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愛意
他們並沒有回到小鎮上，因為孟複想留在這裏，他想等著起訴上庭的那一天。
他去住小旅館，古澤也跟著住，一間房間有六個床鋪，還是上下間，跟舊時讀書時住的差不多。
這是一家私人辦的小旅館，純粹是公寓改造來的，客廳裏還有三張大床，用簾子隔開，還有兩層閣樓上也一樣的布局，客廳的牆壁上別有藝術性的畫了好些塗鴉，無臉沙畫至尊寶，大朵大朵意向的雲朵，可愛版哪吒，牆角還有歪七扭八的一行字，“拯救你的流量”，下方便是WIFI和密碼。
古澤第一次住這樣的地方。
今日房客不多，房主領他們進來的時候屋子沒有人，空餘六個床鋪。
他跟了進來，孟複說，“你不必在這樣的地方委屈你自己。”
古澤搖頭，“我並不覺得委屈。”
他坐在他旁邊，似是醞釀許久，“你沒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是你嗎？”他輕問。
卻又不是像那種特別想知道結果的詢問。
“不是我，相信我。孟複。”他誠懇的把白日裏說的話又說了一遍，生怕這人有一丁點兒不相信。
孟複那銜恨的目光，他不願看見。
“我知道，不是你。”他回，“如果是你，不會等到現在。”
低低的又問，“凶手長得什麽樣？同夥有幾名？證據掌握完全了嗎？如果定罪，能判什麽樣的刑罰？為什麽他們要汙蔑你？”
他想問的，他在警察局門口徘徊著，想要知道的答案，他沒有勇氣踏進警察局，他怕會崩潰，會提起刀子殺人。
“凶手長得一般惡人的模樣，總共有……”不忍說，終是說，“三名。”
孟複一下捏緊的手指，睫毛顫動著。
古澤繼續說下去，“證據已經掌握的差不多了，可以定罪了，這種人最少也應該定無期徒刑。為什麽汙蔑我，我想，這凶手早就有準備，她應該是個熟人。”
隱隱約約的猜測著。
隱隱約約的不肯說出真相。
真相總是會傷人。
“會是誰？古澤，告訴我你的猜測。”他說。
他蹲到他的腳邊，仰起脖子去窺視他的表情，抓著他的手，“孟複，我不過是猜想，猜想的結果不一定是真的，不管是誰，到最後都不會逃脫法律的製裁。”
似是想起了什麽，孟複空靈的回，“你說的對，不會逃脫法律的製裁，定好的七年就是七年，一年也不行。這些人就應該定死刑。這是對他們最輕的懲罰。”
“七年，該是五年的。”他將他的手握的更緊，他暗悔自己當時的幸災樂禍，“當年，是不是監獄裏的人陷害你的？”
說他偷東西，說他品行不正，不符合減刑的條件。
五年又回到七年。
“古澤，不是你嗎？”
“不是我。我沒有卑鄙的那麽做。”
孟複的眸子閃過驚訝，“你騙我，除了你，還有誰那麽希望我坐牢七年。”
“也是，你肯定是誤會我了，在你眼裏，我就是最卑鄙的人。”溢過失落，溢過心痛，淺唇勾勒悲傷。
“真的不是你。”
古澤，竟然真的不是你，算來，第一次讓我痛恨又失望，讓我心生恨意的人，竟不是你，那時候，我得知消息，是多恨啊。
“說來也奇怪，那時候你不是說要知道小毅的消息嗎？你讓我轉告你姑姑，我是真的去叫你姑姑來了。孟複，我那時候對你也許……”
你看，多奇妙，我以為我那時候對你恨之入骨的，除了言語攻擊，我可以更多的方式折磨你的，到最後選擇的卻是和你做/愛的方式。
我騙自己那不過是受到了梁總的蠱惑。
可，沒那個正常的男人會受到蠱惑去和自己的仇人，還是男人做/愛的。
“姑姑會來……是你叫來的……”心裏頭不知道作何滋味，胡亂的攪動在一起，這個說著最恨他的人，那個時候卻在幫助他。
“你肯定也是不相信的。不相信也沒關係，那些你該記著我的壞，然後好好的報複我。你就會多記得我一些。”
“古澤。”
喚他的名字。
說不出什麽。
他俯視著凝著古澤的眸子，這人的視線滾燙，灼灼愛意。
迅速的垂著眼，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古澤舍不得放開，又怕他惱了，氣了，離他更遠了，默默的放開了，就在那刹那，又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狂熱的想念。
他傾身，仰著脖子，貼著他的唇。
不再偷偷摸摸的，而是這般光明正大的親他。
