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心事重重
她伸出手撫摸光滑的手臂,嘲笑的說:“你見到的具身軀,以為光滑如初,可誰知曾經這上麵沒有一處是完整的,除了臉,我幾乎都劃過了,為了治療我身上的那些疤痕,傲請了不下十個整容專家。”
說的也可笑,就單說躺在手術台上,她都比那些全套整形的人還要多。
以至於那些年從整形醫院中出來,被人問住是誰動得手術,竟然會這麽自然,那時候的她雖然已經好了大半,但仍是不願與陌生人交談,冷冷看對方一句,兀自離開。
害得尹天傲的人頻頻在後賠不是。
身為尹天傲的未婚妻,怎麽能有在整形醫院的汙點呢?
說來也奇怪,自從那一次後,尹天傲就自己投資了一間整形醫院,投資數千萬,隻是為了能夠去除她身上的疤痕。
這也就是為什麽安溪曾經說。
這個世界上,就算沒有人心疼她安溪,也還有尹天傲那樣的人存在。
沒有任何目的,隻是想對她好,就做到了真的對她好,照顧她得十分好。
可就是這樣,她還是讓他失望了,安溪想,等到尹天傲回來,又因為旁人的因素與莫淩風產生隔閡,自己成為這樣,估計他會氣得大跳如雷吧。
“那樣很難過吧。”
聽到她的話,安溪無奈扯著唇角,想笑卻是笑不出來,太難了麵對這樣的話還想逞強。
最後,她抿緊唇,道:“難過,還不一樣是過,就像活著艱難,不得活著了嗎。”
那晚的談話,守在門外的灰影將這一切錄音下來,交給莫淩風後,癱軟靠在牆上,無聲落淚。
夫人她,過得太苦了……
……
淩晨。
衛青和蘇安琪早已睡著,安溪卻再清醒不過,或許該說,她沒有睡著過。
在床上呆坐了一小會兒覺得煩悶,她赤著腳下床到了陽台,衛青會享受生活,長形的陽台上有著一張躺椅,旁邊的小茶幾上還放著幾本時尚雜誌和一些零食。
隨手取過雜誌翻看,安溪看上麵一些比較特別的專欄被衛青用記號筆畫了出來,不禁輕笑出聲。
工作狂就算是休假也放下工作,這點她和尹天傲倒是十分相似。
看了會兒覺得無趣,她站起身手肘撐在漆白的欄杆上,穿著單薄的睡衣盯著夜色。
不知道站了多久,安溪想,她在下床的時候也沒有注意到時間,隻是感覺到雙腿微麻,走一步像是萬隻螞蟻撓著腳底難以邁開腳步。
她打算靜靜的等身體裏的血液通暢了後就回到床上,就算睡不著,也得逼著自己入睡,她不能缺少睡眠。
隻是沒等她離開,就聽到了樓下傳來車子熄火的聲音。
安溪望過去,正好看到莫淩風推開車門抬頭往上的視線,兩人的目光在夜色中碰撞,誰也不願先移開。
待眼眶酸澀後,她閉了閉眼睛,再度睜開眼時,莫淩風已經完全出了轎車,倚著車身抬眼看著她,一會兒,他低頭拿出手機,不知道在幹什麽。
但很快,安溪就明白了莫淩風剛才的行為。
他在給她發短信。
黑色的轎車仿佛和夜色融為一體,但那兩道燈光卻是著實刺眼的。
他說:怎麽還不睡?
抬眼看他,看到他正盯著自己,安溪心中一動,然後背過身下滑到了地麵上,一腿伸直一腿彎曲,給他回短信。
她說:為什麽過來?
感覺到手中的電話震動,莫淩風雖然失望沒有再見到安溪,但卻高興她給自己回了短信,他飛舞著手指回複,怯意的靠著車身等待心愛的人回話。
莫淩風隱隱有種感覺,就像是高中時,一些小女生給自己喜歡的男生一封簡單的情書,那時候他收到了不少的情書,但卻從未展開看過,一般都是收到一封就當著那人的麵丟到了垃圾桶。
這樣的做法雖是傷人的,但莫淩風一向不考慮別人的想法,當時唯一的念頭是,不願這些多餘的事情浪費他的時間。
可誰曾想過,十幾年後,他竟然換了位置,做著和當年那些遞情書的女生一樣的心態了。
別說是跟別人說,就算是跟自己的兒子說,他或許也是不會相信的吧。
他說:想你了。
莫淩風覺得,有些話口中無法說出來,但是指尖卻是十分輕易的,很快,他便沉溺在這種對話中。
三個字,就像是有魔力,安溪突然有種想起身看看那人的表情。
他是不是真如想象當中的那樣沒有一點多餘的表情,甚至是嚴肅的,這三個字對於尋常戀愛中的人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字眼了,可放在莫淩風的身上,便成了稀奇。
天知道,莫淩風這輩子說的情話除了她安溪,還能有誰?
