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你個瘋子
寧夏無奈偏首:“小弟弟,你是故意的吧?”她轉過頭來看他。
李琛一臉無辜:“你去洗手間,又不是去抽煙。借我看看能怎麽?”
寧夏退到他身邊說:“沒人能管得了我,從小到大都是。”
“不是沒人管得了,而是沒人管,我從不相信這世上有管不了的人。”
隻是每個人被管的方式不同罷了。
寧夏吃驚的看著他,他也在看她,眼睛純黑明亮。都說眼睛裏心靈的窗戶,這樣的人一看就心地善良。
她錯開視線:“管好你自己,不要多管閑事。”
寧夏轉身去洗手間。
前方的大廳在裝修,幾個工人踩著架子更換天花板,細碎的粉塵落下來。
寧夏眯著眼睛從口袋裏將煙摸出來。
忽然聽到背後一聲驚喝:“寧姐,小心……”不等反應,身體被一陣猛力推開,隻聽得一聲響動,回頭李琛已經被一塊天花板砸到底下。
寧夏頓時慌了:“李琛……”
工作人員馬上叫救護車。
寧夏手忙腳亂的跟著上去,一邊緊緊抓著李琛的手不敢放開。他的頭上都是血,順著臉頰一直淌到脖子裏,給人非常可怕的視覺效果。
最後救護車一路駛到友順。
李琛被推進去救治,寧夏等在走廊裏坐立不安的等候。她是惡魔,所以,憑天由命,即便死了也沒什麽好可惜的。但是,李琛不同,他是那麽純真善良的一個人,除了她的那幾個朋友,對她最真誠的就屬這個男人了。
寧夏不停的在心裏祈禱,希望老天保佑,讓這個大男孩兒快快好起來。至於屬於她的那些罪過,哪怕加倍還給她,也不要緊。寧夏隻覺得今天的自己真是死不足惜。
很久沒有這樣恐懼過一件事了,如今卻怕得瑟瑟發抖。最後隻得用力抱緊自己,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時間變得分外漫長起來,每一分每一秒,都磨蹭著心口不得前進。再也不是感歎時間如流水的那個時候了。不知等了多久,像是漫長的幾個世紀。搶救室的大門終於打開,戴著口罩的醫生走出來。
寧夏連忙跑過去問:“醫生,他怎麽樣了?”
醫生說:“不用擔心,隻是頭皮劃破一道口子,已經縫好了。”
寧夏仍舊不放心:“可是他流了好多血,腦子不會有什麽事吧?真的沒有生命危險?”
“我們都全麵檢查過了,沒事,放心吧。隻是頭皮被天花板的棱角劃傷,算是皮外傷,在醫院住幾天觀察一下。如果沒有別的事情,很快就能出院。”
寧夏大大的鬆了口氣,冷靜下來了,才發現自己的襯衣都已經汗濕了,粘乎乎的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她一邊雙手合十,一邊念:“阿彌佗佛,好算沒事。”
裏麵李琛被推著出來。
寧夏撲過去問:“感覺怎麽樣?”
李琛皺巴著臉:“疼死了啊,寧姐。”
寧夏一臉抱歉:“是姐對不起你,以後姐會補償你。”
“你要真覺得對不起我,以後答應我別抽煙了。”
寧夏拿眼睛瞪著他。
李琛扭過頭去:“不答應就算了,當我沒事找事。”
寧夏一下就心軟了,有些不經大腦的說:“好吧,好吧,我答應你。”
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仿佛她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李琛馬上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記得,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的確是寧夏自己說的,但是她馬上就後悔了。因為,她現在就很想抽煙。
想著小孩子好騙,把他先送到病房,然後自己偷偷得溜出來抽一支,就全當是壓驚了。
去病房的時候在腦科看到了宋微然和蘇瑞。
蘇瑞從房間裏出來,正同宋微然講話:“你以後要按……”側首看到熟悉的人,話語止息,神色變得很快:“呦,寧小姐,這麽巧,怎麽會在這裏?”
