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那帥哥指定有病(16)
聽完了他的描述,簡一言同時吃完了一個青蘋果。
對這件神奇的事並沒有太大的心緒起伏。
畢竟死太久了,見識多了。
然而第二天下午,她再次進溫室摘青蘋果時,竟然發現昨天下午吃的那個蘋果又長出來了。
但卻變成了紅色的,如今是四紅三青。
她摘了一個蘋果,去畫室把這件事告訴了他。
恭律捏著畫筆,沉默了一會兒才說:“答案我還沒告訴你。”
簡一言愣:“什麽?”
恭律看向她:“常春問我是不是本來就喜歡你,我想了很久,我覺得我喜歡。雖然我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但這是真話。”
那天,他在私人畫室裏完成了半幅作品。
畫得是鬼界的大街。
次日,她再進去溫室,毫無意外蘋果又長出來了。
變成了五紅二青。
她不敢吃青蘋果了,摘了個紅蘋果洗幹淨,咬著去了畫室,還是將這件事情告訴了他。
他的反應比昨天還要淡然,透著些許魔怔的狀態。
畫室裏的窗簾整日合攏,時而亮著紅燈,時而亮著暖燈,就像陰曹地府中不見陽光的天。
恭律話音很輕:“我總感覺有什麽事情快要發生了一樣。”
簡一言注意到他捏著畫筆的手有些顫抖:“你在害怕?”
她走過去,看見了那幅畫。
恭律把畫筆放下低了頭:“在沒認識你之前,我不太理解生理上所謂的害怕。就算看了恐怖電影也不會像部分人一樣嚇得睡不著。我有時候覺得自己非常冷血。”
簡一言:“你這麽說,是代表認識我之後就會害怕了?”
恭律:“嗯。”
簡一言又問:“這些都是你夢境裏出現的畫麵?”
恭律呆呆地看著畫作發愣,很輕地嗯了聲回應。
那半幅畫被他畫完了。
許是剛大功告成,映著光,畫紙上還有未幹的油墨顏料。
畫裏的內容補完整了,在鬼界街頭上,多了許許多多的身影。
一男一女。
女人扛著掃把走在前麵,男人朝她的背後伸出右手張開五指,掌心散發出玫瑰金色的光束。
他們倆中間,還有一隻鬼影。
鬼影的手裏拿著劍,似乎想要偷襲女人。
但被那道玫瑰金色的光束提前刺穿了身體。
街上的所有鬼影仿佛都看不見偷襲者和男人,因為女人當時還回頭和算命瞎子打了招呼。雖沒有在畫裏畫出來,但她就是記得。
恭律坐在椅子上轉過身,微仰頭望著她:“你相信輪回嗎?”
簡一言當然信。
她總不能告訴他,她的芯子其實就是鬼。
故而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頭出了畫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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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日,青紅蘋果的數量沒有再變化,簡一言把這一切歸功於自己嘴下留情沒吃青蘋果。
表麵對他這麽說,不過實際在心裏她卻是另一番認為。
假如最初的七個青蘋果代表了他丟失的七情,那麽之前的三個紅蘋果則代表前三個時空找回來的其中三情,近期多的兩個紅蘋果就說明畫家恭又找回了兩情。
如果這個理論成立,那麽隻要乞丐恭再找回剩下的兩情,她就能真正地完成時空任務了。
三月之期的前幾天,恭律就沒有再去畫廊。
餐桌上是他早起做的早餐,他說今天可以陪她一整天。
簡一言不以為然,喝著溫好的牛奶問:“不畫了?”
恭律笑了一下:“到你生產之前都不再畫了。”
簡一言:“啊,為什麽?”
恭律:“他肯定希望我撇開工作全心全意照顧你。”
雖如此說,但最後一天夜裏他依舊鑽進了畫室。
他進去之前說:“有人說女人懷孕心理接受能力會變低,你不會想看見我變成他之前的模樣。”
簡一言:“什麽模樣?”
