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睜眼說瞎話也這麽理所當然了
輕微的歎氣聲從女人鼻腔裏傳出來,想當年相依為命的哥哥,竟然變成了她最不想變成的敵對關係。
似乎從一開始,林宇對沈月說出那句話‘不如跟我走吧’,而沈月抬手答應的時候,命運的齒輪就已經將兩個人分離到地球的南北兩極了。
曾經,沈月也指著鏡子裏的她自己,問著,後悔嗎?
成為了林宇的人,跟著他開始同父親多年來經營組建起的特工局的人作戰,後悔嗎?
其實也是有後悔過的。
隻是一想到,那些由父親一手訓練出來的出色特工們,在看到父親被人誣陷的時候,很少人選擇站出來走向支持父親的那一列,多數人選擇了沉默,那個時候沈月又告訴她自己,她不後悔。
同這些間接害死父親的人在一起,她做不到。隻是她沒有想到,林宇也算是其中一個了。而陳銘,其實也算是幫手之一。
多年後,唯一一位可以稱之為哥哥的人,就這麽坐在了她的對麵,兩個人除卻簡單的相互問候,和刻意的噓寒問暖,剩下的隻有權力名利甚至關乎於生命的爭奪戰了。
而戰爭即將開始。
“我現在遇到了棘手的問題。”陳銘喝了一口咖啡,抬手看著沈月有些微顫抖隨即平靜的睫毛,說著,“陳苾的父親失蹤了。”
陳銘說完這話,沈月的本能反應是想著回答,什麽時候的事。隻是想了想,這不是眾人皆知的事情嗎?
“還沒有找到嗎?”女人一臉沉靜的問著。
“你也知道嗎?”
沈月點了點頭,垂下去的眼睛突然一轉,等等,是不是暴漏了什麽。
陳銘問她的這一句話,其實是包含了兩句話。一句是在問著表麵上的意思了,那麽另一句就是在問沈月,她現在究竟居住在哪裏?是國外還是國內?
沈月如果回答了是,那麽沈月其實就已經暴漏了自己。畢竟陳家奧貪汙受賄的這件事情滿大街都播放著,如果沈月在國內的話,自然也是會聽說到的。隻是,還有另一種意思,如果沈月待會要說自己不再國內的話,那麽,就是說明她在特意的暗中觀察著特工局這邊的動靜了?
看來,陳銘的話裏暗藏著玄機,一旦回答的前文不搭後語,那麽就證明了沈月心裏有鬼了。
想到這裏,沈月抬頭直視著陳銘的眼睛,“這件事全國上下都知道了,我又怎麽可能不知道。”
沈月回答的這一句話裏,當然也包含了兩層意思了。
不待對麵的陳銘要說些什麽,沈月接著說道,“陳銘哥哥,你說這是不是每一任特工局局長的宿命呢,誰都逃脫不了。”
話裏暗自著沈月的爸爸,和前任特工局局長陳家奧的這件事了。
沈月垂眼感傷著,突然又抬頭直視陳銘,她的眼睛裏閃著悲傷而無辜的目光。
看著沈月突然變成這樣,陳銘眼睛裏一絲愧疚閃過,直視著沈月,說出的話語裏也透著傷感。
“沈月,你在想伯父麽。”
“天天都在想,畢竟爸爸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沈月故意的沒有提及到奶奶和小莫,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們還存在這個世界上的事實。
本以為說出來這句謊言會臉紅的沈月,下意識裏捋著自己的發絲,觸碰過臉頰的時候,發現,她的臉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燙。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睜眼說瞎話也這麽理所當然了。
“我也很想他。”陳銘悠悠的吐出一口氣,順便將話語從胸腔裏帶了出來。“畢竟沈伯伯是我的恩師。”
“你有去看過他嗎?”沈月問著陳銘,“爸爸的墓碑上都寫了些什麽?他們是怎麽評價著這個為了整個局貢獻了一生卻被人誤會的局長?他的墳墓上是不是長滿了野草?是不是已經荒蕪的連墳墓的位置都找不到了?還是……”
“沈伯父沒有墓碑。”陳銘如實的告訴了沈月。
“什麽?”沈月難以置信的從座位上噌的站了起來,“你們,你們竟然!”
竟然吝嗇的連一個墓碑都不肯留給父親!你們簡直就是!
“因為陳家奧不讓立。不過後來我悄悄的為伯父立了一處墳墓,將他的骨灰放了進去。”陳銘眼色平靜的看著沈月,那裏的確有一絲悲涼劃過,“每年我都會去那裏看望他,告訴他,你還活著。”
“你怎麽知道我還活著?”沈月想不明白了。
“因為沒有聽到過你的消息,我就一直以為你還活著。”
“那你為什麽要立下我的墓碑呢?”又是一個問題,或者說同樣的一個已經有答案的問題。
“這個原因,我剛才已經跟你說過了。”
是誘餌嗎?
“你在誘惑著我前來嗎?”沈月攥緊著拳頭,“哥哥,你是想著親手把我送進監牢裏去嗎?”
陳銘垂下頭去,不再看沈月。心裏一絲絲難過逆流而上,再說出話來的時候,已經哽咽了聲音。
“你找過你媽媽嗎?”
