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賒 迷失的花濃
再也看不到任何傀儡，夜色下的小鎮重歸安靜。
鎮子的石門外，一片葉子在空中飄蕩許久，似搖曳千裏而未曾落地。
雙目無神的月嬈似終於來了精神，慵懶地伸著腰身，一對綠瞳緊盯著那片葉子，冷冷說道。
“既入塵世，為何放棄成人？”
冷厲的聲音絕不摻雜絲毫感情，那片葉子終於在距離石門三丈遠的地方落下。
銅鈴般的笑聲中，一位早已淪為骨瘦的孕婦出現在那裏，再看她隆起的腹部，似有嬰兒在動。
“做人有什麽好？我在鬼門千年，早已厭倦做那更風之鬼。再讓我用一副人類的皮囊苟活數十年，我情願永墮鬼門！”
月嬈聽後，便不再理會。任由那骨瘦孕婦矗立在石門下，等候著擺渡人那艘破船。
擺渡人仿佛知道一樣，瞬間架著小船現身石門內。
“你可願意放棄自身氣運，從此斬斷與賒香人的香緣？”
“是！”
隻見擺渡人手中船槳劃動兩下，那孕婦已被瞬間拉到船上。
幹癟的身體無法承受月光之力，頃刻間灰飛煙滅，而在她腹中的嬰兒，此刻才露出本來麵目。
空洞的眼窩，坍陷的鼻子，撕裂的嘴唇，還有殘缺的四肢。
那極盡殘缺的身形，有著對“再世成人”的深深厭惡。
但就是這副殘缺的身體，待在擺渡人那艘浸沒在月光的破船上，竟沒有絲毫朽壞的跡象。
當擺渡人折返到小鎮中央，花濃緩緩從空中落下。
舉手投足間，一朵絕非情花的“白花”出現在她手心。
“吃了它，你將與香緣徹底無緣！”
說著。
白花自行飛向鬼族嬰兒，而那模樣醜陋的鬼族嬰兒也沒有任何驚懼，沒有多言。
張口吞下白花，鬼族嬰兒的身體發出骨頭碎裂的聲音。
盡管如此，它依然極力用殘缺的雙臂捂著嘴，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直到七竅流出墨汁一般的血，鬼族嬰兒的身體裏慢慢飛出一隻白鳳，紮入月光中。
而它那副醜陋的軀殼，也在刹那間分崩離析，變幻成一隻金色的鳳凰虛影。
鳳凰虛影再也沒有屬於“塵世”的記憶，盤旋在天外的入口處，等待歸期。
它並不知道自己已成為白澤的計劃中，替代“歸鳥”的存在。
……
目睹這一切。
白淨秋一把將白淨夏拉到身後，警惕地注視著麵前的白澤。
“白澤！你到底是誰？那已經不是掌控世人生死的力量！能讓月執甘願為你做事，沒有哪個妖魔能做到……”
白澤深吸一口氣，仔細回味著鬼族嬰兒剛才那番話，不禁小聲嘀咕。
“即便你知道了，又能怎麽樣？與真相相比，不足說道！”
眼睜睜看著白澤無視自己，白淨秋眉頭皺的更緊。
反倒是白淨夏，依舊把玩著他身後的糖人，一臉天真無邪。
正當白淨秋欲再次開口之時，遠傳傳來震耳欲聾的咆哮聲。
“閏月之中，妖魔不受製約！難道你月門已經忘了當年約定！”
幾位仙族依次現身小鎮外的夜空，如被白淨秋開口叫的來一樣。
仙族出現的刹那，白淨秋更加確幸，發生在小鎮的一切都非比尋常。
而他和白淨夏作為出現在此地的靈族，處境變得很尷尬。
白淨秋似乎有些後悔，未能聽信白淨夏的靈言。趁著還有仙族在此，白淨秋也隻能盡自己所能。
“師妹，你先走，越遠越好！就算找到賒香人也不要回來。還有……最好不要在此間繼續逗留，更不要找你那命定之人。”
白淨秋嘴上一番嘮叨，就像大哥哥護著小妹妹，不禁讓一旁的白澤眉頭輕皺。
似乎在白澤的記憶裏，也曾經曆過相似的一幕。
“白澤如今還有事情要做，就不留二位了。”
“我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你會就這麽放我們離去？”
“走與不走，隨你們。你隻需要知道，在這天底下，能讓我白澤畏懼的存在，根本沒有！”
白澤的確沒有說大話，那麽多鳳主都不能把它怎麽樣，何況是這天底下。
白淨秋無言以對。
這時。
白淨夏一把拽掉了粘在白淨秋背上的糖人，激動地露出兩隻小巧玲瓏的呆狼耳朵。
一對耳朵似有靈性地動了動，白淨夏隨即柔聲開口。
“師兄！淨夏能聽得出來，他的確沒有說謊……”
聞言。
白淨秋將擋在身前的“卻邪”放下，微微躬身，以示失禮。
正當白澤打量著白淨夏那對“有趣”的耳朵時，幾位仙族齊聲爆喝，同時祭出“靈寶”。
幾個靈寶，早已不同數日之前，而是沉甸甸地寫滿名字，白色的字跡如鮮活的符篆躍然紙上，耀眼的白光從天而降。
“何方邪祟？竟敢奪取這天地造化！”
仙族陰沉的聲音帶著些許狂妄，根本沒有注意到依舊穿梭如水月光中的破船。
甚至在這幾位仙族心目中，即便月門的府君現在來了，他們也不會退讓。
他們自然不會把身為月執的花濃和月嬈放在眼中。
隻見花濃欣然一笑，在空中邁開步子，每一步都像明月初升。
“值此閏月，你仙門也想壞我好事！”
仙族們突然瞪大眼睛，凝視著花濃腳下不斷綻放的白花，正在猜測花濃的身份。
當他們意識到小鎮街道上流水一樣的東西似乎是真正的月光時，幾位仙族心中發虛。
“沒道理啊，此間怎會出現月光？”
“還有這眼前女子，竟從其身上感受不到皓月之力！”
“既是月門有事，我等不該冒然前來……”
“瞎說什麽，若被月門知道我等如此冒失破壞規矩，隻怕仙宮也容不得我們。”
“……”
一番小聲的議論之後，之前還威風八麵的仙族，此時就像啞火的炮仗。
不僅如此。
他們發現手裏的靈寶，似乎對花濃沒有絲毫反應。
花濃在小鎮邊緣處停下，不知何時，白澤送她的血鳳骨鞭已出現在手裏。濃鬱的凶煞之氣自其上散發而出，令幾位仙族齊齊後退。
“你到底是何方妖孽，竟敢假冒月門中人？勸你速速……”
沒等其中一位仙族把話說完，心性發生變化的花濃嘴角揚起一絲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