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小富婆的小狼狗(44)
透過純玻璃製作的櫃台,女老板發現男生的腳上就隻穿了一隻鞋。
她目瞪口呆地坐好,看男生抖著手,沾血的拇指滑動手機屏幕。
但屏幕碎了,可能進了水,有些失靈。
“操!”
恭律想摔了手機。
“哎小夥子,你是不是9棟的恭律啊?”女老板見他眼熟。
恭律:“你認、認認識我?”
“我的天,真是你啊,你怎麽搞成這個樣子。”女老板拿了一包香煙和打火機給他:“我都大半年沒見你了,還以為你搬家了,我住在你對麵,前幾天聽樓下鄰居說你回來過,原來是真的。沒事兒,這煙你拿著,有空過來付錢。”
“謝、謝謝。”
恭律拿了煙和打火機往外走,站在門口,哆哆嗦嗦地點了一根。
“你是不是被人打劫了?沒有報警嗎?”女老板拎出來一雙新的塑膠雨鞋:“穿這個回去吧。”
恭律:“不、不不用了。”
“嗐,左右都是鄰居,我還怕你跑了不成,穿著回去吧,你看你冷的,這還有雨衣,我……”
“醜,我不穿。”
他說完,就打著冷擺子走了。
索性前麵就是小區,女老板望著他的背影,搖搖頭,隨他了。
恭律在電表箱裏拿了家門鑰匙回到家,蹭掉左腳的球鞋,一路脫著衣服哆嗦著去了臥室。
前幾天他的確回來過,叫了個臨時家政,把大半年沒住的家裏仔細收拾了一番,交了水費電費,本意是想尋個什麽機會,委婉地讓她住過來,不要每天起早貪黑,越到冬天路上越打滑,畢竟一個月前的車禍還是讓他心有餘悸,也曾想過該不該拆穿她,但總覺得可能不到時候,她好像還挺喜歡這樣。
衝了個熱水澡,總算感覺稍微舒服一點了。
恭律頂著一頭濕發,拿吹風機救手機,試了三四遍才把失靈的手機救成了半死不活,就是多點幾次勉強能用一用的狀態。
不過要打電話的時候,他又開始猶豫,這個狼狽樣兒……
等不到人,她應該會走,未接和消息都來了很多條,估計她現在火氣上頭,還是避一下吧。
找到空調遙控器,才發現特麽少了一節電池。
“操。”
恭律爬上了床,想了想又爬起來去玄關,拿了香煙回臥室。
靠在床頭吸煙時,他就在回憶今兒打架的英姿Hold住沒?
多年不動手,一開始動起來還有些生疏。
扶了扶腰,倒是有點兒疼。
容他想想,踹他腰的那傻逼怎麽樣了來著,哦,想起來了,他回敬了一個踹褲襠。
敢傷老子的腰?毀了老子的下半生?老子讓你斷子絕孫。
王八犢子。
家裏沒有煙灰缸,床頭櫃除了條數據線什麽玩意兒都沒。
恭律麻溜滾去了浴室,衝走煙頭,覺得冷,便又脫掉衣服站到蓮蓬頭下,舒服地來了個二遍澡。
完事兒後,頭上頂著條毛巾就滾回床,縮被窩裏看微信消息。
不知道哪個傻逼,隔著衣服把他的手機屏踩碎了一半。
隻能看到最近的五條:??????是不是出什麽事兒了快給我電話!
恭律心裏頭空落落的,抱著手機想女人,想他的女人……
這女人是他的沒錯吧?
懷揣著這個問題,想女人的男生閉上眼睛睡覺了,臥室裏頭寂靜好一會兒,男生又睜眼,顫抖著眼睫爬起來,哆哆嗦嗦去衝澡。
“好……好好好冷。”
有三就有四,有四就有五,基本每隔十分鍾就要滾去浴室。
恭律恨不得自己長在熱水裏。
怎麽就沒整個浴缸?
循環的寒冷,會讓人越來越渴求溫暖降臨。
他側躺著,蜷縮著身體,目光呆滯地望著窗戶的方向,窗簾都沒有拉好,掌寬的縫隙,可以看見外頭依舊細雪紛飛;小片刻,他鬆了鬆被子,閉上眼,試著讓自己的身體熱起來,慢慢的,額下的一對眉頭擰得宛如兩條掙紮中的虯龍,呼吸逐漸失了溫和,他咬住嘴唇,白皙帶傷的麵龐染上了淡緋色。
“嗡”枕旁的手機震了。
恭律:“……”
誰在這個節骨眼上打電話來!
屏幕上顯示的是某個女人來電時特有的背景圖,他怔住。
年輕人的衝動,有時候就像閘口發大水,止不住。
一個聲音,一個笑容,一個巧得不能再巧的來電。
劃下接聽,女人問:“恭律,你在哪?”
他咬住嘴唇,還保留清醒。
但衝動仿佛魔鬼,一點一點地吞掉理智。
身體熱了,牙關守不住,呼吸亂到毫無規律。
他仰起脖子,枕旁免提的手機傳來她擔憂的聲音:“恭律?”
某個瞬間,繃斷了弦。
“……我……我冷!!”
恭律心想:去他媽的正人君子禮義廉恥忍耐克己!
