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

  下雨了,傾盆而下,雷聲轟隆。駱楚在這樣的雷雨心會變得像老鼠一樣膽小易驚。


  六歲時高燒,母親去服侍了父皇,他在皇子園無人照看。駱楚記得那也是個雷雨夜,他口幹舌燥的喊著母後,沒有人回答,喊著宮女太監,雷聲蓋過了他的喊聲。


  他怕極了死去,自己爬起來找人,走出寢殿淋著雨聽著雷聲跑去找母親,可走到花園時,一道驚雷劈在桂花樹上,駱楚驚著摔倒,然後暈了過去。接下來半個月他迷迷糊糊,夢裏總是看到雷電劈下來,劈在他的身上而不是桂花樹。


  駱楚留著燈,身上蓋著被子微蜷,火焰搖躍著,駱楚眼前的情景在雷電中忽明忽暗。


  咿呀的開門聲,駱楚以為是駱洛回來,期待的看向門口,卻是半濕的象崎忌。


  “你來幹嘛?”


  “沒客房了,我來和你擠擠。”


  “睡地上!”


  象崎忌才不管駱楚,脫了軍甲鞋子,擦了擦雨水,就往床上擠。駱楚極度嫌棄,把被子攬到懷裏,抱著退到了角落裏。


  “你個大男人,抱著被子比娘們還嬌羞。”象崎忌鄙視,去搶被子:“被子分我點!”


  “被子給你,你睡地上。”駱楚還是嫌棄的看著象崎忌,那眼神跟看著從雨地裏鑽出來的田鼠一樣。


  象崎忌用力搶,駱楚柔弱,搶不過一身肌肉的象崎忌。弱小可憐的坐在一邊。


  象崎忌蓋著被子躺下,見駱楚冷了臉,拍了拍自己強壯的手臂,說:“你不是怕打雷嗎?來,進哥哥懷裏睡覺,保證安全感十足!”


  “去死呀你!”被侯撕綁架過的駱楚一陣惡寒。


  他明白象崎忌知道他怕雷聲,所以才來和他擠一個屋裏,心裏有些小小的感動,但駱楚還是在心裏把象崎忌痛罵了一頓。


  象崎忌不來,洛兒一定會從白寧那裏回到他身邊的,因為洛兒也知道他怕雷。


  “大象。”駱楚小聲的叫一聲。


  自從他們表明要公平討駱洛歡心後,駱楚就再也沒有這樣親密的叫過他。駱楚突然這樣叫,兩個人都覺得很陌生又熟悉。


  “嗯?”


  “你覺得白寧公主怎麽樣?”


  “很鬧騰,愛搶食,人單純,很可愛。”象崎忌扭頭看他:“你後悔了?想娶白寧,要把洛洛讓給我?”


  “還沒睡著呢你做什麽春秋大夢?”


  “那你為何突然問我?”


  “沒什麽,就是想讓你設想一下,如果你娶了白寧公主,你會開心嗎?”


  象崎忌想了想:“若我娶了白寧公主一樣的女子,我可能……沒啥感覺。要駱洛我會欣喜若狂。”


  駱楚踹了腳象崎忌,象崎忌又改口說:“但是日後我真娶了白寧公主那樣的女子,我覺得也挺好的。白寧公主雖然討玩討吃,不過挺可愛的,你也知道我祖母喜歡熱鬧,娶了這般的女子回家,一定會惹祖母很開心吧。”


  “那就是還不錯咯?”


  “嗯。為什麽問這個?又是你在炫耀駱洛答應嫁你嗎?”


  駱楚笑了笑:“可不需要炫耀你也嫉妒。好了,我知道你的態度了,不能再說話,睡覺吧。”


  “轟隆!”


  駱楚身子瑟縮,象崎忌嘀咕:“我看你是睡不著了。”


  駱楚聽到,回了一句:“抱著洛兒就能睡著了,我以前都是這樣的。”


  “哦。”象崎忌將要閉上眼睛時,猛然意識到駱楚話裏蘊含的信息,不經心碎一地,掐住駱楚的脖子:“你!你抱著洛洛睡覺?!”


