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日子
阮笑不傻了好歹是件喜事,阮清明就想著慶祝一下,出去一趟直到黑才回來,手裏還拎著一隻野山雞。
這隻野山雞還鮮活著,阮家一大家子眼睛都看直了,還是鄭水仙拍板:“讓你三嬸熬個湯。”
阮清明沒有異議,將那隻野山雞交給了田芬。
田芬是家裏頭燒菜燒的最好吃的,就是不太節省油,一般鄭水仙很少喊田芬下廚房。
田芬拿了雞,讓阮老三阮鍾元去提井水進屋裏拔毛清洗。
阮笑聲問:“哥,你從哪兒抓的雞啊?”
阮清明覺得她這樣偷偷摸摸問的樣子很好玩,便也偷偷摸摸地回答:“就山腳下。”
又拉著阮笑神神秘秘地給她看,“瞧,它一家子都被我掏過來了。”
阮清明一直掛著腰上的口袋裏頭是四個滾圓的山雞蛋。
阮笑看清裏頭的東西,捂住了差點要冒出嘴的驚呼聲。
阮清明聲:“晚點煮熟了給你吃,不要告訴別人。”
阮笑點點頭,伸出手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拉上拉鏈的手勢,表示自己不會。
阮清明頭一次看傻妹妹這麽機靈聰慧的樣子,心裏高興,又有些不出來的擔心,雖然現在不讓迷信,但他總覺得傻乎乎的妹妹突然之間恢複神智有些不出來的違和感。
不過他相信兄妹之間到底是有感應的,他對恢複後的妹妹也生有著親近的欲、望,所以他相信妹妹恢複了,而不是別的什麽孤魂野鬼上身。
阮清明想到這裏,伸手摸了摸阮笑的頭發,笑著:“連爸爸也不要,知道嗎?”
阮笑有些疑惑,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她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一枚木蟬,臉上露出了笑來。
阮清明眼尖,看見了她脖子上用紅繩拴著的蟬,問:“脖子上的東西,是誰送你的?”
阮笑抿了抿唇,彎唇笑了一下,的梨渦漾了出來,她還傻的時候,阮清明雖然覺得妹妹可愛,卻也沒到驚豔的地步,但現在看,那雙眼睛有了神采,看上去就很漂亮了,那兩朵的梨渦就顯得很甜,仿佛帶著桃子的清甜香氣,讓人打心眼裏覺得甜美。
“這個,是長輩送的。”阮笑聲。
阮清明問:“長輩?誰啊?”
阮笑抿唇笑,就是不。
阮清明笑了,“你還有秘密了是不是?”
阮笑看著哥哥,認真地:“等以後再告訴你。”
阮清明摸了摸她的腦袋,笑著:“好。”
田芬這隻雞弄了很久,到全都黑了,才端上來一瓷盆的雞。
野山雞肉比較柴,沒什麽肉,也沒什麽油,但好歹是肉,熬煮出來的湯還能看見飄動的油花,能聞到肉味兒,一端上桌,所有人的眼睛都綠了。
家裏人多,所以田芬將這隻雞切得細碎,湯裏看不見一隻完整的雞腿雞翅,都被田芬切成了碎塊。
阮清明臉皮最厚,這隻雞是他抓來的,也理直氣壯地第一個伸筷子去撈,發現找不到雞腿後,嘟囔:“咋一隻雞腿都沒有?咱妹剛聰明起來,可不得來隻雞腿補補?”
張美芳家最金貴的兒子二狗叫道:“我也要雞腿。”
田芬有些尷尬,這麽多孩子,兩個雞腿怎麽夠分,“沒有雞腿,都切碎了,熬進湯裏了。”
阮清明看了二狗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我想著笑笑剛好,要吃點好的補補,倒是讓別人沾光了。”
張美芳正給二狗舀湯呢,筷子快準狠地夾了好幾塊肉,聽見阮清明的話,一抬頭就喊起了鄭水仙,“媽!你聽聽他的話,感情想藏著吃獨食,不讓我們吃了,底下哪有這麽美的事情,全家人供大哥讀書,讀完了又讓他幾個兒子讀,到頭來吃他一隻抓來的雞都是錯了。”
鄭水仙:“夠了,雞肉堵不住你們的嘴了是嗎?”
