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賒 香消前一刻
香如玉身邊從來沒有夥伴。
香如玉因為經驗匱乏，為了想出一個在小白麵前自然出場的方式，徹夜無眠。
這一夜，香如玉激動到數了一晚上星星。
這一夜，香如玉想象出千百種見到小白的情景。
這一夜，在香如玉心目中，小白成為最特殊的存在。
……
第二天，香如玉比平時更早出門，也是他唯一一次沒有帶著自己的背簍。
他就這麽空著手，隻身一人來到建木底下。
香如玉出現在昨天偷看小白的位置，深呼吸幾次之後終於鼓足勇氣，一個箭步衝到小白跟前停下。
香如玉就這麽傻傻地盯著白色小花，冥思苦想一整夜的開場白，瞬間忘得一幹二淨。
香如玉麵紅耳赤，閃躲的目光看向其他方向，就好像眼前的小白也正盯著他，令他十分不好意思。
一番抓耳撓腮之後，香如玉忽然想到昨日發現小白之前，空氣中那一縷奇香，於是靈機一動編個謊話。
“你，你好……我叫香如玉，我不是特意來看你的，啊不，我是被這附近的香氣吸引過來的，然後就遇見了你……”
香如玉偷瞄著白色小花，欣賞著那十片花瓣上的潔白無瑕。他的心裏也在期待，期待小白能回應，哪怕就說一句“哦”。
良久，香如玉就這麽站在白色小花前。
或許是因為香如玉至今沒什麽親密的夥伴，又或許是宿命的安排，香如玉越看越覺得小白跟自己一樣，繼而惺惺相惜。
假如香如玉是第一次認識小白，那小白也應該是第一次認識香如玉。
彼此就好像心照不宣，將曾經的相遇忘得一幹二淨。
香如玉漸漸放下緊張，幹脆靠在小白跟前，打開他心裏的話匣子……
然而香如玉並不知道，此時在建木最上方的某個位置，正有一位聖主通過麵前一團神光觀察著他。
更準確地說，是像香如玉一樣，含情脈脈地盯著那朵白色小花。
而香如玉曾經也有一個名字，叫做梧桐。
此時香如玉看著有說有笑的香如玉，眼中一抹愧色慢慢褪去……
香如恍惚之中，意識變得輕佻，似要離開身體，緊接著另一番熟悉的場景映入心頭。
一乘玉輦半懸在空中，離地七尺，完全憑借自己意識似地飛在隊伍中。玉輦四周輕紗幔帳，隻能大概看清其中那人的輪廓。
年輕瀟灑，氣宇軒昂。
“看什麽看？還不快滾！驚了王爺尊駕，在場每個人領三十杖……”
一身黑衣的嵐風遊走在隊伍邊緣，凶神惡煞般驅趕著瀘城百姓。
嵐心則常伴玉輦左右，寸步不離。因為兩年前昭覺寺一行，令她一直耿耿於懷。如今她的修為不僅達到四劫境界，甚至隱隱碰到了五劫的門檻。
嵐心瞥了一眼嵐風，搖搖頭不再理會。偶爾也會盯著行走在玉輦前頭的兩個銀袍人，眼中流露出尊崇。
他們分別是嵐心的三叔和四叔，修為皆已達到六劫，隻等時機成熟便可羽化飛升道門，從此擺脫**凡胎生老病死。
這一次來，也是為了避免再發生兩年前的事，全力保護“香王”香如玉。
隊伍越靠近萬事恒通，周圍的百姓反而愈發多了起來。許多人不畏嵐風恐嚇，紛紛向玉輦中的香如玉揮手呐喊。
尤其是這瀘城中的年輕女子，更是一個個將手裏的香囊手帕都扔了出來。
“香王好英俊，看這邊，這邊！”
“這就是香王嗎？百聞不如一見……”
“今生非香王不嫁。”
“見過香王之後才知道，我家那口子也就算個枯樹杈，唉……”
玉輦中的香如玉不為所動，在他看來瀘城女子自然跟美人莊裏的不能相提並論。而他此行目的也正是為了上官青。
雖然他隻聽過上官青的名字，並未見過本人，但據可靠消息那上官青也算傾城之貌。
一個素未謀麵的美人兒，何來喜歡一說。不過是因為在香如玉心裏，美人莊裏的那件東西極有可能治好母後的病。
為了母後，香如玉甘願犧牲自己的終身幸福。
“呦～這排場，這陣仗，鳳棲還以為是香皇親臨呢！感情是你這小兔崽子，害得我站這兒等你半天……”
此話一出，圍觀眾人頓時鴉雀無聲，生怕惹得其中一方不高興。誰都沒想到鳳棲完全不給香王麵子，上來就是一句“小兔崽子”。
等眾人回過神，嵐心卻隔空衝著鳳棲一拜，略表敬意。
玉輦緩緩停下，香如玉起身，掀開紗帳閃身落在鳳棲麵前。
“如玉見過鳳主事！”
整條街上的人錯愕不已，都以為自己眼花耳背，幻視幻聽。
那可是中州玉皇城的香王，居然要給一個商會主事問好？
下一刻。
鳳棲一把拍在香如玉身上，順勢摟著他的脖子進了萬事恒通。
不光眾人傻眼了，就連知道內情的嵐心也忍不住將目光投向其他地方。
很快，萬世恒通的兩位管事將一行人帶去恒通別苑休息，留下街上的人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根本沒人注意到，香王的隊伍之後跟著兩個人。妱兒一身素白華服，束著發髻插著玉簪，手拿折扇背在身後。
葉子還是那一身綠裙，花癡似地盯著她眼前的“昭公子”。就好像整個瀘城，她隻看到了眼前人。
一直到萬事恒通門前，這才有人認出了葉子，不禁驚呼出聲：“這位不是葉子姑娘，就是押昭公子一萬中品靈玉那位！”
“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隻顧著看香王了，沒看到葉子白淨夏也在。”
“難道他也認識香王？”
“那走在她前邊這一位，莫非就是那個神秘的昭公子？”
眾人議論紛紛，都在猜測妱兒的身份。
葉子反倒對眾人的言行嗤之以鼻，麵朝萬世恒通大廳大喊一聲：“還有活人沒有，我家公子有事要見鳳主事！”
聲音洪亮，幾乎不用夥計通傳，正在三樓敘舊的鳳棲和香如玉就能聽見。
“鳳姐，除了我還有人今日到瀘城？”香如玉好奇地問。
“沒有！”鳳棲很淡然，並沒有聽出來那是葉子的聲音。
“老實說，是不是哪個富家公子看上了鳳姐？”香如玉調侃道。
鳳棲白了香如玉一眼，翻手之間將一個盒子一個小瓶放在桌上：“這是仙門玉虛丹君煉製的九轉金丹，六顆上品，六顆中品。還有道門水靈芝……希望能延緩她的病情。”
香如玉激動萬分，走到桌前正要將這些東西收起，葉子的聲音再度傳來：“鳳主事，說好的今日帶我家公子來此。”
鳳棲猛地一拍額頭，似乎把什麽事忘了。轉身，推開窗：“可是昭公子？恕鳳棲失禮。”
香如玉念著這個陌生的名字，透過窗戶往下一看。
咦，此人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
……
可就在這時，一切都像夢裏的場景驟然消散，香如玉艱難地睜開眼，看見了那隻海棠花瓣勾勒出的麻雀。
“我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