孟複睜著眼睛，依舊是看不清的平淡的情愫，又似乎帶了一些慌張，他迅速的推開他，偏過頭，“古澤，你離我遠遠的。”
唇上頓時失了溫度，“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能離你遠遠的。
又站了起來，“我去買點夜宵回來。”
古澤回來的時候，房間又多了一個新來的房客，是個年輕的學生，看樣子不過二十歲，長相很普通，帶了一絲憨厚，他靠在孟複床邊的床架子上，含著笑在跟孟複說些什麽。
“我是法學係的學生，林風，你呢？兄弟，叫什麽名字，你是做什麽的，你長得可真帥，就你這麽模樣放到我們法學係，肯定就是係草了。”
“孟複。”他輕聲答。並不太想多做交談。
“做什麽的？也是學生嗎？看起來應該比我大一屆。”
“不是，我不是學生，我沒有工作。”
“啊？”林風生了好奇心，倒是自覺地坐在了孟複床鋪的另一側，又熱絡的搭訕起來，“我是來旅遊的，那你是做什麽的？來到這裏是幹什麽的？”
驀地響起的聲音，
“他是做什麽的，幹/你什麽關係？”古澤推門坐在了孟複旁邊，淩厲的掃過林風。
林風不自覺的坐回了床鋪，又訕笑，“我沒有什麽惡意，大家聚在一起也是一場緣分，多說說話，說不定還能成為朋友。”他沒能繼續說下去，因為古澤又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充滿敵意。
房間小，隻有一個方凳，古澤拉了過來，擺在床前，將買好的夜宵擺在上麵，是些清淡飯菜，粥和糕點，還有一份溫熱的燕窩。
這些是他托王秘書帶過來的，甚至還帶了一個大包，包裏裝著他和孟複換洗的衣服。
他毫無顧忌的端起碗，照常的去喂他，放在嘴邊試了一下溫度，遞到他的唇邊，道，“還好，沒冷掉。”
“你不是走了嗎？”孟複反問。
“你在這裏，我能去哪裏。”他回，“快吃吧，晚上肯定沒吃東西。”
語調輕柔。
“你應該走的。”
淡若青煙。
古澤頓了頓，見他沒動，似是沒胃口，古澤隻好又道，“再等兩天，事情出了結果就能上庭了。”
孟複這才張口去吃那勺子燕窩。
又吃了小半碗飯，和一塊糕點，孟複搖頭道，“我吃飽了。不吃了。”
林風坐在自己的床鋪上，假裝看書，眼睛卻一直瞟向他們的方向，對這喂食的舉動簡直目瞪口呆。
又不自覺地心生疑惑這兩人的關係。
“好。”古澤放下碗，“餓的時候再吃。”又拿起紙巾去擦他的嘴。
他將剩下的飯菜胡亂的吃了些，收拾幹淨了，把包裏的衣物拿出來，讓孟複去洗澡。
林風認的那些名牌服飾，從古澤的穿著和言行，也判斷出來是個有錢人，便是狐疑的問道，“大哥，你怎麽會住在這種小旅館？”
古澤冷冷的掃他一眼，警告道，“不要打聽他是幹什麽的，也不要和他說話。”
“我，大哥，我真的是學生，我拿出學生證件來來給你，我又沒惡意。”林風嚇得心裏一跳，慌張的掏出學生證件。
古澤沒去看他的學生證件，也不想跟他說話，他嫌這人很聒噪。
林風自知討人厭，也不熱臉貼人冷屁股，他坐在自己的床頭，一個人玩著手機。
孟複從浴室出來了，渾身都帶著水汽，小旅館的空調設備也不好，熱氣打出來沒什麽效果，那濕漉漉的頭發很快帶走了身上僅剩的熱氣。
古澤將被子掀開，讓他躺在床鋪上，拿著幹毛巾去擦他的頭發。
“我自己來。”
“好。”
他轉身去找了房東，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吹風機，“著涼了不好，你不能再生病了。”
他垂著眼，古澤的手指從他的濕漉漉的發間穿過，也許是吹風機裏的熱氣的原因，有點暖。
終於吹幹了，古澤伸手去撥他的劉海，“眼睛都快要遮住了，長長了，下回再去剪一下。”
“沒那個必要了。”拂開他的手。
“……”古澤一愣，旋即若無其事道，“也是，長了會更好看一點。”
古澤洗澡出來之後，孟複仍舊坐在床上發呆，那叫林風的學生似乎是趁著古澤不在的時候，又問了些什麽，，見古澤回來又假裝什麽都沒發生的繼續低頭玩手機。
孟複表情淡淡。
耳尖稍許紅暈，不知是難堪，還是羞赧。
古澤從包裏拿出了一本書，翻到了一頁，“上次沒有讀完，現在可以繼續看。”
說完才發現這是下鋪，背光的很，看不了，將書合上，似變得沒有事可做，便望著他，刻進骨子裏一般的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