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危情

  沒有情侶是不吵架的,何況蕭林和鍾離暮雲之間隔著種族之別和無法跨越的時代。


  “不,我不要一刀兩斷。”鍾離暮雲歇斯底裏,哀求道:“我知道錯了,我會改。”


  蕭林沒有心軟,索性講開:“你不僅是鍾離暮雲,還是昭瑾世子,是以後的穆親王。如果那時你的父母,親人好友和世俗之見都反對我們在一起,你還會義無反顧地和我站在一起嗎?”


  鍾離暮雲急忙說:“我……”


  “你先別急著表決心,冷靜想想是信誓旦旦,還是一時的孤勇。”


  鍾離暮雲一怔,剛剛的滿腹誓言全哽在喉嚨,心慌地微張著嘴。


  蕭林凝視鍾離暮雲,一步一步向後退,黯然轉身離開。


  這時,雪花飄飄灑灑地落下,似煙如霧,雪中的鍾離暮雲半垂著頭,一動不動,悲涼孤寂。


  不到半個時辰,鍾離兄妹已經坐在回府的馬車裏。


  鍾離椿陽不明所以,還不舍道:“哥,怎麽這麽快回府?我和康中侯還沒交談幾句。”


  鍾離暮雲沉默不語,看著窗外,整個人失落低沉。


  “哥,為何心事重重?”反應慢一拍的鍾離椿陽小心翼翼地問:“方才我見小林神色不愉,你們是不是……起了爭執?”


  鍾離暮雲揉著額頭,心煩意亂:“我隻想靜一靜。”


  意識到事情比想象的嚴重,鍾離椿陽不敢追問,乖乖地“哦”了一聲。


  就這樣,蕭林和鍾離暮雲開始了冷戰。


  鍾離暮雲回府後一直待在房裏,不吃不喝,也不見任何人。


  小廝把已經涼的飯菜端走,剛好被穆王妃碰見。


  她眉頭深鎖:“世子今日也不曾進食?”


  “世子爺不讓奴才進去。”小廝如實回答。


  穆王妃揮揮手,示意小廝退下,她和花嬤嬤走到房前。


  穆王妃輕呼:“世子。”


  然而,她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世子,世子,是娘親。”她又叫了幾次。


  結果可想而知,依然無回響。


  穆王妃不得不推門,可推不動——門鎖了。


  “世子,世子。”她焦灼地叫喚:“你把門打開。”


  木門被拍得晃晃響,但房裏的人置若罔聞。


  花嬤嬤建議:“王妃,就讓世子冷靜幾天吧。”


  “可是.……”


  花嬤嬤輕拉穆王妃,暗示她去一邊說話。穆王妃看了看緊閉的房門,歎著氣走出雅嵐院。


  四下無人,穆王妃才說:“花嬤嬤,有話直說。”


  花嬤嬤說:“想必王妃已經從郡主那裏得知世子和.……那個人徒生芥蒂,正好趁此機會,讓兩人斷了瓜葛。”


  “可是雲兒如今這般模樣……”穆王妃心有不忍。


  “王妃,這隻是一時的,奴才相信隻需過些時日,世子爺便恢複如初。”


  穆王妃憂心忡忡:“但願如此。”


  一個閉門不出,一個不聞不問,蕭林和鍾離暮雲的冷戰持續到元月底。


  這天,鍾離椿陽狂拍門:“哥,快開門。”


  上鎖多日的房門依舊紋絲不動。


  鍾離椿陽心急如焚:“哥,小林要出遠門了。”


  很快,房門打開了,麵容憔悴,滿麵胡渣的鍾離暮雲走出來。他雙眼布滿血絲,聲音嘶啞:“她……何時離開?”


  “我偷聽小林和孫大娘對話,她今日要遠行,不知歸期。”


  雖然鍾離椿陽知道蕭林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離開,可這次不同,兩人還沒和好。她就這麽走了,她和哥哥的嫌隙恐怕會越來越大。


  鍾離椿陽大聲質問:“哥,你當真要繼續裝聾作啞?不見小林?你舍得嗎?”


  最後一句話試鍾離暮雲渾身一震,他不顧曾經最在乎儀表,冒著風雪嚴寒,奪門狂奔。


  鍾離暮雲拔腿狂奔,攔都攔不住,直奔蕭林的府邸。當他氣喘如牛地趕到時,卻被告知蕭林已經進宮。


  鍾離暮雲腦海裏已經想不到備馬或坐轎,滿腦隻有蕭林,直接跑去皇宮。


  紫瓏宮,禦陽殿。


  “我要出一趟門,短則五六天,長則十來天。”蕭林對鍾離博萬說。


  鍾離博萬轉動拇指的玉扳指:“朕沒想到你會提前報備。”


  “你不問我去哪?為什麽去?”蕭林感到奇怪。


  鍾離博萬:“我知即便問了,你也不會說真話。”


  蕭林也很坦白:“是。”


  “朕隻需知你無害我之心便足以。”


  鍾離博萬的反應出乎蕭林的意料,她以為即使沒有阻攔,也會多問幾句,畢竟自己算是他最強保鏢。


  蕭林的表情過於明顯,鍾離博萬一眼看穿她的想法,不禁一笑:“你是朕的師妹,你保護朕是情誼,不是責任,而且你當真以為朕沒有後手。”


