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犀利對決
“她的翅膀真的被我折斷了嗎?我倒是覺得這些年她已經儲備了足夠多的能量,隨時可以高飛,你覺得呢?”
韓敬修直視宋微然的眸光一怔,到底是長年累月生活在一起的人,他眼中的那份篤定他不會有。不由認真思考宋微然的理直氣壯,的確,顧君齊是那種隨時起飛,都可以飛得很高很遠的人。他覺得是天賦異稟,難道不是?
宋微然淡淡說:“她隻是與眾不同。”
當別人都被浮華和世俗浸染,而她卻能免俗,獨樹一幟。當然可以獨放異彩,讓人眼前一亮,這就是顧君齊能夠迅速被人注意到的原因。
但是,如果她早在幾年前起飛,沒有熟練的筆法,成熟的心智,就像一把沒有開刃的刀,如何能像現在這樣鋒利。而且,任何一個在成功上苦苦追尋的人,經受得磨難和否定多了,即便再怎麽保持自己的原生態,也會被無形中打磨圓潤,漸漸失去原來的味道而去迎合市場或者社會,特點越來越小,就真的很難引發關注。所以,這些年宋微然將她關在一個清新自在的領域中慢慢打造不見得是什麽壞事,也並非像韓敬修說的那樣,是將她的翅膀折斷了。相反是在等她的翅膀長得足夠硬,羽毛足夠豐滿,一旦放出來就能振翅高飛。還不失自己的品格,有什麽不好?
韓敬修很快回過味來,心裏的吃驚逐漸脹大,撐著心窩乃至胃口都滿滿的。他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事風格,在業界裏他就是那個堪稱鮮明的一個。倒是這個宋微然,之前也聽說過一些,做事有些漫不經心,雲裏霧裏,不見得哪個人都能看出他想做什麽,對一件事一個人到底是上心還是不上心。
就像對顧君齊,之前覺得宋微然對她的幫助不大。以他的身份地位,想捧紅一個人實在太容易不過。但是,這些年顧君齊卻過著出頭無門的生活。
而且宋微然小小年紀,隻手重建中創,在其他行業大肆淘金,應該有很多成功的心法,隨便在指縫間露一點兒給別人,不說瞬間大放光彩,至少可以更上一層樓。貌似對顧君齊的指點也不多,很多事情都是韓敬修說了,她才像幡然醒悟。而他隻是吃驚,這些道理宋微然不曾對她講過?
可是,韓敬修今天終於算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潛移默化去影響一個人了。敏銳如宋微然,早已看透了顧君齊身體裏的潛質,及適合的發展路線。所以,生活中的點滴都是為了培育她的原生態。事實證明,他的培育見成效了,顧君齊真的是長得又好又快,而且別俱一格。以至於後期扶持起她來,韓敬修覺得順手很多。仿佛一切都已形成,並且沒什麽不妥,隻要表現形式上稍加指點,就能直上雲霄。
人生第一次這樣坐著和別人聊天,讓他覺得既立場不足,又倍感壓力。
越發篤定宋微然今天是來者不善,警告加挑釁,都再明顯不過,否則他的眼睛裏不會布滿張狂。而韓敬修無論如何不會相信,宋微然是個不會收斂情緒的人。
韓敬修有片刻的失語,慢慢將他的用意領悟透徹。
宋微然隻是閑散的靠在椅背上喝著茶水,放下杯子的時候又說:“君齊她笨,既然現在和‘忽夢’簽約,又是韓總給她的機會,麻煩你日後多多提點她。再有類似先前的麻煩事,我會第一時間幫她解決。這次給韓總造成的麻煩和不便,我代君齊向你致歉。如果她實在是朽木不可雕,我會讓秘書將賠償金如數劃到你們工作室的帳號上去。”
所有權表述得再充分不過。顧君齊的對與過,做為她的丈夫,宋微然實在太有發言權了。仿佛連顧君齊的命運走向,都是他在無形操控。進“忽夢”這個機會不是別人給她的,而是他。如果他不允,她大可以走其他的渠道。說到底宋微然現在認可的隻是這個機會,也覺得韓敬修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老師,能夠助顧君齊迅速成長。但是,如果顧君齊在這條路上走偏了,或者有人故意拉著她走偏,他將直接把人收回來。到時候任誰都沒有下手的機會。
那幾個賠償金對於一個醫療機購的創始人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麽。
韓敬修相形見絀,若隻是多此一舉,還沒有這樣尷尬。可是,宋微然的用意明顯不這麽簡單,在他看來,他隻是別有用心。
