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賒 堅持到夢醒
香如玉輕笑著搖頭，默默轉身，望向天空中晶瑩的情花幻象。
癡人雙手平伸，撒出一個個晶瑩的光點，化作一身櫻色長裙落在鳳詡身上。
鳳詡漸漸醒來，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
這時，癡人再次開口。
“鳳詡，盈妱仙子就先交給你了，你們的事，聖主自有打算。”
香如玉聞言，隨即淡淡開口，聲音冷冽。
“我倒是有些期待，她再次見到他時的情形……不過，還須先解決眼下之事。”
鳳詡緩緩落在情花麵上，望著那些癡人變幻出的鳥兒，眼中盡是羨慕。
“世人隻知群鳥朝鳳，卻不懂鳳凰又在想些什麽……不過在我看來，清心寡欲，未嚐不可。若還能有今後，希望自己是那朝鳳的鳥兒，追尋之物更加簡單……”
說著，鳳詡飄身而起，落在盈妱仙子身旁。
她跪坐在一旁，以便盈妱仙子輕靠在自己膝上，眼中思緒漸漸湧現。
看到這一幕，不論是妱兒，還是癡人，都若有所思地盯著香如玉。
隻有香如玉，假裝不太明白鳳詡話中的含義。
片刻後。
香如玉凝神望著妱兒，露出那副精致無暇的笑容。
“準備好了麽？”
“嗯？準備什麽？”
“這麽快就忘了這是在夢裏！好戲還沒有開始呢。”
“嗯。”
妱兒輕輕點頭，用鼻音回應著他。
香如玉轉而看向癡人，似問癡人同樣的問題。
癡人一笑，用行動作為回應她已經準備好了。
隻見癡人左右手十指相扣，純白的身影一分為二，化作兩個一模一樣的癡人，同時衝香如玉和妱兒點頭。
下一刻。
兩個癡人驟然分開，在距離妱兒百步位置，相對而立，其中一個逐漸變成黑影。
“以癡人之夢，作情花之棱，借聖主之聲，喚建木之能！”
兩個癡人之間驟然出現通天的建木虛影，一隻隻鳥兒翻飛而出，瞬間在香如玉和妱兒圍成一圈。
隨著建木虛影向天空延伸，情花幻象被封閉在建木虛影內，似與妱兒同在一夢。
妱兒的身體頓時輕飄飄的，不由自主地騰空而起，香如玉緊握著她的手跟隨在側。
片刻不曾停歇，上升的速度越來越快。
巨大的情花幻象如壓在頭頂的山嶽，愈發清晰。甚至十片花瓣上散發著陣陣幽香，十分排斥香如玉靠近。
妱兒不免有些緊張，看向香如玉時手指漸漸緊扣，生怕他跟丟了。
“你說我們這樣的，算不算青梅竹馬，亦或者鳳詡和盈妱仙子那樣的‘閨中’密友？”
“怎麽突然這麽問？”
“就是突然間有些害怕……”
“小麻雀在的地方，就會有梧桐。”
沒等妱兒“嗯”出聲，身體已沒入情花幻象，手心剛才傳來的充實感，在這一刻突然消失。
再看身側時，哪裏還有香如玉的影子，隻剩下孤伶伶的自己。
就好像從始至終，香如玉就是妱兒夢裏的臆想。
放眼四周，天寬地廣，猶如進入另一個不同於人間的世界一樣，令妱兒眼前一片迷離。
耳畔依舊回響著香如玉那句：“小麻雀在的地方，就會有梧桐。”
然而眼下的一切，讓妱兒不由地搖頭一笑。
“難道，這就是喜歡……”
除了妱兒的聲音，周圍隻有尖嘯的風聲。
黃沙在風中肆虐，遍地枯黃，難覓生機。
莫說花鳥梧桐蟲，除了上方的情花幻象，似乎隻有身在此處的妱兒。
一時間。
就連妱兒也不知道，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是情花幻象內，還是一個真正屬於情花的夢境。
隻知道目所能及之處，無情花亦不見梧桐，更沒有她所熟知的一切。
沙粒拍打在臉上，竟然感覺到疼。
手背上傳來一陣陣灼燒之感。
不得已，妱兒隻好運起自身香氣，化作一層氣盾將自己包裹。
漫天風沙肆虐，一滴一滴落向下方的沙丘，隨之被流沙淹沒。
妱兒能清晰地感覺到，她體內屬於賒香人的香氣，正在一點一點緩緩流失。
流失的速度雖然緩慢，但遲早有香氣耗盡的時候。
妱兒沒想到，“香如玉”口中的好戲竟然是對自己如此殘酷的考驗。
這是一場孤獨的考驗，一場自己絕對不能迷失的夢。
稍稍平複心緒，妱兒依舊全然不知該做什麽。
是該找到出路，還是該留下足跡，亦或者讓這靈力肆虐的茫茫沙漠，長出一株能讓自己“落腳”的梧桐。
看著天空上，那一輪光芒被風沙削弱的烈日，妱兒用手捂著胸口的玉壺，輕輕閉上眼睛。
“梧桐曾答應過麻雀，可以讓它落腳。若我不再是麻雀，你會不會依然記得當年約定……”
左手掐訣，純白色的香氣在腳下凝聚成舟船。
妱兒站在形似花瓣的小舟之上，任由風吹沙打，舟隨風走。
時間就這樣無情地流失，妱兒隻能大致掐算過去了多久。
一個香時，一日，一月，一年……
千年時光荏苒，這裏的風景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永恒的白晝，片刻不停歇地風沙，還有漫無目的地前行。
任憑她身為情花的靈力有多磅礴，與這無盡的風沙相比，都顯得微不足道。
千年，早已讓妱兒體內的香氣近乎枯竭，形似花瓣的小舟也早已無法維繼。
妱兒一步一個腳印地前行，猶如行走在無邊沙漠中的孤獨行者。
從未停歇的風聲，成了她耳邊永不停歇地叮嚀，如在告訴她：有情花的地方，就會有梧桐。
妱兒深信不疑，亦如從前。
可她也越來越明白，自己若迷失在這裏，有些“東西”就會在心底生根發芽，讓她變得不再是“自己”。
即便不知何時才能尋到“有情花的地方”，不知何時才能見到“梧桐”，但妱兒一直在默默地告訴自己：堅持到夢醒，看得到梧桐。
……
一年又一年。
當妱兒體內尋不到一絲香氣的時候，她依舊在蹣跚著前行。
那張本就平凡的臉，如今看上去皮膚褶皺，眼窩深陷，正在慢慢老去。
她也已經忘了，究竟過了多少個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