寧夏先看了宋微然一眼,他的神情冷淡,她竟連打招呼的勇氣都沒有了。隻對蘇瑞說:“一個朋友不小心傷到腦袋了,陪著他過來的。”
蘇瑞點點頭:“我就在腦科,有什麽需要幫忙的,隨時過去找我。”
也是看到寧夏本人了,才想起之前顧君齊和夏北北還有事求他。一邊叫上宋微然離開,一邊在腦子裏打點那件事。
寧夏回頭看了一眼,蘇瑞仿佛是刻意接著前麵的話說:“以後別有事沒事的來這裏找我閑聊,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份。這要是讓友順的高層看到,還不以為我是敵方派來的臥底啊。”
宋微然慣常漫條斯理的說:“臥底不要有腦子的嗎?”
蘇瑞無聲指著他,覺得宋微然這是赤裸裸的人身攻擊。其實蘇瑞從小到大一直算佼佼者,隻是宋微然的光環太閃亮,將他掩蓋了而已。久而久之,連他也覺得自己很平庸了。
宋微然坐到車上抽煙。
口袋裏的電話接連響了幾次,他都仿佛充耳不聞。直到滾燙的煙頭燙到指尖,才下意識掐滅。車廂內盈滿嗆人的煙火氣,衝進鼻息,撞得腦袋生疼。他抬起手來按了按,打開窗子靠到椅背上休息。
顧君齊打宋微然的電話一直沒人接,最後打到蘇瑞那裏。
蘇瑞坐在桌前恍了一下神,接起來說:“正好有事找你。”
顧君齊問他:“你有什麽事?”轉而又問:“宋微然在你那裏嗎?”
蘇瑞說:“走了好一會兒了,怎麽?找不到他了?”
“是啊,打他的電話一直沒人接。”
“我想是有事忙,你晚一點兒再打。我正好有事要跟你說,上次你和夏北北拜托我那事辦好了,今天晚上到‘繁星’酒吧看好戲。到時候隻管叫上你的朋友就好了。”
顧君齊沒想到他這麽快就辦好了,當然越早幫寧夏脫離苦海越好。她馬上說:“我這就通知北北,晚上我們會準時過去。”
蘇瑞說:“好。”想再說什麽,猶豫須臾,輾轉吞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將電話掛斷。
顧君齊和夏北北早早就去了‘繁星’酒吧,時間很早,蘇瑞還沒有到。兩個人都沒有吃晚飯,顧君齊沒有胃口,就給夏北北叫了一點兒吃的。
酒吧這種地方越到晚上才越熱靡,蘇瑞踩著華燈出場。
顧君齊一直盯著門口看,所以,蘇瑞一出現,她就看到了。衝他招了招手:“這裏。”
夏北北剛好瘋狂填飽肚子,麻利的一擦嘴角,抹去她吃過東西的證據。
蘇瑞坐過來說:“沒想到你們來的這麽早,吃東西了嗎?”
夏北北說:“我不餓,所以不用吃東西了。”
顧君齊配合著不去拆穿她,隻說:“既然北北不餓,我也不吃了,正好我也沒什麽胃口。”
蘇瑞招來服務生,還是給兩人叫了零食和飲料。
顧君齊問他:“你確定吳俊風會來嗎?”
蘇瑞靠著沙發上說:“來的可能性非常大,我調查過了,這裏是他平時最常來消遣的地方。而且我找人調取了他的工作表,今天晚上他休息。”
顧君齊點點頭:“讓你費心了,蘇瑞。”
蘇瑞笑著說:“應該的,你們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夏北北喝了一口飲料,讚他:“蘇醫生,你實在太講義氣了。難怪宋醫生一直把你當最好的朋友。”
蘇瑞哼聲:“什麽最好的朋友,從小到大凡事他最喜歡拿我開刀。”
顧君齊說:“那你還不離得他遠遠的,有事沒事的往他身邊湊和。好不容易去了別的醫院不受他掌控了,還是忍不住一遍遍的給他打電話。所以,別說你厭倦了宋微然的荼毒,一般人還真的看不出來。”
蘇瑞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說:“宋微然這個人我最了解,有的時候看著挺混蛋的,實則最有情有義。”
顧君齊吃了一顆葡萄說:“所以才說麽,你既然甘之如飴,還跟我們抱怨什麽。”
說話間,吳俊風真的從外麵走了進來。
夏北北率先看到他,所以一陣激動。
“來了,來了……吳俊風過來了。”
顧君齊示意她小點兒聲。
蘇瑞說:“不要緊,這裏燈光暗,他看不到我們。”
吳俊風一進來,就到吧台前去坐著。接著向服務生點了一杯酒,一邊慢慢飲著,一邊四處打量。
夏北北不屑的哼聲:“一看他就是準備隨時獵豔。”
蘇瑞同樣端著酒杯注視著他,據說吳俊風每次過來都是如此,他咽下一口酒說:“不見得,他隻是下意識,這個人警惕性應該很高。”
夏北北說:“賊頭賊腦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東西。”
漸漸的,她對吳俊風的厭惡也已經深進了骨子裏。真是想不明白,寧夏怎麽會對這種人著迷。就算有著冠冕堂皇的外表又怎麽樣?還不是虛有其表。
顧君齊問蘇瑞:“你找的人呢?”
