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那帥哥指定有病(15)
恭律一愣,指尖也僵住了。
想起那個藥片……那個藥片當然不是常春買的緊急避孕藥。
避孕藥傷身啊,他從來都沒有想要讓她吃。
藥片隻是維生素b罷了。
他動動指尖,編輯發送:【你懷上了?】
1yan:【當然沒有!】
恭律稍稍挑高一邊眉毛,仿佛透過屏幕上寥寥文字,看見了她氣急敗壞時候的小表情。
沒有麽?
嗯,鬼才相信。
他收起手機,不經意對上了餘堯探頭探腦的視線,後者連忙縮了縮脖子躲到畫板後,一副見了鬼的模樣兒,真不知道怕誰呢。
夕陽時分下了課,恭律拿著車鑰匙一個人離開了畫廊。
根據常春說的地址,來到她目前的住處。
他摁響門鈴,指腹來回摩挲著白色襯衫袖口,心想:事情總要解決的吧,逃避沒有用。
信號接通的提示音響起,門旁牆壁上的方形機器亮了亮燈。
“你來幹嘛?”門鈴電話裏傳出女人不太歡迎的聲音。
恭律掃了眼攝像頭,聽不出情緒的兩個字:“開門。”
簡一言想揍他。
就沒見過訪問者如此理直氣壯地命令家主開門的。
“我欠你錢了?”她開了門很不高興地問。
恭律神色淡淡地往她的肚子上看了眼,邁進玄關。
家裏開著空調很涼快,陽台的深色窗簾合攏著,客廳裏的光線顯得比較昏暗,電視機裏正播放著什麽選秀節目,她盤膝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拿起一次性筷子,低頭嗦著茶幾上擺著的一碗涼皮。
很大的一碗涼皮,表麵還有不少紅色的辣椒油。
一看就很辣。
恭律皺了一下眉,礙於他的職業關係,他並不喜歡吃辣的,隻不過另外一個他很喜歡。
故而每次在他的第二人格出來之前,他總會提前幾天,故意淩虐自己的嘴唇變得幹裂。
這樣另一個他就會因為嘴疼而少吃點火鍋了。
恭律坐進沙發,十指交叉,離得近了聞到淡淡的醋味。
他又看了眼涼皮:“吃這個會讓你舒服點麽?”
簡一言咽下一口食物:“我以為你會問我什麽時候打掉。”
恭律:“為什麽要打掉?”
簡一言無辜攤了下手:“這不是你們渣男的一貫作風嘛。”
聽她的語氣並不極端,恭律也稍微放鬆了一點:“我渣?”
“一個睡完了就把女人踢開,還故意調包避孕藥,讓女人毫無防備地懷了孕的男人不渣麽?”
簡一言說完,抓過遙控器調低電視機音量,低頭嗦了一口粉。
嗦得凶了,湯汁兒濺到臉上。
恭律抽了一張紙巾,伸了手幫她擦掉:“你管那叫踢開?”
“不然叫什麽,給了我一個億的事後分手費,真有你的。”簡一言至今記得當時收到錢時,心裏湧上莫名其妙的侮辱地那種感覺,對方這麽熟練,肯定不是第一次幹,當時就很生氣:“我尋思著你是不是每睡一個女人都這麽大方啊?”
恭律失笑了下:“我可以理解為你在變相地誇我技術好麽?”
簡一言一噎:“你想多了。”
雖然嘴上不願承認,但思想上早就這麽認為了。
相較於收了錢的侮辱,這種來自目標人物身體上的不忠誠,才是最讓她感覺心裏不爽的。
隻是礙於種種原因,她並沒有縱容自己在當時翻臉。
但現在不同,肚子裏多了個小小的牽扯。
她的占有欲也強烈了一點。
恭律見她不吃了,慢條斯理地挽著襯衫袖口,說:“畫廊的清潔工作又多又累,我不讓你以清潔工的身份繼續不是情理之中麽?”
他把碗筷挪過去,一點兒都不嫌棄地吃了起來。
女人不嫌棄男人是一回事。
不過像他這樣的男人,不嫌棄女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簡一言眼皮子跳了跳:“少樹什麽好男人形象了!”
說完了感覺底氣不足。
畢竟,她以學生的身份混進去時並沒有受到任何阻擾。
恭律看她表情,笑了:“我想你或許明白了。”
簡一言心虛:“你打開畫廊做生意的不就是為了錢嗎?”
