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做個了結
“庭之”她輕輕開口,欲言又止。
“嗯?”他低下頭來看她,眼神詢問。
“沒事,我就是想叫叫你。”她扯出一個笑來,眼眸裏卻分明是沉沉的,像一潭清冷的湖水。
她情緒低落的時候,就是這樣的。
在他麵前,藏都藏不住。
他覺得她今日奇怪得很,撐起身子看她,“今天可是遇到什麽事什麽人了?”
“沒有啊,哪有遇到什麽人。就和Estelle聊兩句就回來了。”她垂眸,拿起他剛才在看的書,“Walden,我上大學的時候,這本書被放在一生中最值得看的十本書的書榜裏麵,同學們都在議論這本書的內容,為了參與他們的討論,顯得我不那麽落伍,我也著急著買了一本來看,結果覺得這真是本好書,每次失眠的時候讀上一會兒,我準能昏睡過去。”
“你啊!”孟庭之笑著搖頭,想象著那時候她單純的樣子,每天小腦袋晃啊晃,裏麵盡是些歪點子,一點兒也不想著念書。
就是那樣一個天真得澄透的人,帶著初生的稚嫩與靈氣,直直地闖進他心裏,那時候他想,他便是願她就這樣純澈下去的,無病無痛,無受這世間紛擾。
“明天我要出去一趟。”她站起來,挽起頭發,脫掉外衣掛在手上就要往樓上走。
“去哪兒?”他問。
她背影一頓,慢慢地說,“去商場逛逛,今天看中了一件衣服,回來得急,沒顧得上買,明天去買下來。”
他目光沉沉地看著她上樓,她的腰越發細了,穿著毛衣裙,那樣盈盈一握。
他看著她從青澀的酸果子,長成成熟的蜜.桃,鮮豔欲滴的,令人垂涎。
他太過了解她。
他的女孩,在他麵前,連撒謊都不會。
*
“我要知道她昨天下午都見了誰。”孟庭之對著電話吩咐道,揉一揉眉心。
不久,一份資料就遞到他桌上。
“鄒小姐今天早上有在香港的過關記錄。”王秘書立在他身邊說。
“知道了。”孟庭之盯著資料上的那張臉,眼裏閃過一絲陰霾,簡乾宇,何鶴鳴的人麽。
他倒是無孔不入了。
“需要把鄒小姐攔下來嗎?”
“不必。”他閉著眼假寐,聲音清潤。
他知道她定是猜到一切了,既然她要見,那就見吧。他尊重她的選擇。
“幫我準備一下,去禦河大廈。”他沉著聲吩咐。
*
今天香港的陽光格外的好。
車水馬龍的街頭,人群來來往往,這座城市的腳步向來匆忙。
鄒沫坐在車裏聽著廣播裏的女音冷靜地播報著股市行情,望著窗外,緊抿著唇。
出租車在禦河大廈停下。
“不用找了。”鄒沫從錢包裏遞出兩張鈔票,快速而利落地下車。
戴上墨鏡,踏著七厘米的高跟鞋,腳下生風,她其實是走不了這麽快的,新買的鞋子有些不合腳,鞋帶處勒著她的腳後跟,有輕微的疼痛,但是她現在,正需要這種疼痛來讓自己清醒。
“這位女士,不好意思,請問您是否有預約?”前台的職員攔住她。
“沒有預約。”
“抱歉,沒有預約的話是不能上去的。”
“告訴你們何董,鄒沫找他。他會讓我上去的。”
她的氣勢太過淩厲,前台的職員猶疑地打了個電話,時不時朝她這兒瞄一眼,說著什麽。
“鄒女士,何董讓您上樓找他,七樓左拐。”那職員放下電話,禮貌地對她說。
“謝謝。”
何鶴鳴是沒想到鄒沫會直接來公司找他的。
他開會的時候聽到消息便急急地趕出來,遠遠看見她身子綽約地站在那兒,這樣看著,倒像是迷蒙記憶裏的那人。
身段兒像,連站著的姿勢都像。
他竟有一絲恍惚,不敢上前了。
多可笑,他何鶴鳴商海沉浮一生,經曆過多少事情,踩著人骨頭上來的事情沒少幹,如今卻不敢見一個黃毛丫頭。
到底,到底是心中有愧。
“鄒小姐,何董請您到會客室去。請跟我來。”簡乾宇朝鄒沫微微頷首,客氣得很。
鄒沫拿著手袋的手緊了緊,將額前的一縷發別到耳後,闊步跟上去。
拉開會客廳的門,那人就站在落地窗前,背對著她。
背微微有些駝了,隻是仍舊是透著冷硬的。
“沫沫,我沒想到你會這麽快來找我。”何鶴鳴望著窗外,聽到腳步聲,沉沉地說。
“我也沒想到,何先生會讓您的助理到商場去堵我。”鄒沫沉靜地說,嘴角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您昨天讓您的助理去找我,不就料到了會有此刻?何必再裝。”
昨天簡乾宇找到她,說有事要談。
她心中是猶疑的,何鶴鳴是楊炳德的前嶽父,她心存警惕。
隻是簡乾宇告訴他,要談的,是她的身世。
你看,多可笑,她二十七歲了,突然有個人冒出來,說是她的親生父親。
他遞給她一份親子鑒定報告,就要她認祖歸宗。
她那天晚上其實聽到了孟庭之的電話內容,他說,“你應該知道,何鶴鳴這麽著急地想找到鄒沫的原因。他目的不純,我不允許他在我眼皮子底下傷我的人。”
就是這句話,讓她起了疑。
庭之瞞著她,不想讓她知道。但是,很多事情,破了一個口子,真相隻會源源不斷地倒出來,再也收不了手。
她來,便是想做個了結。
何鶴鳴轉過身來,靜靜地看著鄒沫。
她這樣淩厲的模樣,語氣衝撞,帶著不顧一切的勇氣的一汪水眸,直直地看著他,就好像要看進了他心裏,從前有個人,也是有這樣的一雙眼睛的。
“你的眼睛,很像你的母親。”他說。
鄒沫笑起來,笑意卻未曾觸及眼底就已收住,從包裏拿出一疊資料扔在桌上。
“昨天你的助理找到我,告訴我你是我的親生父親。其實之前,我不是沒有調查過自己的身世。但是很可惜,我隻調查到了我的生母,於藍,二十六年前,在生下我一年後,投河自盡。我被遺棄在福利院門口。父不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