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傷痕,灼燒他的心
平時安溪已經習慣了午睡,因為今天去見葉楠,隨後還去了Ann試了……婚紗。
回來後又在花園中絞盡腦汁地想著事情,到最後頭都疼了,也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
所以莫淩風抱著她上了二樓的臥室後,迷迷糊糊地便睡了過去,就錯過了飯點。
交代廚房十點鍾重新煮一份晚餐,莫淩風便上了樓在書房裏看了一會兒文件,等時針跳到了9後,他便將文件夾合了起來,信步走往臥室。
推開臥室的門,地毯沒去了他的腳步聲,到了床邊趁著微暗的燈光注視著安溪。
坐在床沿上,莫淩風輕輕地晃了晃安溪的身子,道:“先起來,吃了晚餐再睡。”
安溪迷糊地睜開雙眼,雙眼沒有焦距地盯著莫淩風近在咫尺的臉,下意識地伸出手一揮過去。
莫淩風側頭躲過,眼眸含笑繼續搖晃著她的身體。
看她沒動靜,莫淩風幹脆抱起她的身子,讓她的背半倚著他的胸膛,將她身上的裙子脫下,換上了一套簡便的長袖睡衣。
五月的天,夜晚還是頗有些涼的。
莫淩風一個男人,做著這樣的事情卻絲毫不覺得別扭,如果他們的旁邊站著人的話,一定會十分羨慕安溪。
莫淩風是什麽人?
一個久居上位,並且吃喝都有著人伺候的主,可他這樣的人,卻在這紆尊降貴任勞任怨地幫著安溪換睡衣。
長裙褪下,她白皙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莫淩風的雙眸微暗,便感覺到她的身體瑟縮了一下。
欲望還未來得及抬頭,他便急忙給她套上了長袖的睡衣,袖口不算大,手表卡在手腕上穿不過去。
低頭看了她一眼,莫淩風將她的左手抬高,修長的手指將表帶的扣子拉開,隨後脫下了腕上的手表。
拿在指尖的手表卻在那一秒鍾掉落到了地毯之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卻吵不醒正半夢半醒的人。
莫淩風感覺呼吸一窒,胸口像是有著萬隻螞蟻在撕咬著他胸腔裏的那顆心。
他的瞳孔微微擴大,不敢置信的目光在此刻顯得略顯蒼白,渾身僵硬得猶如一座被雕塑好了的石像。
良久,他伸出手細細的將安溪的手腕握在手中,清冷的瞳孔裏隱含著懊悔的神色瞪著那白皙的皓腕上猙獰的兩道傷疤!
似乎是感覺到了倚靠著的人由溫暖的懷抱變成了僵硬,安溪繼而轉醒了過來,清醒之間,她下意識地用右手慣性地去摸左手的皓腕。
空空如也!
她瞪圓了美目愣愣地看向左手的手腕,確認了自己適才的觸感並沒有錯後,脫離了他的懷抱。
安溪半靠著床頭,原本還帶著睡意的雙眼此刻盡是冰冷。
她保持著右手握著左手皓腕的姿勢,就那樣用冰冷的雙目定定地看著莫淩風的側臉。
“你不問嗎,為什麽不問,這兩道疤是因為什麽?”
第一次,第一次安溪在回到A國之後,覺得自己在莫淩風的麵前,竟然如此狼狽!
她之所以戴著手表,是因為這兩道傷疤是神聖的,不容人觸摸的!
他的神色竟然有著懊悔,無疑,莫淩風此刻一定在想,她為什麽要這麽對自己,為什麽要選擇這麽極端的方式!
安溪想大笑,她也的確笑了出來,眼角一陣濕潤。
她在想,人究竟在什麽時候才會笑得這麽悲嗆,但卻又忍不住濕了眼角呢?
是狼狽,還是因為無處可逃?