她說:我以為我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
這句話,安溪是僵著指尖發出的,她了解莫淩風,一接收到這樣的話,他必定會轉身離開,不肯妥協一步。
可她猜錯了。
他說:那是你的以為,我沒有接受你的建議。
嘴角不經意的勾起,安溪搖了搖頭,沒有再回這句話,她想,或許她沒有給予答複,樓下那人估計就會識趣的離開吧。
但她再一次猜錯了。
他說:子昱很想你,什麽時候回來?
她說:我以為你並不在意他,或許我該說,你在意什麽。
在莫淩風看來,安子晏是該嚴格教導的,而安子昱卻並不是這樣,他的目光之中很少注意到這個孩子,但該給他的卻是一樣不少,所以這也就是為什麽安子昱黏照顧他的白影都比莫淩風親的多。
如今他卻用安子昱作為借口讓她回家,還真是物盡其用,商人的奸詐無所不用其極。
這一次他回複的時間長了一些,安溪以為他受不住要離開了,但等了很久卻沒有聽到引擎的聲音,隻得耐著心等下去。
等到手中的手機屏幕剛亮,震動還未開始她就已經點開了新的短信――
他說:自送你到這,我每晚完成工作開車到這裏看著你的窗口,一等就到天亮,你之前就算失眠也不曾到窗口看一秒,甚至那一晚你拉窗簾的時候目光都不曾涉獵到外麵,我想,或許我真的該接受你的選擇,但我無法說服自己不來這裏等待,堆積得多高的文件總有看完,或早或晚,我從不曾失約。
她一字一句的看著,甚至連標點符號都看上幾遍,隨後還未等回複,新的信息又傳來。
他說:你今夜和衛青的談話我聽到了,如果真的要交給時間,我也不想守株待兔等你回來,十年感情,失憶後六年再次見到,我都能感受到你的特別,更遑論如今橫亙在你麵前的那些所謂的悲。
安溪手握著電話無力垂在地麵上,發出悶響,驚動了門外守著的灰影。
她打開門走了進來,借著臥室中的壁燈看到床上並未有安溪的身影,連忙跑到正開著燈的陽台看,還有三米時,她停下了腳步,麵上動容。
女人正無聲的流著淚,兩條腿彎曲半張臉貼在膝蓋上,電話掉落在地麵上。
她想,剛才的響聲應該就是電話掉落的聲音吧,而此刻,灰影望了望陽台的下方,視線不及樓下,卻也能夠猜得出,此刻站在樓下的人,該是老大吧。
其實這幾夜給安溪守夜,她都想多嘴告訴她,莫淩風每日都會守在她的陽台下靜靜的陪伴著她度過那對她來說難熬的夜晚,而對於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來說,坐在駕駛座上,累了隻能趴在方向盤上眯一會兒眼的男人就不難熬嗎?
灰影聽過黑影說,他曾經勸過莫淩風,讓他上半夜陪著就行了,下半夜安溪也該是休息了,就回別墅睡上幾個小時,不然第二天的工作也無法提起精神。
但莫淩風拒絕了,他沒有說出理由,但那孤寂的背影卻尤其堅定。
無聲告訴他們,無論如何,他絕不會讓她一個人。
一個男人能將一個誓言實踐得如此徹底,就算那個人的心是鐵石心腸,也該是動容不已的吧。
但灰影清楚,安溪並不是鐵石心腸。
她隻是被傷得太多了,那些傷害疊加起來,是好多人幾輩子都不會遇到的坎坷,又在這時候碰上那個毀了她一切的人,她又如何不硬著心戰鬥?
然而,此刻麵對著安溪的哭泣……
灰影卻是不忍的,她以為自己足夠了解,足夠能夠去揣測她的心。
卻不知道,若是安溪能夠輕易被人揣測心的話,那她便不是安溪了,她在別人以為的堅強中無聲大哭,無聲大笑,無聲悲切……
她能夠做得到不驚動任何人,隻憑著自己一人度過那些難堪的歲月,度過那些心靈的折磨。
灰影想上前,卻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勸她,麵對這樣的淚水,她頗感無力。
想了想,灰影還是收起了腳步聲,悄悄的往外走,給莫淩風撥了一個電話,告訴他安溪此刻的狀況,最後她說道:“老大,您要來看夫人嗎?”如果他要上來的話,她就下去給他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