恭律捧著她的臉,細細密密地吻她的唇角:“不要問這個。”
好,不問就不問。
看總行了吧。
午夜前半個小時,簡一言去了畫室。門被反鎖了,她有些生氣地叩了叩門。門開得很快,他站在門內低著頭,垂著眼,光線昏暗,隻能看清他的半張白皙側臉。
簡一言皺皺眉,心說怎會是這麽一副鬼樣子。
如果她芯子不是鬼,正常女人估計魂都被嚇飛了吧。
“怎麽了?”恭律啞聲問。
“睡不著,”簡一言兩手環胸靠在門框,“我想看你變身。”
他的表情有些為難,先是糾結地咬了咬嘴唇。
簡一言耳邊晃過乞丐恭吃火鍋時抱怨嘴疼的模樣:“別咬了,我知道你擔心什麽,我不怕。也不會對你生出什麽異樣眼光。”
許是沒想到她會說這些,恭律倏然抬了頭。
濃密的睫毛下,竟露出了一雙漆黑的眼睛,沒有眼白。
簡一言怔住了。
恭律已發現她的反應,連忙要將門關上。
簡一言出手按住了門板,索性推開門走進去,看了看室內,半真半假說:“小時候我媽給我說過一個傳言,天界、人界、和鬼界,其實全部都真實存在。鬼界的十殿閻王中有一個王,是司掌叫喚大地獄的閻羅天子。都說他有一雙諸神皆怕的惡魔眼,平日裏漆黑如墨,施法時卻璀璨如星辰。他還是東嶽大帝最欣賞的鬼神,沒有之一。”
“哢噠”門關上了。
恭律的手還按在門板上:“任何傳言都不是空穴來風。”
簡一言拿起桌上的一瓶藍莓薄荷含片,倒了一顆含進嘴裏。
然後走到一個畫架前。
架上有畫。
她手指描繪著栩栩如生的惡靈們群起攻之法陣的畫麵。
簡一言:“這個故事還有後續。多年前的鬼界,陰間大獄的惡鬼們群起動蕩,一舉攻破大獄法陣,殘忍撕碎了當時的閻王爺。打仗最忌諱群龍無首,而閻羅天子是十殿閻王中法力最高的神,他幾乎以一己之力平複動蕩,臨危受命成為最神秘最有能力的新任閻王爺。”
恭律低頭,攤開手,呆呆地看掌心,仿佛看到了她描述的那場陰間動蕩似的:“神秘?”
簡一言“嗯”了一聲,說:“除了崔府君和十殿閻王之外,好像就沒有別的鬼或者鬼神見過他。”
恭律攥起手掌轉身看她:“誰是崔府君?”
“崔……”
簡一言及時止住話頭,想起來如今的自己是誰了:“好像、好像是閻王爺座下的第一管事。”
恭律:“哦。”
畫室裏一時變得好安靜。
簡一言耐不住這氣氛,瞥了眼畫桌上的電子時鍾,距離十二點還有將近十分鍾,而他……
他在門後站了會兒,就去角落裏席地而坐了。
步伐有些飄,感覺像強忍著什麽似的。
圍繞在他周身的燈光,似乎也都同時間暗了下來。不知何時天氣變幻,窗外的風開始嗚嗚地吹。明明這會兒正值三伏天熱得很,卻吹得像數九寒冬時期的凜冽。
她抬腳走過去:“恭律?”
不妨室內的某個方向突然響起凶惡地一句:“大膽!”
誰能想到隻有他們在的屋子裏會有第三個人的聲音?
簡一言生生被嚇了一跳,快速退到窗邊,抓起架子上的高爾夫球杆,警惕地擋在身前。
頭頂的水晶吊燈亮著,光亮富有地灑滿整個房間,但邊邊角角總有光顧及不到的地方,那些地方充滿著模糊的陰暗,和……
……一種熟悉的感覺。
簡一言麵色一冷,盯住陰暗濃鬱之處眯起眼:“黑白二使?”
短暫的寂靜後,角落裏一道低低的男聲平淡道:“果然是你。”
循聲定位。
簡一言腳尖在地上一勾,挑起地板上的一份顏料踢過去,“啪”地砸中畫架,染髒了畫作。
“哈哈哈——”
“哎唷真的笑死我了哈哈——”
倆位鬼神笑著笑著現了身,依舊穿著黑白西裝,一個笑得前仰後合誇張至極,一個捂著肚子彎了腰還不忘擦笑出來的眼淚水。
簡一言頭皮都麻了:“你們來這裏幹什麽?!”
但凡他們倆出沒的地方,不是在死的路上就是已經死了。
莫非……
她瞥了一眼坐在角落裏,還低垂著頭的男人,心想這倆貨十有八九是來收她的命,總不可能收閻王爺分身的命吧,找死嗎不是?