韓敬修不可遏製的冷笑。
“以前聽聞宋少這個人溫和得緊,現在看來,淩厲似刀,刀刀入骨。”
“如果韓總有這樣的感覺,隻能說明是你觸碰了我的禁忌。我這個人從不濫傷無辜,也不像外邊傳得那樣唏噓了得。我倒是信奉一句話,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平常的致歉聊天而已,竟然給韓總帶來這樣多的負麵感受。可見不是聊不來,是有人做人做事心口不一了。”
好一個心口不一,韓敬修目光坦蕩。
“有魅力的女人,值得男人仰慕。無論從哪個方麵講,我都看好顧君齊。現在我是‘忽夢’的負責人,她是我手下的一員,在宋少將賠償金劃到我賬戶之前,我就有指導手下人做事的權利。這個權利同宋少的占有一樣絕對。但是,這個絕對比起宋少的那個絕對更有實質性。你的大多是思想上的占有,那是男人對女人的掌控欲。行使受人的思想限製,患得患失,飄忽不定。莫非宋少便沒想過,有一天顧君齊飛得遠了,將不再受你的束縛?你給的詩和遠方或許足夠美好,但是不足以騙取她的一輩子。是人都有好奇心,有朝一日她一定會想自己出去走走,看看真正的遠方是什麽樣子的。”
立場誰都是有的,隻是所站的位置不同而已。同時也就決定了不同的位置享有不同的權利,都是權利最大化的人,誰都不肯平白退讓。
即便拋棄這些名正言順的權利不談,也沒誰說愛慕一個人是犯法的。好女人有受人追捧的權利,這是顧君齊擁有的。不論老公還是老板,誰都無權剝奪。
同樣是辛辣幹脆的談判高手,曾幾何時和別人說話這樣累心過。
那一頓飯更是吃得食不下咽,整場下來無聲對決,就像兩個巔峰高手,隔著一張桌子用內力推舉。總想在短時間內一較高下。
最後宋微然擦了擦嘴,隻說:“即便顧君齊去向遠方,那個陪著她的人也一定是我。”
顧名思義,她走到哪裏,他都不甚在乎。所以,韓敬修戳中的,不是他最恐懼的點。畢竟陪伴是他的合法權利,但是,這一點別人卻不見得會有。
他先離開了,韓敬修坐在椅子上苦笑連連。整場對決不分高低,臨了給他致命一擊,或許這就是宋微然最初的打算。到底給了他當頭一棒,理論再棒,也得醒來了。不得不承認他們是合法夫妻,陪伴是權利也是義務。光這一點就能秒殺一切。
而韓敬修覺得,顧君齊那隻小白兔,如果不是宋微然主動放手的話,她逃脫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宋微然哪裏是個會放手的人呢?
他轉首望向餐廳外的不夜城,下雨了,大顆大顆的雨滴砸在幹涸的水泥路上,仿佛濺起霓虹。他有些傷懷的想,從小到大應有盡有,所以,得與失一直不太放在心上,總沒有特別觸動心弦的感觸。可是這一刻不行,韓敬修生了病似的,心口那裏覺得空落落的,很不舒服。
一時半會兒不想動彈,韓敬修點著一根煙,讓煙霧在潮濕的空氣中不斷擴散,迷幻大腦,就能不那麽覬覦別人的東西了。
韓敬修從來沒覺得,自己的人生竟然這樣匱乏。
宋微然的車子開得很快,穿梭在城市的雨幕中。車輪駛過,濺起一地的水花。而那些冰涼的水滴更像是濺在他的心口上,原本滾燙,這會兒滋滋的一陣響動之後,泛起花白的霧氣。以至於很多事情他看得不是特別清楚。就像從來不懷疑自己的做法有誤,他就是那樣一個驕傲且不肯低頭的人。可是,竟也有些害怕韓敬修口中的那個“遠方”,隻怕太過遙遠,是他也沒辦法抵達的地方。最後便不得不任由顧君齊一個人隻身前往。
先前那些生生被壓下的恐懼最後氣泡一樣的泛了上來,源源不絕,生生不息,這回他竟沒有辦法迫使自己冷靜對待。要知道這些東西就在前幾個日夜裏是怎麽樣折磨他的。以至於睡夢裏都夢到顧君齊拖著行李箱離開了,她拉著她那隻藍色的小箱子,一直走到玄關處。隻要輕輕的一伸手,那扇關合了兩人數年的大門就要打開。他想張口挽留,可是一切都不能夠,也不可以。於是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看她到底擰開門把手,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未知的路上他們將再不能彼此陪伴,她恨著他,而他又何償不恨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