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疾而終

  蕭林不想將別人的成果據為己有,而且拿不準這是鍾離維寧的又一次試探,再次用上那個萬金油解釋。


  “這方法不是我想的,是師父傳授。師父總說,國家興亡,男女有責。”


  蕭林有信心,青虛子對自己那點不能公諸於世的秘密還是很包容的。


  雖然鍾離維寧覺得這句話怪怪的,但是不妨礙他開始對蕭林的欣賞:“即便如此,也是名師出高徒。”


  對於鍾離維寧的恭維,蕭林不得不回應些場麵話。你一句,我一言,簡直是商業互吹。


  最先聽煩就是鍾離椿陽:“父王,我好不容易見著小林,能不能不總說客套話?”


  “你啊,”鍾離維寧無奈有寵溺道:“這孩兒般的性子何時能改,索性給你定親,省得讓我心煩。”


  本是說者無心,偏聽者有意。


  鍾離椿陽是個愛憎分明的女孩,對康滄浪的心意正是濃時,便想方設法,找各種機會去接近他。奈何天不助她,連見麵的機會都難尋。但即便如此,她從未灰心。


  當然,鍾離椿陽不敢高調行事,擔心穆王夫妻知道,直接棒打那八字沒有一撇的鴛鴦。


  所以鍾離椿陽趕緊表明態度:“女兒還不想嫁人。”說完拉著蕭林就跑,好像後麵有洪水猛獸。


  走著走著,鍾離椿陽居然帶蕭林來到鍾離暮雲的獨院,沒聊幾句,就借口離開。


  蕭林起初沒多想,直到見到鍾離暮雲過來,又控製不住胡思亂想的心。


  “暖兒說你有事與我說,可是為那日你匆忙離去之事?”鍾離暮雲完全不知道蕭林是被鍾離椿陽帶來。


  原來這是鍾離椿陽的神助攻,特意為蕭林和鍾離暮雲創造獨處機會。奈何鍾離暮雲的戀愛神經時通時不通,仍然記掛那日蕭林匆忙離去的因由。


  蕭林看著鍾離暮雲,雙手不禁握緊,好一會才開口:“對,我有很重要的話和你說。”


  鍾離暮雲被蕭林嚴肅的表情傳染,臉色也凝重起來。


  蕭林深吸一口氣,醞釀一會:“其實我……我對……對你……”


  “請世子饒恕奴婢。”


  忽然,一個丫鬟跌跌撞撞地跑進來,靠近鍾離暮雲時還跪下來,膝行前進。


  對於如此沒眼力見兒的奴仆,鍾離暮雲自是不悅,卻不想在蕭林前破壞自己的形象。


  他忍著脾氣:“冒冒失失,未請而入,置王府的規矩於何地。”


  那丫鬟哆嗦道:“奴婢知曉王府規矩,遂坦白從寬。奴婢.……奴婢打破蟲墓花。”


  蕭林來大靕的日子不短,卻從未聽過蟲墓花這個名字,但猜測應該是重要且稀少的植物,因為鍾離暮雲聽完的臉色很難看。


  鍾離暮雲的確很生氣,若不是蕭林看著,早就大發雷霆。


  他使勁憋著那股火氣,惡沉沉道:“自己領罰去,若有再犯,逐出王府。”


  那個奴婢連連磕頭謝恩,後退著離開。


  鍾離暮雲閉眼又睜眼,整理好臉部表情,才轉過身問蕭林:“方才你想說何事?”


  被這麽一打岔,蕭林好不容易積攢的勇氣全打散,隻好隨便找個話題混過去。


  “那蟲墓花是什麽?”


  “你好像很緊張。”鍾離暮雲隻是疑惑一下,也接過話題:“蟲墓花於旁人而言,也許無甚特別。於我,卻是不可或缺。”


  接著鍾離暮雲帶著蕭林走到院子的圍牆,果然見到有一種花沿著圍牆擺放。這花外形奇特,葉子手掌長,花朵散在葉子上,酷似齒輪,顏色嬌豔。


  蕭林蹲下來觀察一會,沒看出什麽:“這花有什麽特別?”


  “我厭惡一切蛇蟲鼠蟻,”鍾離暮雲解釋:“蟲墓花自身伴有異香,人無法聞此香,卻是蟲類死穴。不僅令其避之三尺,其花蕾碾壓成粉,向蟲鼠噴灑,使其絕跡。”


  “這麽厲害?”蕭林沒想到這小小花朵居然有這樣的威力:“可是我從沒在野外山林見過這種花。”


  鍾離暮雲說:“此花隻長在登仙島,你不識亦屬正常。”


  “登仙島?”蕭林想了一會:“哦,就是薛南琛拜師的那個天醫門的地方。”


  “正是。”


  這時的蕭林隻把蟲墓話當成一次知識普及,直到三天後回到末世。


  此時的末世嚴寒交加,終日被烏雲籠罩,凜凜的冬風刮得人的臉生疼,斷斷續續的大雪讓人分不清東西。


  不知道會持續多久的冬季雖然給安和的建設帶來一些麻煩,但是限製了喪屍行動,可謂禍福相依。


  尤其是當蕭林望到越加堅固巍峨的城牆時,還是挺感謝這場不尋常的寒冬及時降臨。


  進了安和,蕭林見人們各安其職,忙碌卻安心地幹活,一切井然有序,好心情地吹起口哨。


  “咦,今天這麽齊人,少有啊。”蕭林調侃道。


  意外的是,蔣偉民他們臉上全無笑意,有的隻是濃濃的憂愁。


  蕭林意識到不對勁:“怎麽了?”