無從得知,她隻知道,她需要壯大自己的內心,至少在此刻,她不應該這樣狼狽。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腹部一陣酸痛,麵色瞬間蒼白了起來。
或許莫淩風一直用著餘光在觀察她,又或許是她突然停下來的大笑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在下一秒立即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在經過衣帽間的時候,安溪突然猛烈掙紮,莫淩風無法,將她放在地上。
下了地,安溪扶著腹部走進了衣帽間,扯下一條絲巾,細細地用絲巾包住了左手的手腕。
做完了這一切,莫淩風見她虔誠的在那兩道傷痕處親了一口,嘴角有著滿足的笑意。
但很快,因為沒有按時吃飯,她的胃又開始囂張地叫了起來,見狀,莫淩風再一次將她打橫抱起,往樓下而去。
剛坐下不到幾秒鍾,幾個傭人便端著清香的米粥上來,一共有五種口味,幾樣開胃菜就著米粥。
等溫熱的米粥下了肚後,她才感覺陣痛的腹部好了許多,細嚼慢咽地吃了一小碗米粥,她便站了起身。
因為下樓的時候是被莫淩風抱著下來的,所以腳踩在木質的地板上,還是有些微涼,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腳趾。
還未等她邁開腳步,就見莫淩風走到了她的身邊,和在臥室中一樣,輕易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走上了樓梯。
進了臥室,他沒有將她放下,而是抱著她進入了衣帽間,取了一套貼身的衣物,便將她抱進了浴室中。
整個過程中,莫淩風不管是放水,還是試溫,都抱著她不放。
直到整個浴缸裏的熱水溢滿,他才小心地將她放下,雙眸有著看不透的神色看了她一眼,信步走了出去。
安溪轉身,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將左手曲起,細細地看著手腕上的包著的絲巾。
最後,白皙的手指伸了過去,輕柔地碰觸了幾下,便將絲巾解下,露出了那上麵猙獰的兩道傷疤,可在她的眼中,卻是那樣的讓她心安。
將身上的遮蔽物全部脫下,進了浴缸中,溫度剛剛好,並不會太熱,也不會感到涼意。
等浴缸裏中的水的溫度降了下來,安溪這才起身拿過一邊掛著的浴巾包裹住自己,隨後雙手撐著洗手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出了浴室,她將目光落在了床邊傲然佇立的人的身上。
他轉過身,兩人的目光交織在一起,一個漠然,一個清冷。
安溪在浴室中的時候,覺得莫淩風應該會問她手腕上的傷疤是怎麽一回事,但是他卻沒有問。
兩人靜靜地對視了一會兒,她看到他歎了一口氣,上前擁著她上了床,然後一如既往地將她抱在懷中,他的下顎依舊抵在她的頭頂上,溫熱的氣息她能夠感受得到。
一整個夜晚過去,他不問,她自然也不會說。
到了第二天,兩人不約而同地回複到了之前的關係,他對她依舊小心嗬護,而她對他依舊複雜難測。
用過了早餐,她目送著他上了車,等車子在視野之中逐漸成為一個小黑點,然後消失之後。
她這才轉身回了樓上,靜靜地佇立在落地窗邊,看著滿園盛開的花朵,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腕上凸起的傷疤。
而此時,坐在車子裏麵的莫淩風,回頭看已經看不到別墅的道路,伸手按了隔斷鈕。
從口袋中翻出電話,撥打了巴黎的號碼,盡管他知道此時巴黎並不是白天,或許是深夜吧。
電話響了五聲便被人接起來,莫淩風不等對方先問,兀自開口問道:“我要知道安溪左手上的那道傷疤是怎麽回事!”
尹天傲聞言一怔,下了床赤裸著身體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拿了罐啤酒,一手打開狠狠灌了一口。
“你怎麽會發現那道疤的?”尹天傲沒有回答他,而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安溪有多保護那道疤,他比誰都清楚,就連他也隻見過了一次。
莫淩風冷然道:“是兩道!”
電話裏的人明顯沉默了幾秒鍾,隨後便是一聲易拉罐被抓皺的響聲,“你再說一遍!”該死的她,竟然背對著他又劃了一道,她是嫌著自己命太長想要分一些給貧民是吧!
莫淩風沒說話,冷著雙眼等著他要的答案。
不久後,等尹天傲咒罵完畢,莫淩風便聽到一聲打火機打火的聲音,隨後傳來吸煙時的粗氣。
“你說是兩道,但是我隻知道一道疤的來曆,當年安然抱著骨灰壇回了房間,整整睡了兩天,她在第二天的夜晚,用自己磨的竹簽劃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她不是自盡,劃開了後她取了骨灰灑到了血肉中。”
盡管尹天傲覺得自己講得很輕易,但是他夾著香煙的左手卻在微微的顫抖。
那時候的他,看著安溪虛弱地從臥室裏走了出來,左手的鮮血已經幹涸,如她所說。
她沒想過死去,所以她自己用縫衣針縫合了傷口,卻留下了難忍的疤痕。
他到現在,都不敢想象,一個女人,竟然能那麽清醒地將自己手腕上的血肉劃開,將骨灰埋進血肉中,然後不吭一聲地縫合了傷口。
盡管她的處理並不完美,但卻還是成功止住了流血不停的傷口。
所以當她被他強行帶去醫院包紮的時候,醫生將她所縫合的線拆開,重新縫合了一遍。
整個過程中,她不需要打麻藥,她是那樣對他說的:“傲,我不能打麻藥,他們會難受的。”七針的傷口,穿透了血肉,可她硬是忍著一聲不吭,如果不是那張小臉不斷冒出冷汗,他幾乎以為她已經對痛麻痹了。
掛了電話,莫淩風用左手捂住雙眼,他不發出一丁點的聲音,但手指縫隙露出的眼角裏,卻流出了一顆晶瑩剔透的淚。
人們常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不到深處流血不流淚。
可如今,他卻是心疼著那個倔強的女人。
那兩道疤痕,灼燒他的心,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