統統給老子滾。
大約十分鍾後。
恭?正人不君子?律坐在床邊非常懊悔地捂住臉。
懊悔了一會兒,正人不君子總算想開了,收拾床鋪,換了一套幹淨的床單和被罩,把換下來的塞進洗衣機,又又又去衝了個澡。
衣櫃裏沒什麽衣服,隻有一件年初時,恭爸爸落下的外套。
中年的款式,不過正人不君子卻穿出了一種男模氣質。
恭律再次回到便利店時,女老板已經不在了。
他拿了很多東西,都是一些日常用品,結賬的時候男老板覷瞄了眼他的涼拖鞋:“大冬天,未來不想給你媳婦兒‘幸’福了?”
恭律木著張俊臉,跟男老板對視了好一會兒,乖乖去拿了兩雙大棉拖鞋,一雙藍色一雙粉色。
過來人的話,總得聽聽不是?
不過這“腳”和“幸福”有什麽關係呢?
物理老師沒說過呀。
恭律回到家,坐在沙發上老老實實等著某個女人的到來。
一分鍾後,他脫掉老氣橫秋的外套,把臥室和客廳的空調遙控器全部裝上電池,調到最高溫,去浴室照鏡子,感覺這張臉還行,沒有毀容到眼不能看的地步。
左右想了想,他又匆匆忙忙把家門打開敞了條縫。
自己回臥室鑽進被窩,當然臥室門也沒關。
他覺得能可憐點兒,某個女人肯定會特別心疼。
懷揣著這個念頭,渾然不覺疲憊來襲。
迷迷糊糊中,聽見某個女人在喚他,他睜不開眼。
簡一言摸他額頭,並不燙,扭頭對宋說:“我們去醫院。”
宋乾低頭:“車上堵得厲害小姐看見了,沒辦法走的。恭律既然能自己回來,就應該沒什麽事。不如先叫個大夫來看一看。”
簡一言冷道:“你能保證?”
“行,叫大夫。”她又說。
宋乾話到嘴邊咽回去,點了個頭就出去辦事了。
簡一言握住男生冰涼的手,男生冰涼的手在回握。
她不解:“空調這麽暖,為什麽你還這麽冰?”
恭律把她的手拖進被窩,揣在暖源不強的懷裏,睜開眼,黑眸靜靜地盯住她小片晌。
“因為你沒幫我捂被窩。”他緩緩地說。
能開玩笑,就基本說明這個人沒什麽大事兒吧。簡一言含笑鬆了口氣說:“你可真行。”
她拿手輕輕地推了他一下。
“嘶——”
“傷到哪兒了?”她坐到床邊掀開被子,跟著就去掀他身上的長袖衣擺:“讓我看看。”
“哎!”恭律連忙阻止,身子往後退了退:“幹嘛幹嘛,哪兒有你這樣扒男人衣服的!”
她幾根手指捏住衣擺邊角,指背貼著男生體溫不高的皮膚。
兩人對視了小片刻,她才捏住衣擺往下扯了扯整理。簡一言把手鬆開說:“總得讓我知道傷成了什麽樣吧,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年紀輕輕的,別不當回事兒。”
恭律:“……”
話聽著沒毛病,但那句“年紀輕輕”怎麽就怪怪的呢?
“你別說話了,聽著煩。”他煩躁地翻了個身。
簡一言:“……”
她看著男生烏黑的後腦勺,伸手過去撓了一把,就像撓了一把小狗頭似的,大概是這個舉動惹到了小狗,突然把她的手給捉住了。
小狗躺平看她,表情嚴肅,讓簡一言想到校醫樓裏的西伯利亞雪橇犬,凶的,可憐的。
又奶又狗。
“你這什麽表情?”她笑。
恭律舔了舔唇,說:“你……跟我……要不……我們……我們……你要不……跟我試試?”
簡一言一愣。
這個“愣”的反應,明顯惹了某根負傷的校草不快,手一鬆,又翻身背對她:“算了,忘掉剛剛的話,等我傷好了重新來。”
簡一言:“……”
門鈴忽然響了。
她輕咳一聲:“我去開門。”
“哎!”
恭律喚住她,皺著眉說:“我想了想,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潑出的水收不回,說出口的話沒有算了的道理,你……考慮一下。”
他扯了被子把自己蒙住。
豎著耳朵聽了半天,被窩裏靜得連自己的心跳都聽得一清二楚,跟老鼠打洞似的。
但就是聽不見女人的回應。
他把頭冒出來,房間裏已經空空蕩蕩。
剛在心裏頭腹誹了一句“這個女人真是……”女人就領著一名中年男子進來,儼然是大夫。
簡一言:“麻煩你了。”
大夫放下藥箱:“不礙事,先把脈,再看看外傷吧。”
“給我消炎藥,其他不用。”
這個態度,和上次在醫院裏看鼻傷時如出一轍。
大夫看了看她:“這……”
“稍等。”她走到床邊,強製性地把他的手拽出來。
“你怎麽強迫人呢?!”恭律掙紮了一下就隨她去了。
簡一言說:“你好好配合,我答應你剛剛的事。”
恭律:“……”
真的啊?
她給大夫讓開位置,對上男生盯過來的視線,隻覺得臉頰漸漸燒得慌,索性扭頭離開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