“沒有,我也不想找。”沈月平靜了下情緒,坐回了位置上,想著陳銘為什麽突然會問這個?而剛才的那個問題,他似乎在刻意的回避似的,沈月問過了兩次,都沒有得到他的答案。
“畢竟世界這麽大,就算和我的那個媽媽彼此擦肩過,也是誰也都不認識誰了。”沈月說著,抬手拿起果昔杯,轉動著吸管,“對於那些曾經拋棄過我的人,我永遠都無法原諒他們。”
說完,包間裏又是一陣沉默。
半晌,陳銘接著開口,似乎問題很多。
“那件事,你怪我麽?”
對於陳銘說出來的這件事,沈月當然知道。當年陳銘勸說沈月回來特工局,所有的事情他綁著沈月一力承當。隻是後來,這件事情的後果不但是沈月自己一個人承擔的,她也失去了見到父親最後一麵的機會,更甚是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沈月被人趕出了特工局。更準確點來說,是被扔出了特工局。
這件事,沈月一直都記得,而且記得很清楚。隻是當時,沈月並沒有要怨恨陳銘的意思,畢竟這件事他也是無能為力的。唯一介懷的是,他竟然娶了他曾經對沈月開口說過他最討厭的女人,陳家奧的女兒陳苾。
“那件事?”沈月明知故問的自問自答著,突然又裝作想起來也想不起來的樣子,“我從來都不曾怨恨過哥哥,隻是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娶了她?”
陳銘剛要伸出去拿咖啡杯的手一頓,想縮回來可還是克製停在了原地。極力的裝著很淡定的樣子,“很多時候,很多事情,我們都是……”
“無能為力?”沈月在陳銘沒有說完一句話的時候,接過了他的話,替他說著,“是這麽個詞嗎?”
陳銘低頭一笑,像是在笑著沈月的冷笑話,不過更多的是自嘲。
“你知道還問我?”
這話就是說沈月是故意的了。
沒錯,沈月當然是在故意的問,將話題從兩個人之間最不想也不能談起的危險領域,一步步的引入到對沈月有利的方向上來。
“再怎麽樣也不過是猜測。隻是想了那麽長時間,就是想聽聽哥哥你自己的答案。”
“沈月,你是從哪裏知道我結婚的消息?”陳銘不看沈月,搖著咖啡杯的勺子會問了一句。
“從你臉上。”沈月說完,抬頭時,正巧碰上了陳銘也剛好抬起的眉眼,星眼劍目,很是英俊瀟灑。再加上一身深灰色西裝,更是一表人才了。
以前,在學校裏,陳銘可是沒少了女孩子的追求,不過都被他用沈月這麽個擋箭牌給推了回去。年小的沈月,揚著臉問陳銘,“哥哥,她們要是欺負我怎麽辦。”
陳銘摸摸沈月的頭,柔軟的發絲摩挲在他指尖,“有我在,當然是不會有人欺負你的。”
可是後來,陳苾帶著一群女生出現在沈月跟前,將她圍堵在牆角裏打的她鼻青臉腫的時候,陳銘哥哥卻在籃球場上打著籃球。沈月扯著嗓子朝他尖叫喊著,隻是隔了太遠,他終是沒有聽到。後來陳銘知道後,要為沈月討回公道,被沈月製止住了。畢竟要到期末了,如果陳銘綁著沈月去教訓陳苾的話,那麽陳銘的獎學金也就無望了。
陳銘摸摸自己的臉,下巴上有略微的胡渣,“有那麽明顯嗎?能從我臉上看得出來我娶了那個賤人?”
沈月從思緒裏抽離出來,看著一臉疑惑望著她的陳銘說道,“我當然是跟你開玩笑的拉。”
“那你是怎麽知道的?”陳銘追問不止。
“因為你結婚的那天,我來過。”
“你說什麽?!”陳銘難以置信的要從餐椅上站起來,目光緊盯著麵前的女人。
“沒錯,我之前來過這裏,而且也看過你給我立過的墳墓。我抱著它哭了很久。隻是哥哥……”沈月說著就要哽咽了聲音,“我哭的很傷心的時候,你很多次都不在我身旁了。”
記得小時候,沈月的媽媽跟爸爸吵架,她就躲去陳銘家裏偷偷的哭。和他擠在一個被窩裏睡覺,吃著同一個碗裏的飯。而這些,陳銘的爸媽都是不知道的。或許應該說,是沈月以為他的爸媽不知道。
每一次,沈月都從陳銘家的欄杆下鑽進去他家裏去。然後趁著陳父陳母不注意的時候,偷溜進陳銘的房間裏。陳銘假借自己要學習,將準備好的晚飯,讓媽媽端進他屋裏,然後和沈月兩個人分吃。吃完後,兩個人同看著一本書,然後躲進被窩裏一起睡覺。
那個時候,沈月睡不著,想念爸爸媽媽的時候,就纏著陳銘給她講故事,隻是每一次,陳銘講的除了數學公式,就是化學反應知識。本來睡不著的沈月,聽著聽著就睡的很香了。
“沈月,我竟然,不知道這些。”
沈月緩了緩情緒,“那是因為我不想讓你知道。”
“為什麽。”
“因為我早就是一個已經死過的人了。哥哥,雖然咱們今天見過麵了,你能不能當從來都沒有見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