  蔣偉民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仍是不說話,最後默契地讓開。


  蕭林快步走上去,眼睛盯住顯示屏,瞳孔漸漸擴大。


  屏幕裏顯示的是一個小型的聚居地,不,應該說曾經是。因為畫麵裏除了依稀可辨的帳篷支架和滿地被啃得稀巴爛的衣服,就是滿目的白骨,顱骨、肋骨、尺骨、股骨.……每根骨頭殘留變深的血跡,沉沉疊疊,宛如屍山骨林。


  “這和以前喪屍襲擊不同,難道是喪屍又進化了?”蕭林首先想到這個。


  喪屍會咬人,也吃人肉,但很少會啃得隻剩骨頭,難怪不明真相的蕭林會這麽想。


  然而俞澤春沉聲道:“喪屍沒進化,進化的是……這個。”


  與此同時,高展辰輕敲幾個鍵:“這是前些天無人機拍攝的畫麵。”


  畫麵快速倒回,然後定格在一個夜晚,真實的恐怖片由此開場。


  聚居營地內燈火通明,偶爾還有說話聲,仿佛在享受難得靜謐安寧的時光。可是災難的降臨總是猝不及防,尖叫聲最先從帳篷內響起,眾人還沒搞清楚狀況,人就慘叫著從帳篷裏衝出來,還不停拍打身體。


  仔細一看,那人身上爬滿蟲子。其他人驚慌地後退,舉起搶卻不知如何是好。


  可突如其來的變故根本不給這些人猶豫的時間,地麵拱起一個個沙堆,沙堆裏爬出一隻又一隻的黑色蟲子。一瞬間,不計其數的黑色蟲子猶如翻滾的黑潮,吞噬慌不擇路的幸存者。


  營地頓時一片哀嚎,每個人身上都被黑蟲子纏繞,大力拍打的,亂衝亂撞的,倒地滾動的,瘮人的求救聲在蕭林他們的耳裏更像是死神演奏的哀樂。


  錄像繼續播著,蕭林等人沒一個說話,暗沉的藍光映襯他們臉上的死白,明明室內開了供暖,仍不寒而栗。


  從蟲子來襲到啃光幸存者的血肉僅僅過了半個小時,原本炊煙嫋嫋的避難窩成了不會有墓碑的墳地。


  錄像到此為止,雪花的畫麵,沙沙的電磁聲都在預示剛才的一切隻是預告片,真正的大戲還在後頭。


  窒息的沉默持續許久,每個人的雞皮疙瘩還立著,蟲子爬行的噠噠聲似乎穿過屏幕,無孔不入。


  “那是什麽?”蕭林捏著眉心問。


  蔣偉民將這段時間搜集的情況告訴蕭林:“根據上京的廣播和無人機的偵查,那些蟲子都是變異的螞蟻、蜘蛛和蠍子等,無論是個頭和毒性,還是生活習性,都有很大的變化。就我們目前所了解的,這些變異昆蟲喜歡吃人肉,不分死活,它們的皮膚會分泌腐蝕性液體,能夠融化一般金屬。每次出現幾乎是傾巢而出,而且不懼嚴寒。”


  蕭林還問:“安和附近有沒有發現變異昆蟲?”


  “暫時沒有。”俞澤春說:“我已經擴大巡邏隊的巡查範圍,一旦發現異常即刻匯報。”


  蕭林重重地歎口氣,以為這次回來能稍微輕鬆點,怎知一次比一次難搞。變異蟲子要比喪屍難纏,出現無預兆,數量又龐大,彈藥的作用微乎其微,火攻更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蕭林一時間想不到有效的應對方法:“其他聚居地怎麽樣?”


  梁妙潔沉默了一會,說:“如今的清城隻剩下我們,廣石和鳳城三個聚居地,其餘的……”


  她沒往下說,隻是哀戚地搖搖頭。


  換言之,偌大的清城隻有三個聚居地在苦苦支撐。


  蕭林低下頭,右手捂著眼,一言不發。其他人也一籌莫展,生存希望似乎跌至冰點。


  過了一會,蕭林振作起來:“不管那些惡心的蟲子來不來,什麽時候來,我們必須做好準備。俞澤春,除了擴大巡邏範圍,還要增加次數。韓天嫻,讓你弟弟做出能探測地下異動的探測儀。其他人守好自己的崗位,從這一刻起,任何人都不能有半刻鬆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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