蘇瑞看向她說:“他一來就出場,會不會太刻意了?”
顧君齊想想也是,所以幹脆不再說話,一心坐在那裏看好戲。
隻聽蘇瑞說:“出場了。給寧夏打電話吧。”
就見距吳俊風一米開外的吧台邊坐了一個性感妖嬈的女人,緊身迷你裙,身材火辣。雙腿交疊坐在椅子上,片刻就能引發男人的荷爾蒙分泌。
夏北北張大嘴巴:“就是那個穿紅色衣服的女人吧?”嘖嘖,果然是男人獵豔通常會選擇的類型。她一邊說著,一邊找了借口說顧君齊喝多了,將寧夏叫到酒吧裏來。
蘇瑞等她打完電話,搖頭說:“不是那個,那個不是吳俊風喜歡的款。”他抬手一指:“左邊的那個才是,不過那個性感尤物也是我安排的,沒有對比就沒有勝出。”
兩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略微暗淡的燈光下坐著一個頗有味道的女人,簡單的長款黑襯衣,腰間紮了一根亮眼的寬腰帶。卷發綁成蓬鬆的發髻,臉上是頹廢得煙熏妝。
顧君齊不可思議:“你做了多少功課?竟然連吳俊風感興趣的類型都注意到了?”
蘇瑞平靜的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顧君齊睜大眼睛看著,因為吳俊風也已經扭頭看了過去。一眼,兩眼,看到第三眼的時候,他端起酒杯走過去。
“一起喝一杯吧。”
顧君齊在心裏喃喃,不用猜,也知道是這樣的開場白。
女人冷淡的看他,看似沒有表態。
聰明的男人不僅會主動,還會順水推舟,吳俊風直接在女人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離得遠,兩人聊的什麽不得而知。
總之氣氛漸漸熱起來,女人看了他幾眼之後,已經開始跟他搭話。卻不得不說吳俊風哄女人的本事了得,不過十幾到二十分鍾,已經哄得女人有說有笑。
最後邪惡的遊戲上演,女人含了一口酒主動送到他的嘴裏去。
夏北北看得有些傻眼,卻忍不住憤慨的咒罵:“吳俊風這隻禽獸。”
顧君齊顧不上管吳俊風,因為寧夏已經進來了。以她所在的那個方位,第一眼就能看到吳俊風。
她在門口站定,定定的看了幾秒鍾後,拿起電話問夏北北:“你們在哪兒呢?”
夏北北有些發懵,寧夏這個時候還關心她們在哪兒,難道不該在發現吳俊風的奸情時上演撕逼大戰麽?最便宜也要上去抽他兩巴掌。可是,寧夏隻是問她:“你們在哪兒?”
她揮了揮手,跟她示意。
寧夏扭頭看到他們,大步走過來。
燈光明滅間,她的神色異常冷淡。
夏北北剛剛站起身,想要跟她闡述吳俊風的惡劣本質。寧夏突然抓起桌上的酒杯,一揚手潑到了夏北北臉上。
“你們這樣有意思嗎?會不會太卑鄙?”