恭律:“多你一個少你一個沒什麽差別吧。”
簡一言:“……”
碗裏剩下的粉本來就不多,恭律很快就吃完了。
他擦著嘴說:“再點一份。”
簡一言嚴肅地抿著嘴角,抓過手機又點了一份:“吃完滾蛋。”
恭律:“我收留你那麽多次,你收留我一次也應該的吧。”
簡一言冷哼:“想得美。”
不論你嘴上再怎麽強硬,實際行動攆不了人也是無用。
次日,常春過來時已經快到中午十一點了。帶來了他家老板的換洗衣服和婚姻登記預約時間。
常春打量完了客廳:“她真是飲料大亨的親妹妹?”
恭律扣著襯衫紐扣,回憶初次看見她時:“去年十二月月底,一條小船那片貼滿了尋人啟事,電子熒幕和商場都有她的照片。”
常春驚:“我怎麽沒看見?”
說完了感覺這話問得不是找罵麽,連忙又問:“您早知道了?”
恭律淡淡地“嗯”了聲。
記得那天夜裏醒來,看完乞丐恭寫下的留言書,點開手機微博就看到了這條尋人啟事。不過尋人啟事標注地很有意思,竟然說她是個心智不全的女人。但他隨後在網上查過,才知道非心智不全,而是患有全球性罕見的遺忘症。
如果遺忘症是真,那麽她不應該記得他才是。
但經過了畫廊的電梯遇見,他否定了這種想法,並且對她生出了某些探知的興趣,這也是他一再縱容對方接近自己的原因。
恭律坐進沙發,端咖啡杯小口地喝著,拿起茶幾上的婚姻登記預約須知表:“訂午餐。”
常春愣了一下,抬腕看了眼手表時間,又看向臥室方向:“您真的決定和簡小姐結婚麽?”
恭律看了他一眼。
“您認真的麽?”常春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我看起來不認真麽?”恭律問得很嚴肅。
常春嘴角一抽,搖搖頭。
暗道哪兒有?
您很認真,真的。認真得讓我懷疑會不會是恭先生沒有走,還占據了您如今的身體意識。
常春找到附近某家酒店的聯係電話,撥通了。
“對了,”恭律想起來什麽,淡淡地說,“訂孕婦餐。”
聽筒裏傳來了詢問聲,常春眼眸不自覺瞪大,磕磕巴巴地把電話講完了,掛了電話之後立馬撲到他家老板麵前:“您懷啦?”
說完他又改口:“我是問簡小姐什麽時候懷了您的孩子?”
恭律瞥了眼茶幾上的另外一張折疊了一道的紙。
常春抓過來打開,發現這是孕檢報告。
7周5天。
“這麽一算54天了,不是……連今天應該55天。”常春驚訝問:“是在別墅裏那次懷上的啊?”
恭律“嗯”了聲。
那天早上打完電話,他抽了幾秒鍾的間隙,給常春發了條微信叫他買大號的b族維生素片。
不想讓她避孕的原因,總體來說有兩種。避孕藥傷身不過是其中一種罷了,還有一種原因,隻是他單純地想結婚了。他想把這個知道自己秘密的女人放在身邊,這樣他會更有安全感,更加充實。
“那您,”常春頓了頓,“您是本來就喜歡她嗎?”
聽見了這句話的簡一言,立刻頓住了腳步。
常春也看見了她。
但問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還在垂眼看登記須知的男人當然沒有發現助理異常,隻在心裏莫名其妙地歡騰了一會兒,也順便思考了一會兒,喜歡她麽?
“我……”
“嘶!”
恭律話還沒有說完,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痛呼。
女人臉色蒼白地彎下腰,兩手交握環抱在腹部。
不過從他們這個角度看,就像她的肚子在痛一樣。
常春嚇到:“簡小姐!”
