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變成了什麽樣子？
當年的事，裴黎對薄衡有無限的歉意，他怎麽樣對待自己，裴黎在心底都是不埋怨的，這是他欠薄衡的，可是他從未想過，薄衡會變成這樣一個冷鷙、把別人當做玩物的人。
看著麵前唇角勾笑的薄衡，他再也沒有幸福歡愉的感覺，而是手腳發涼。
“薄衡，我沒想到你會變成這個樣子。”
薄衡唇角的笑容瞬間刹住，微垂的眸子往上一抬，他的睫毛還是異入常人的修長，這個角度看過去，那樣的漂亮，可是眼神再也不是少年的明晰，而是愈漸的冷鷙。
“我變成什麽樣子了？”
他語氣沒帶火氣，可是卻比暴躁發火的人更瘮人，他看著裴黎，“你很好奇我為什麽變成這個樣子嗎？”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呢？哥哥——”薄衡站了起來。
“哥哥”兩個字像是炸彈一樣，爆裂在裴黎的腦海，他竟然有一瞬間地想要逃，他不想要再麵前曾經深愛過的人，不想要和曾愛過的人有任何接觸。
裴黎攥緊拳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你想要怎麽樣？你想要怎麽樣才覺得痛快，才會放下……”
“永遠不會放下！”薄衡突然間打斷了他的話，話鋒十分銳利。
裴黎皺起眉頭，“薄衡……”
“至於怎麽才覺得痛快……”他唇角一勾，看著裴黎笑了出來，“我現在還沒有想出來，不過沒關係，反正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慢、慢、想，你說是吧，裴主管——”
大把時間……
裴黎張了張嘴，沒能說出什麽來，以薄衡現在的樣子，恐怕他說什麽，他都聽進不去，或者曲解自己的意思。
他抿了抿嘴唇，“那我先出去了，薄總。”
“沒話說了？”薄衡看著他。
裴黎：“那你要我說什麽。”
薄衡臉色一頓，冷哼了一聲，“現在就忍受不住了嗎？裴黎，日子還長著呢，你覺得我還像以前一樣，那麽的好糊弄嗎！”
“我從沒覺得你好糊弄！”
裴黎有些控製不住，從在酒吧與薄衡重逢，到自己的家被他強行進入，自己被他強行霸占，現在自己的工作也被他強行控製。
這一件件事情鋪天蓋地地降臨，現在薄衡又是這麽一副模樣，裴黎真的有點兒承受不起。
他用了將近十年的時間，才走出來，現在薄衡隻是輕輕幾下，又打爛了他好不容易維修好的心髒，將他拽入痛苦。
“算了，”裴黎長長吸了一口氣，“我先出去了。”
薄衡也沒有阻礙他，看著他的背影冷哼了一聲，“現在還隻會這樣的伎倆嗎？”
他不相信了。
再也不會相信裴黎了。
裴黎有點兒渾渾噩噩地回到人事部，所有員工都在看著他，感受到他的低氣壓後，沒有一個人敢開口，欲言又止。
“大家都怎麽了？怎麽不工作？”
周媛媛大著膽子問：“裴主管，我們……是不是也要離開？”
“嗯？”裴黎一臉疑惑，“什麽離開。”
周媛媛說：“其他部門的人都接到了通知，讓他們現在就……就辦離職手續，明天就……就不用上班了。消息都沒有過人事部，是薄總的人直接通知的……”
周媛媛的手都在抖，擔心寫滿了眼睛，情緒也很低落。
裴黎環視一周，人事部的員工，全都注視著他，像是沙漠裏快要渴死的人，緊緊抓著一根青草。
“趙總那邊呢？”裴黎的眉頭緊皺著。
“趙總……”周媛媛頓了頓，“趙總被調去了外地，他手下的人全部都被辭退，連跟了他五年的總助都沒能留下……”
“我們呢？”周媛媛緊張地看著裴黎，“我們也會直接離開嗎？”
看著周圍人給予希望的眼神，裴黎突然間覺得肩膀有些沉重。
他攥著的手機裏，已經寫好了離職報告，可是這會兒，他卻不敢發出去了。
他一走，手底下的人一定會全部被辭退，都是跟自己好幾年的人……
“你們先工作，不要著急，有什麽事情……我會解決的。”
周媛媛長長鬆了一口氣，“裴主管，我們相信你。”
雖然裴黎平時看起來十分溫和，從不跟其他領導一樣愛爭執，可是在周媛媛等人心中，他就是人事部的大山，隻要有裴主管在，他們就會安心，沒有裴主管解決不了的事情。
裴黎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一直維持的穩重，瞬間卸下，頹然地坐在椅子上。
薄衡又一次進入了他的生活。
還是以如此不容拒絕、又帶著冷厲的方式。
——
裴黎在椅子上一直坐到天黑，下班的時候周媛媛過來交工作日誌，他都沒有感覺到，一直愣愣地坐天黑。
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七點了。
他想了想，還是給薄衡打了一個電話-
“喂？”
那邊很快就接了，薄衡的聲音傳了過來。
裴黎抿了抿唇，下定決心般開了口-
“你現在有時間嗎？”-
“嗯？”-
“你現在有時間嗎？”
那邊的薄衡一下子笑了，笑得有點兒戲謔-
“那看你想要幹什麽？要是談趙石碩的話，沒有時間，要是想要上個床……那就有時間。”
裴黎的眉頭皺了起來去，攥著手機的手都緊了-
“不談趙石碩，要……要一起吃晚餐嗎？”
裴黎挑了一下眉頭-
“好啊，地方你定吧，發地址給我，我現在在薄氏這邊開會。”-
“好。”
裴黎挑了一個離著薄氏企業近的餐廳，華嵐在城市最西邊，薄氏企業在最東邊的沿海繁華地帶，裴黎開了一個半小時的車才過去。
點了份全熟的西冷牛排，開了瓶高甜度的紅酒。
薄衡喜歡吃全熟的牛排，喜歡高甜度的紅酒，裴黎還記得薄衡十四歲的時候，帶著他去偷喝薄父的紅酒，把那瓶甜度高的酒都喝光了，喝醉還把薄父珍藏的紅酒砸了，被薄父拿著高爾夫球杆打。
看著桌麵上的紅酒，裴黎竟然揚起了唇角。
薄衡走進餐廳，就看到了在笑得裴黎，他掃了一眼桌子上的東西，臉上露出一個諷刺的笑。
“菜單是特意挑過的啊。”薄衡走到桌前，隨手拿起了紅酒瓶，“可惜，我多少年前就不喝這甜膩膩的酒了。”
薄衡把紅酒扔在桌上，“服務員，把這撤了，來瓶幹紅。”
他轉身坐下，兩條修長的腿搭在一起，似笑非笑地看著裴黎。
“特意約我吃飯，又選了我喜歡……不對，我曾經喜歡的東西，怎麽？現在就要投懷送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