夏北北徹底傻在那裏。
顧君齊“呼”地站起身:“寧夏,你瘋了。你潑北北做什麽?是我想出的法子,跟北北沒有關係。”
寧夏接著將矛頭指向她:“我就知道是你做的,比起夏北北,你的確是更喜歡自作聰明的那一個。可是,顧君齊我告訴你,不要多管閑事,插手我的事。你從來都不是救世主,我也不需要任何人來拯救。如果,你覺得我們是朋友,才迫使你做這種蠢事的話。那麽,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們已經不是朋友了,從這一刻開始。過好你的貴婦人生活吧,有閑心和精心就多施舍一些愛心給夏北北這種平庸的米蟲,從這種廢物身上你最能得到成就感,也最能滿足你的虛榮心,不是嗎?”
“啪!”
顧君齊抬手打了她一巴掌。
“寧夏,你今天說的這叫人話嗎?”
那邊酒水滴盡了,夏北北在劈裏啪啦的掉眼淚。時至今日她沒想到寧夏已經變成這個樣子,而且在寧夏眼裏,她實際上隻是一個要靠人施舍度日的廢物。她真的難以想象曾經她們竟是最好的朋友,原來不過貌合神離。
友善的外衣扯掉之後,竟然這樣醜陋。
寧夏的臉急速偏向一邊,她沒有閃躲,就當是回報顧君齊這些年對她的關愛與付出。不過,當她這一巴掌打出來的時候,一切都還清了。
她一字一句:“顧君齊,我再不欠你什麽。”
她轉身就走,走到吧台邊沒有斥責吳俊風一字半句,或許他的樣子她早就一清二楚,所以,不用別人拆穿。相反,當別人向她揭露的時候,更像將她不可視人的醜陋一麵公諸於眾。
令人沒有想到的是寧夏抬手扯上女人的頭發直接將人甩到一邊去,惡狠狠的罵了一句:“你大爺的,臭婊子,也不看看這是誰的男人。”
女人疼得尖叫出聲,接著想上去撕打。
而寧夏已經拉著吳俊風大步出了酒吧。
場麵實在戲劇化,連女人都震驚了,等蘇瑞一走近,不可思議的問他:“這個女人到底怎麽回事?她是神精病嗎?”
蘇瑞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個人比較奇怪,喜歡不按套路出牌。做為彌補,明天帶你去逛商場,衣服隨便挑。”
女人嘟著嘴:“要不是為了你,我才不會受這樣的冤枉氣。”
蘇瑞說:“辛苦你了。”
回過頭,夏北北站在那裏一直抹眼淚。她隻是純真,並非真的不上進。被最好的朋友詆毀如斯,心理上肯定過不去。
顧君齊也覺得夏北北受委屈了,伸出手來將她攬到懷裏。
“別聽寧夏胡說,她瘋了,在我眼中,你真的比誰都強。”
至少純淨,善良,哪裏像那些女人,看起來的確一個個各有所長,呼風喚雨。可是,哪一個的心裏是真的陽光?
夏北北吸著鼻子:“君齊,你就別安慰我了,我知道我很無能,你們嘴上不說,實則打心眼裏看不起我。”
顧君齊歎氣:“你存心氣我是不是?我什麽時候看不起你了?”她輕輕拍打她的背說:“早知道寧夏那個女人發起瘋來會亂咬人,應該我給她打電話的。”
實在叫她傷心,一把年頭的朋友了,吐出的話像刀子,直傷得人體無完膚。
夏北北悶在她的懷裏說:“君齊,以前我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我們會變成這樣。我以為我們四個會做一輩子的好朋友的。”
顧君齊又何償不是這樣以為,可是,從遭遇呈穎背叛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知道,這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人與人走散,實在是太簡單不過的事了。
一路之上除了目送和祭奠,有的時候也是真的別無他法。
返程路上,寧夏隻管一昧的向前走。
吳俊風吊兒郎當的跟在身後,不停的說:“我跟那女人鬧著玩的,你還真生氣了?”
他伸出手來拉扯寧夏的胳膊。
被寧夏煩燥的甩開,驟然回過頭說:“吳俊風,你什麽德行我心知肚名,所以,你跟什麽樣的女人玩,我也不管。隻是,別再叫那些人拿著你來羞辱我,你可以在人前不要臉,但是,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