然而男人比他更快,已經大步朝她走過去,不由分說扶住她的肩頭命令常春快去備車。
簡一言低聲說:“不要。”
她搖了腦袋,抓住他的手貼上自己的左腕:“你摸摸這兒。”
恭律:“……”
常春老臉一紅,扭頭躲去了陽台曬太陽。
剛才的痛感突然襲來,鋪天蓋地透入骨髓式的灼燒,她根本就忍不下去,仿佛潛意識裏對他喜不喜歡自己這件事非常在意,甚至沒有這份喜歡就活不下去似的。
不過恭律哪知道這些,隻當她聽見剛才的問題,在撒嬌罷了。
“我也沒說不喜歡你,那麽激動做什麽。”他感到好笑。
殊不知此刻在他的掌心下,漸漸平複的灼熱溫度。
簡一言抬眼看他,眼睛裏濕漉漉地帶著倔強,輕咬住嘴唇:“你真的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恭律微微蹙眉。
女人在他的印象裏,鮮少露出咄咄逼人的神情和質問口吻。
第一次,是前天夜裏,在畫廊他的私人畫室裏。
事有蹊蹺,恭律微微垂眼,看著他們倆覆蓋在一起的手掌。
她的手拿開,他看了她一眼跟著拿開,露出那個楷體字,那個詭異地泛著紅光的楷體“律”字。
簡一言覺得自己沒看錯,他眼睛裏是含著震驚的。
“你看到什麽了?”她期待問。
眼下這種情況並非第一次,上次在夜裏他也看見過。
當時大部分的思想,還是認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而這會兒……
恭律滾了滾喉嚨,嗓音低沉些許顫抖:“你是什麽人?”
他在害怕。
好像自己本是一個異類,卻突然發現有人竟然和他一樣,那種彷徨和不知所措的反應。
簡一言在某一刻終於明白這個時空的目標人物廢物在哪兒了。
憂懼皆無。
薄情寡義。
唯善不惡。
欲念淡泊。
乞丐恭擁有後兩者,畫家恭擁有前兩者。
話說白了,他就是一個矛盾的共同體。就是一個缺少了正常七情六欲的人,不,或者說鬼。
或許再精準點,是閻王爺。
目標人物恭律就是閻王爺在這些時空的分身吧。
她想:她和閻王爺的糾葛該從她砸了他的那會兒算起。
她把他砸病了,對麽?
但這些不能跟他說,他雙重人格精神本就單薄,一定接受不了陰陽相隔神鬼輪回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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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證的那天,簡一行和餘堯兩邊的人都過來了。
餘堯逮空就拉著她問:“你用的什麽辦法?”
簡一言大部分的注意力全在恭律和自家哥哥身上,心不在焉地喝著白水:“什麽什麽辦法?”
餘堯:“你怎麽搞定我叔的?”
簡一言給他一個手栗:“就不能他搞定的我?”
餘堯摸著被敲疼的額頭,齜牙咧嘴地哼哼:“少來,我叔一向是被倒貼的那個,而且你也沒那個魅力讓我叔動心下凡塵啊,我叔一直喜好小圈子好吧,當年追他的男人都快踏破我爺爺家門檻了。”
簡一言終於收回全部心神,懵逼地盯著餘堯。
當天晚上,送走了簡一行和各位親友,回到家了,她才把醞釀了半天的問題拋出來:“你以前為什麽不談戀愛啊?看不上女人?”
這話問得很有水準,是“看不上女人”而不是“沒看上的女人”。
社交了一天,恭律的潛意識裏有些疲憊,一邊想著答應她哥哥的婚禮聘禮一樣不能少,一邊想著如果今天是乞丐恭的話,他又會做到什麽程度呢?故而並沒有注意到她話裏的術語,回答:“嗯。”
簡一言:“……”
他媽的,真是瘋了的心都有。
他們的婚禮沒有辦,蜜月行程暫時擱置了,這些都是因為她的妊娠症狀太厲害,她不舒服。
恭律強硬地要帶她去醫院。
簡一言坐進副駕駛:“這隻是個小問題,根本不用去。”
“你說的不算。”恭律傾身過去幫她係上安全帶。
他的頭發上有淡淡的蘋果香和須後水的味兒。
交錯在一起莫名好聞。
簡一言深呼吸,感覺多日沒有食欲的胃裏在蠢蠢欲動:“你用的什麽洗發水,家裏沒有啊。”
她肚子叫了一聲,餓了。
恭律愣了下,低頭在自己身上仔細地聞了聞,忽然想起在她剛過來之前,自己吃了個青蘋果。
倆人重新回到畫廊。
恭律牽著她,帶她來到那間隱秘的溫室。
蘋果樹長在屋子裏,簡一言發誓這是第一次看見。同一棵樹上涇渭分明地長著青蘋果和紅蘋果,井水不犯河水似的堪稱奇景。
她愈靠近,就愈能聞到清新的蘋果香氣。
簡一言想起那天夜裏他手裏拿著的青蘋果:“它,能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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