  “嘿嘿。”被掐的人絲毫不慌,還笑得出來。


  駱洛看到象崎忌進了駱楚的的房間,便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快要吹燈休息時,門外傳來敲門聲。駱洛開門,是白寧。


  “我可不可以和駱姑娘睡一晚呀?突然打雷,我有些害怕……”


  駱洛睨了眼白寧身後的小青。白寧注意到駱洛的眼神,忙著說:“小青不可以和我睡一塊的,因為我想和駱姑娘睡一塊。”


  駱洛沉默了幾秒,才放白寧進來。白寧披著風衣,開心的踩著小碎步走進去,然後不客氣的拖鞋跳上床。


  “駱姑娘,我第一次和別人同床睡。”白寧側身,難抑的興奮。


  駱洛吹了燈,隨著雷電的閃爍房間一明一暗。駱洛藏在衣襟中戒指滑出來,白寧看到,好奇的湊進了看,駱洛解下來,戒指放在手心沉甸微涼。


  “這是什麽首飾?”


  “戒指。”


  “這是書生送你的嗎?”


  “嗯。”


  閃電讓房進明亮,手中的戒指泛白,駱洛把戒指套進了自己的無名指,發現有些鬆,她又脫下來串好戴回脖子上。


  駱楚很在意這個戒指,每次親密時,他都先確定她的戒指還在不在,然後吻才從戒指移到鎖骨。


  白寧:“是你們的定信物嗎?”


  駱洛怔了怔,搖頭。


  定情信物?駱洛從沒想過。當初自己也隻是和駱楚提了戒指的意義,駱洛也拒絕了駱楚,可駱楚依然趁著她睡著時把戒指戴到她手上。


  駱楚送過駱洛太多小玩意兒,像香囊,手帕。駱楚不會管她拒絕不拒絕,隻要找到機會,就把那些小玩意係在她的身上。戒指也是如此。


  “駱姑娘,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書生的呀?喜歡他什麽感覺?”白寧八卦。


  駱洛枕著手臂,沉默的看著黑暗。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的?駱洛也不知道,隻記得他在遊船上偷親時,自己當時沉寂的心動了一下。


  “忘了。”她沒覺得自己喜歡駱楚。


  駱楚十歲時駱洛已經是現在這般成年麵容,隨著他一點點長大,然後變成成熟的男子,駱洛隻是習慣他在身邊。


  很長一段時間裏和駱楚發生關係的時候,她也隻覺得是種晦澀的床伴關係,根本沒往喜歡方麵想。後來她在白鶴城,駱楚病重,她才心慌的意識到什麽。


  “怎麽可能!”白寧坐起來:“喜歡一個人怎麽會輕易忘了?我聽別人說,是心跳很快很快的感覺。是不是呀?”


  駱洛想說不是,她的心髒不會跳得很快,能跳已經不錯了。但白寧一臉“不問到想要的答案不罷休”的樣子,駱洛平平的點了頭。


  “我以前也喜歡一個男子……”白寧頹唐的倒在駱洛身邊,變得和駱洛一樣,直挺挺的看著上麵。


  “你覺得象將軍怎樣?若在駱楚和象將軍兩人中選一個,你會選誰?”


  “當然是象將軍。”白寧思考的:“雖然象將軍像塊木頭愣愣的,但可比你的書生好太多了。我母後說了,男子要高大威武一些才能給女子安全感。書生那樣柔柔弱弱的,看起來還要你保護呢!我才不要,我覺得他是個沒主見的人,隻有你眼瞎了才看上……”


  刹住,白寧對著駱洛嗬嗬笑了兩聲。


  駱洛沒在意,白寧也沒說出錯,駱楚確實需要駱洛的保護。


  “白寧公主,”駱洛心沉:“你選錯了,你應該選……駱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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