。但是,現在我就要放棄這種美好的享受了。我願意用這個跟老天交換,叫君齊好好的活著。哪怕用我的幸福去換她的幸福,我也願意。你不知道這些年她是怎麽照顧我的。上學的時候我很懦弱,做過很土很傻的事情,給係裏的一個男生寫過情書,最後被人家取樂似的當眾念出來。我當時囧得一句話都不敢說,隻覺得羞辱。是顧君齊衝上去,從那個男生的手裏奪過情書說‘哦,不好意思,遞錯了,我對長得醜,人品差,還一無事處的男人實在沒興趣’然後轉過身來責備我說‘不是叫你幫忙給杜崇,名字都能聽差。’那時候我對她的感激,真的要用滔滔江水來形容了。後來畢了業,我的工作一直不穩定,也都是她在救濟我。那時候她總會把自己的生活費留出一部分,我知道那是為我準備的。所以,這些年因為有顧君齊,我是幾個人裏生活得最肆無忌憚,無憂無慮的那一個。如果沒有顧君齊,也沒有我這麽多年的傻快樂。所以,隻要她能好好的,我願意用我的幸福來換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