  蕭林特意揚起浮誇的討好笑容:“是我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腹。”


  鍾離博萬搖頭失笑,也就是蕭林,換成別人是這幅嘴臉,自己隻覺惡心不已。


  玩笑歸玩笑,蕭林恢複正經:“我會速去速回。”


  “朕等你。”


  蕭林離宮時,天又下雪,四周像拉起白色的帷幔,銀一樣的白,玉一樣的潤,紛紛揚揚。


  因為這次逗留的時間比蕭林預想的要長,所以她沒讓宮人送,自己找個沒人的地方,直接開啟蟲洞。


  蕭林如常走進蟲洞的下一秒傳來鍾離暮雲撕心裂肺的呼喊,她大驚回頭,視線隻來得及透過已經縮成拳頭大小的蟲洞,見到悲傷欲絕的鍾離暮雲。


  鍾離暮雲衝過去,隻差一步,眼睜睜看著蟲洞消失。


  “那是.……法術嗎?”他震驚道。


  漫天大雪,鍾離暮雲在蕭林消失的地方走來走去,甚至徒手挖雪,隻是什麽也沒有。


  他跪坐在地,難以置信:“林林,你究竟有何來曆?”


  與此同時,末世。


  蕭林傻楞地站在原地,她滿腦子都是“被發現了,鍾離暮雲會怎麽想”、“會不會把自己當怪物”,從心慌意亂想到心灰意冷。


  她自嘲道:“就算沒發現又怎樣,對他來說,或許我本身就是異類。”


  兩個異世界,同樣的寒冷,同樣的傷心人,看似遙不可及,其實命運中的紅線早已綁定。


  藏起心事的蕭林回到安和,粗略觀察後,沒什麽變化。她鬆了口氣,起碼這是這些日子裏唯一順心的事。


  會議室。


  蕭林環視眾人:“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安和應該一切正常吧。”


  俞澤春第一個匯報:“糧食充足,你這次帶回來的衣料也入庫,初步估計能夠支撐半年。”


  “安和的秩序井然,雖然偶爾違規事件,但都是小打小鬧,總體平穩。”高展辰接著說。


  蔣偉民的嘴角一直上揚:“和廣石的交易也正常。”


  蕭林有點好奇:“蔣叔有什麽高興的事嗎?一直在笑。”


  蔣偉民喜不自知,摸著嘴角:“這麽明顯嗎?”


  梁妙潔調侃道:“蔣叔你這幾天都在笑,能不明顯嗎?也是,和兒子重逢,是值得高興。”


  蕭林驚喜地問蔣偉民:“真的?”


  蔣偉民說:“是的。前幾天,光磊隨著其他逃難幸存者一起來到安和。”


  “那真是太好了。”蕭林替蔣偉民高興。


  蕭林知道蔣偉民一直沒放棄找他的兒子,如今皇天不負有心人,父子重逢。其他人同樣為蔣偉民感到高興,能在末世重遇簡直是奇跡。


  愉悅的氣氛維持了幾分鍾,猶豫再三的程毅選擇如實告知:“喪屍好像又在進化。”


  此話一出,歡慶的氣氛頓時如潮水退去,變得冷凝。


  “又進化?”蕭林皺著眉:“什麽意思?”


  程毅沒多說,反而是帶蕭林去到韓天佑的實驗室。


  韓天佑見到蕭林的第一反應仍舊是躲在韓天嫻背後。韓天嫻也仍然畏懼蕭林,身體本能一抖,戰戰兢兢地打招呼。


  “蕭林回來了?”


  “嗯。程毅抓回來的喪屍在哪?”


  “這、這邊,請跟我來。”


  韓天嫻領著蕭林等人走到實驗室的最裏麵,赫然出現一間加固的鋼化玻璃房裏。玻璃房裏,一隻四肢被綁在鐵床上的男喪屍張牙舞爪,極力掙紮。


  玻璃房不大,所以隻有蕭林和程毅進去。


  蕭林左看右看:“喪屍進化在哪裏?”


  程毅也不多說,直接用刀砍向喪屍的頭顱。可是喪屍的頭沒斷,反而是刀崩了一缺口。他又接連砍了三四刀,最後刀斷了,才把喪屍的頭顱砍下來。


  蕭林心一沉:“喪屍的身體開始強化了?

  “前不久我們去搜集物資時遇到一小群喪屍,這隻喪屍就在其中。”程毅說:“其他喪屍沒有這種進化情況,為了方便研究,所以活抓她。”


  蕭林在斷頭喪屍前蹲下來,瞄了瞄,很快鎖定她想找的——瑩白色的腦核。


  蕭林捏著腦核:“我記得之前的喪屍腦核是無色的,這隻是瑩白的。你說得對,喪屍又進化了。”


  說著,她出了玻璃房,把腦核交給韓天嫻:“看看能不能研究出點什麽。”


  韓天嫻伸出微顫的雙手,膽怯地接過腦核:“我會告訴天佑的。”


  蕭林眼神一暗,不禁想到鍾離暮雲,他那時也是這樣害怕自己嗎?


  “還,還有事嗎?”韓天嫻誠惶誠恐地問。


  蕭林回過神,煩躁道:“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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