白無常嗓子笑沙了:“當然是收你老公的命。”
黑無常說:“他陽壽盡了。”
白無常翻了翻手機:“淩晨零五分就是他猝死的時候。”
黑無常掃了一眼畫室,麵色凝重態度卻很囂張:“一個躲過了孟婆湯的魂能正常生活到現在,也是他百輩子積攢下來的運氣。”
簡一言皺眉,說話間已經站到恭律前麵擋著:“有件事,我一直以來都很好奇。你們倆……”
頓了頓,她狐疑問:“你們有沒有見過閻王爺?”
黑白同時愣了幾秒鍾,繼而開懷大笑起來。
白無常笑彎了一雙吊白的眼睛舉起右手,手上帶著黑手套。
他冷道:“瞧見沒,這手就是拜你所賜。”
黑無常:“十年前那間病房裏躺著的女人是你吧?”
沒想到距第一個時空已經過去十年了,簡一言心中五味雜陳。
她沒有隱瞞:“嗯,我當時靈魂出竅,你們看不見我。”
黑無常說:“當然看不見你,有閻王爺護著你。”
什麽意思?
白無常這手是閻王爺的傑作?
簡一言餘光瞥了一眼後麵,心想你說的沒錯,閻王爺的確一直在我身邊,至於保護不保護的,暫時還沒那個必要做任何論斷。
但,既然他們見過閻王爺,為何在畫家恭麵前這麽囂張呢?
隻是因為畫家陽壽盡了?
或者……閻王爺的分身在死了之後就不會記得時空裏的事兒?
這種可能太可怕了。
白無常看了眼腕表:“還有什麽話快點說,時間要到了。”
簡一言握緊球杆:“我不知道你們怎麽盡幹蠢事兒,但這位畫家可不是你們能動得了的。”
黑無常嘲笑說:“傻,幾年前的恭律都是我們收的。”
簡一言瞳仁猛縮。
不待她詢問,白無常就點開手機翻了翻:“恭律,死時24歲,大學畢業,死因:思念成疾。”
簡一言渾身一震,非常確定他說得是校草恭。
白無常繼續:“作家恭律,死時28歲,死因:自殺。”
簡一言陡然感覺心髒破開一個小口子:“為什麽自殺?”
黑無常補充:“你死了,而他早患有抑鬱,隻是你不知道。”
“所以我又是什麽死的!”她突然大聲質問。
“心髒驟停。”黑無常說:“我們過去收你時,你正在哄孩子。”
第二時空的記憶她本來是很清晰的,但現在感覺模糊了。
她搖著頭:“孩、孩子呢?”
他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白無常繼續說:“影帝恭律,他死於精神分裂的折磨。你死於那場車禍。那場車禍我查了,是宋九鼎故意對魏涼透露了你的行程信息。”
簡一言白著臉:“……原因。”
白無常淡定地收了手機:“誰叫你們喜歡同一個男人。”
黑無常:“就是這句話,明明小許不比恭律差。”
宋九鼎喜歡恭律?
怎麽會!
白無常哼道:“我知你不信,但宋九鼎可不是什麽簡單……”
黑無常咳了一聲,白無常立馬會意止住了話。
簡一言本就存了疑,當下眯了眯眼睛:“宋九鼎是誰?”
“你管那麽多做什麽!”白無常有些惱怒,沉聲道:“別以為自己在替閻王爺辦事兒,就可以目中無人不守陰間法紀。說白了,你也就是地府最底層的鬼民罷了!”
“奉勸你快快讓開,不要妨礙我們辦事!”黑無常亮出武器。
外頭的風吹得愈發肆虐了。
角落裏的男人,在他們的交談中已經悄無聲音倒在了地上。
黑白不會無中生有。
但簡一言不敢上去探他鼻息是否還在。
她不由攥緊球杆,含淚的眼睛裏透著一股子狠辣勁兒。
黑白仿佛在某一刻看到她手持紅鞭抽過來的畫麵。
“先說好,我們不會對你像對無辜人類一樣手下留情。”
“沒有赤煉鞭,你純屬找死。”
簡一言充耳不聞,根本不予理會他們的威脅,抬起左手,一口咬在“律”字上,這一口咬得極深,鮮血湧出,她把血攏在右掌心,將球杆的杆身塗抹了一遍。
黑無常眯眼:“孟婆教你的?”
白無常嘲笑道:“可惜,你隻是普通人類。”
簡一言探出舌尖,舔了下唇上沾著的鮮血:“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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