阮吉對阮清明:“你別給我瞎叨叨,吃你的飯。”
阮清明撇了撇嘴,閉上嘴了。
晚飯雖然有雞,但除了雞什麽都沒有,主食是公社那邊領過來的陳米,吃到現在,也就幾斤了,煮幹米飯不經煮,田芬就給熬成了稀薄的粥。
老四阮明媳婦秀娟剛生產,餓得皮包骨頭,也沒奶水,鄭水仙做主讓阮明舀了一大碗雞湯給秀娟,裏頭肉眼可見地堆了好幾塊飽滿的肉。
除了幾個男娃被寵壞了不滿地咧咧幾句,沒有人什麽。
阮清明眼疾手快給阮笑搶了幾塊大肉,堆在她碗裏,讓她吃,阮笑卻搖搖頭,將碗裏的肉分給了阮清明三兄弟,“哥哥吃,我現在肚子不餓。”
又站起來,將最後一塊的肉夾到了劉蘭碗裏,“媽媽你也吃。”
劉蘭眼圈紅了,“我們笑笑也懂事了。”
她著,將肉重新夾回到阮笑碗裏,“笑笑吃,我碗裏有。”
她麵子薄,搶不過別人,阮吉給她舀了半碗湯過來,裏頭還是有肉的。
阮笑知道劉蘭不會吃那塊雞肉,沒有再夾回去,又護住碗口,不讓幾個哥哥給她夾回來,“你們吃嘛,我想看你們吃。”
阮清明懶得和劉蘭一樣推來推去,率先吃了,“咱妹懂事,你們也別推來推去,趕緊吃,吃完了好休息。”
阮東升和阮青柏隻好吃了那塊肉,他們是家裏的勞動力,田芬給他們端的稀粥都比其他人要濃稠許多,但也不頂餓,能沾多些肉也是好的。
晚飯後,阮清明拉著阮笑進屋。
阮家人多,房間卻少,都是一房人擠在一夯土房間裏,一塊兒睡在大通鋪上,條件十分簡陋,由於阮笑是女孩子,所以能一個人一個被窩,阮東升幾兄弟就隻能睡一個被窩裏,然後父母一個被窩。
其他人沒回來,阮清明便大膽地拿了兩塊磚頭,壘在門旁邊,又拿了一個鐵罐子裝水掛在上頭,讓阮笑去柴房黑色罐子裏掏了些準備過冬用的黑炭,就在屋裏煮起了蛋。
阮笑蹲在旁邊,聲:“不會著火燒了房子吧?”
阮清明:“不會,放心吧。”
阮青柏開門進屋,一低頭就看見他們倆蹲在一塊兒,下邊是一個冒著熱氣的鐵罐子。
“噓,聲,快進來。”阮清明招手,讓他趕緊進來。
阮青柏馬上關上了門,走到旁邊窗戶邊,將窗戶打開了。
阮清明笑他,“沒煙,用炭燒的。”
阮青柏咋舌,“被奶發現還不得罵死你。”
阮清明:“雞好吃不?”
阮青柏笑了起來,“好吃。”
他和阮清明比較合拍,也不覺得占了大家庭的便宜,不他們家最勤懇,至少還沒饑荒的那時候,他們就經常去山裏搗鼓著弄些野味,自己沒吃多少,倒讓其他人都沾光,吃得滿嘴油,想想其實也怪不公平的。
三個人蹲了好一會兒,阮笑先累了,她嘟囔著和兩個哥哥撒嬌,“我腳疼。”
阮清明聽了,:“你回床上睡,等會兒好了我叫你。”
阮笑應了,起身爬上了炕。
山裏的夜晚溫度差距大,白能曬得人脫層皮,晚上倒是清涼起來,需要蓋被子,不然很容易著涼,阮笑蓋上被子,覺得剛剛好的舒坦,雖然底下硬邦邦的,沒有席夢思睡著柔軟,但她這時候的身體恐怕更適應這種硬邦邦的床,要是睡上席夢思,恐怕還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阮笑躺了一會兒,就聽見阮清明聲:“煮好了。”
她翻個身,趴著去看,見阮清明速度極快地將磚頭從窗戶丟了出去,又弄滅了炭火,掃到了簸箕裏,丟到外頭林子裏毀屍滅跡。
阮青柏吹了雞蛋,往她被窩裏塞,“別被發現了。”他聲叮囑她。
阮笑乖巧地點了點頭,問:“我可以給媽媽吃嗎?”
阮青柏聽了,笑了,“不用,你吃吧,我的那個給咱媽,爸媽都有,你不用操心。”
阮吉和阮東升去外頭弄完引水渠回來,草草地洗了一下身體就進了屋,一進門就被阮青柏塞了兩個蛋。
阮吉一看就知道是野山雞蛋,他沒什麽,將手裏那枚蛋給了阮東升,他不想吃。
阮笑看著幾個哥哥連幾個蛋都要使勁推,使勁讓,不由得有些心酸。
她前輩子家裏就是這樣的光景,雖然很窮,但大家都互相體諒,互相心疼,她的三個哥哥人都很好。
但是他們就是太好,太善良了,才落得未來那番田地。
阮笑是從未來也就是015年穿回來的,她在這個年代最後的記憶便是自己聽見二狗家裏要把自己送給村裏老光棍換糧食的那時候,然後就沒了記憶,再睜眼就是另外一個世界。
那個世界有她另一個爸媽,那個世界的“她”也是一個傻子,她好像是一個人分成了兩個世界的人,直到合二為一,才從一個“傻子”變成了正常人。
七十年代那會兒的記憶即使在未來也依然鮮明,她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的家,求霍家父母幫她找自己另一個爸媽,他們也不問緣由,發動所有的能力去找,過了很久,才找到了阮清明他們。
到015年她父母已經去世了,隻剩下她兩個哥哥,大哥阮東升英年早逝,二哥三哥八十年代那會兒就自己創業,有了自己的公司,混的風生水起,但是因為二叔一家的原因,很快就敗落,之後又創業,又落敗……全都是因為二叔一家。
阮笑知道自己沒了之後,二叔女兒多,硬是送了最的女兒也就是花生過來給她爸爸當女兒,之後更是當上了吸血蟲,一直吸著她家的血,兩個哥哥開的公司頻頻破產,倒是肥了二叔的口袋,讓他變得富裕起來。
阮笑想到未來兩個哥哥蒼老不已的樣子,鼻子忍不住發酸。
現在既然穿回來了,她要讓家裏人擺脫二叔這一家吸血蟲,好好過自己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