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章 繡坊
裴清如側臥在榻上,放柔了聲音,輕聲地哄著自己身旁的孩兒,看著初晨逐漸合上了惺忪的睡顏,嘴裏頭還念念叨叨著娘親。
裴清如的手輕輕拍在雲初晨身上,心思卻放到了別處去。
她盯著帷幕上精美的金絲線,想著自己昨日的事情。
繡製衣物這件事囑托下去,已經過了一日有餘,裴清如想著,自己怎麽著也得去繡坊看看進度。
這麽想著,她將雲初晨哄睡了,而後輕手輕腳地起身來,小聲交代了暮色照顧好雲初晨,而後自己則在宮人的簇擁下,往繡坊而去。
裴清如領著一夥宮人大搖大擺地走入了繡坊,卻突然意識到什麽,命身旁的宮人都留守在外頭候著自己。
她自己一個人邁著輕悠悠的步子往裏頭走去。
就算她自己不善於刺繡,也明白刺繡是一項細活,容不得別人在旁邊打擾,這麽一大夥人直接進去,會影響到那些個繡娘的狀態。
坊內,司衣女官正在裏頭巡視著,在各個繡娘身旁一一邁過,端詳著她們各自的作品。
繡娘們見大人在場,都專注於手中的活,竟然無一人意識到有人進來了。
倒是一直巡視的司衣女官注意到了裴清如的到來,她麵色微變,趕緊上前一步,正欲行禮,卻讓裴清如的一個眼神給製止住了。
裴清如站定在司衣女官的身旁,目光在周圍的那些個繡娘手上一一瞥過,觸及了一幅幅精美的繡品,無一不是水平精湛,她們之間的水平差異幾乎是看不出來,各有千秋。
司衣自然是知道裴清如的來意,恭敬地領著她,往內坊走了過去。
內坊是單繡坊中比較有地位的繡娘才得以進入的,裏頭空曠,卻隻有稀稀疏疏的幾個繡娘。
裴清如在她們的臉上一一掃過,心裏清楚這就是司衣坊中最為心靈手巧的幾位繡娘。
她走過去時,繡娘們還未察覺到什麽,隻當是司衣大人又來看望她們。
刺繡是件極其需要認真的活兒,她們又是縫製了相當重要的生辰服,她們中每一個人都極為小心,生怕出了岔子。
因而,她們也並沒有關注到自己周圍的情況。
裴清如則放慢步子,緩慢地走到了她們的身後,目光專注地盯著她們手中一針一線的利落動作。
各色絲線在她們手中,順著針穿過絲綢布料,落下精美的圖案來。
這一下,直看得裴清如心生豔羨,她看著她們利落的動作,也有了想嚐試一二的想法。
而且,從剛才的那一針一線,裴清如突然有了主意,自己親手繡製一件東西送給雲煜作為生辰禮,比起送些其他俗物要用心得多。
裴清如帶著司衣女官到了外頭,同她簡單地說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司衣畢竟懂得比較多,當即為裴清如挑選了幾幅繡品,便於裴清如嚐試。
裴清如命她準備好材料,而後送到鳳鸞宮來,便領著下人們走了。
……
很快,待裴清如回到寢宮後不久,便有繡坊的下人將材料齊全地送了過來。
裴清如拿起其中精細的繡花針和其他物件,心裏有些激動,
起初,暮色知道了裴清如這個想法,是有些反對的。繡製是一件精細繁瑣的活兒,裴清如沒有經驗,很容易弄傷雙手,又相當耗費精力。
但她耐不住裴清如一心要嚐試一下,隻得在一旁膽戰心驚地看著裴清如的動作。
果然,不出暮色所想,不過片刻功夫,裴清如手下一抖,將那細細的繡花針在自己的手心處紮了一下,劃出一道傷痕來。
暮色正一陣心疼,正欲上前替主子包紮一下,便讓裴清如揮著手趕走了。
裴清如自己也知道自己技藝不純熟,若是再在手上包上一層厚厚的麵棉紗,哪還如何靈活地拿動繡花針。
這邊,不過一個下午的時間,裴清如的左右手都紮了許多個傷口,原先一個傷口倒是沒什麽,如今傷口密布,直看得暮色一陣心驚。
待裴清如終於肯將手中的針線放了下來時,暮色趕緊湊上前去。
不管不顧地將手中早已準備好的藥粉細細地撒在裴清如的手上,而後取來幹淨的棉紗將裴清如的兩隻手都細細地纏繞了一圈。
裴清如見她一臉擔憂的神色,忍不住微微一笑,說道:“本宮沒有什麽大礙。”
暮色似乎有些個氣憤,默默地抬眼,幽怨地看了裴清如一眼,說道:“娘娘,你可小心點,你這傷成這樣,讓奴婢心裏頭都很不安。”
“都說了,本宮沒什麽大礙。”裴清如微微一笑,有些無奈地垂眼,盯著自己被包裹成圓圓的手掌。
……
沒想到的是,宮人們剛準備了晚膳,雲煜便踏著月光往這邊來了。
裴清如正坐在位置上,盯著自己被包紮得嚴嚴實實的兩隻手犯愁時,突然見看到眼前被一個黑影籠罩了來。
雲煜的目光沉沉,盯著裴清如的雙手,神色不明,直看得裴清如一片心虛。
“這是怎麽弄的?”雲煜輕柔地拿起了裴清如的手,細細地看了看,聲音卻有些沉沉地問道。
裴清如輕咳了一聲,想著這事暫時保密,便隻是隨意地回答道:“隻是做飯時,不小心弄到手了,沒什麽事情。”
她的語氣聽起來相當輕鬆,從臉上也確實看不出什麽毛病來。
但雲煜對她相當了解,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轉過身去,朝著宮中正忐忑不安的宮人們問道:“皇後怎麽了?”
麵對宮人們,雲煜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語帶冷意地出聲。
他的神色直怕周圍的宮人都嚇了一跳,都齊刷刷都跪倒了一地,卻無人敢隨便開口,瑟瑟索索地抖了抖。
最後,迫於雲煜的壓力,暮色不得不說出裴清如為雲煜準備驚喜的事情。
聽完了暮色的描述,雲煜的神色緩和了下來,他心疼地看著裴清如的手,卻迎來了裴清如一個淺淺的笑。
“臣妾沒什麽事。”裴清如搖搖頭,相當隨意地說道。
她本來也確實沒什麽事,是暮色小題大做了些,偏偏要把她的手包紮成這個奇怪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