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賒 差最後一步
“鳳棲？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咯！”
話落，少女光芒一閃，化作一片鳳羽落在落梧桐麵前。
落梧桐愣了愣神之後，下意識地摸了一下那根鳳羽。
“流氓！誰讓你在人家身上亂摸的。臭手拿開，再不離開可就出不去了。”
少女故作生氣的聲音，倒是有幾分像落梧桐心目中的鳳棲。
……
不多時，落梧桐在鳳棲的指揮下，再次出現在了一片荷葉上。
落梧桐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在慢慢騰空，順著一道九色光柱，越飛越高。
“你？這怎麽回事。”
“當然是從這裏出去。”
落梧桐沒來的及開口，上升速度猛然增加，很快就消失在了天際。
一陣頭暈目眩後，落梧桐出現在一條懸空石階的起點，丈許寬的道路筆直向前延伸。
在落梧桐背後，隻有厚厚的雲層。
落梧桐看著前路，沒有著急邁出腳。越是表麵平坦的路，看不見的陷阱越多。
落梧桐想起了自稱鳳棲的少女，可是任憑他如何衝鳳羽呼喊，少女都沒有回應。
甚至，落梧桐故作淫邪地撫摸那根鳳羽，依然聽不到任何動靜。
落梧桐謹慎地走出一步，等了一炷香……
又走出一步，等了半柱香.……
走第三步時，等了十個呼吸.……
之後每走一步，落梧桐都會在原地小心翼翼地等待十個呼吸，若無任何狀況，再繼續前行。
一步又一步。
盡管這裏時間是靜止的，但落梧桐卻通過須發的長度，估算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年”。
這一年時間中，落梧桐在前幾個月裏，還對著鳳羽試圖喚出少女，但在後來的幾個月裏，漸漸地放棄了。
又過了一年，路還是那樣的路，落梧桐卻略顯出疲態。
他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到盡頭。
甚至開始懷疑，外界的時間是不是也會如這裏中一般靜止，妱兒依然傻傻地等在那裏。
第三年的時候，落梧桐放慢了速度。
他開始回憶，自己從認識鳳棲到如今的點點滴滴。想到蠢事會笑，想到開心的事也會傷神。
第四年，還是那樣不緊不慢，落梧桐用了一整年的時間，去勾勒出記憶中孟璿璣和妱兒的樣子。
第五年，落梧桐又加快了步伐。費勁心思地去回憶中搜羅自己每一次賒香時的經曆。他已不再如當初一樣是俊美公子，臉上有了更多滄桑和落寞。
就這樣，過去了十年。
盡管沒有風吹日曬，可落梧桐身上衣物，還是褪去了應有的光澤。
人到中年，額頭和眼角的皺紋，讓落梧桐自己都覺得歲月曾來過。而在這隻身一人的世界裏，仿佛記憶成了僅有的財富。
第十五年，落梧桐不斷地問自己：自己能不能真的走到盡頭。
第二十年，落梧桐已須發皆白。臉上的褶皺，淹沒了一切表情。
這些年，他不是沒想過放棄，也不是沒考慮過原路返回。可是一想到時間已過幾十年，或許離那所謂的盡頭就在前麵不遠處。而自己，真的能走回起點嗎？
之後的五年，落梧桐拚盡全力地飛馳。
已經駝起的背，和已經枯槁的雙手，讓他隻能放手一搏。落梧桐心裏深知，早已經過了輕言放棄的年紀，如果此刻再調頭回去，是對鳳棲最大的辜負。
第二十六年，落梧桐已是走走停停，他不再想著路的盡頭還有多遠，也不再想著自己有生之年是否能站在盡頭。
終於，落梧桐忘卻了時間。他自己都已經不知是從何時開始，要到何時結束。
落梧桐實在走不動了，隻覺得精疲力盡。眼一花，昏睡了過去。
……
不知過了多久，落梧桐緩緩地睜開眼。
上一刻還走在那條漫無止境的道路上，下一刻卻已經和鳳棲坐在同一輛馬車上。
……
在前往玉皇城的路上，鳳棲坐在落梧桐對麵，問著許多相似的問題。
“公子？公子！”
鳳棲實在有些憋悶，索性趁落梧桐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換到落梧桐旁邊，緊挨著他坐。
“這玉劍你都看了一路了……前日你回來時手裏就拿著這玉劍，此物應是香門之物吧？”
落梧桐沒有默不作聲，似乎鳳棲一提起這玉劍，頓時落梧桐仿佛來了精神：“這把劍，是師妹小時候最喜歡的玩具……我總騙她說，她臉上的傷疤是我練劍時留下的……”
鳳棲莫名一陣心酸，眼睛裏更有一絲絲嫉妒。
情之一字最是磨人。
鳳棲在心裏一遍遍告訴自己：公子不是自己能夠喜歡的人。可她還是一次次希望公子能多看自己兩眼，根本控製不住這種心思。
或許，這就是賒香人的魅力所在。
鳳棲微微走神，正當她打算重新坐回對麵的時候，一道伶俐的目光從數十裏外的山頂投來。
鳳棲雖然有所察覺，卻假裝什麽事都沒有一樣，慢慢坐了回去。
唯獨落梧桐一改沉默，小心翼翼地將玉劍收了起來。
他微微一笑，鳳棲瞬間心跳加速，立刻將臉瞥向一旁，偷偷擦去鼻血。
“認識我這麽久，還對賒香人毫無招架之力？”
“誰說沒有，有一個人就是例外！”
落梧桐知道鳳棲說的是妱兒，便不再言語，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翻手之間一縷淡淡的青煙被他拿捏在手。
……
然而，沒等落梧桐接話，那些鳳棲嬌笑的畫麵就像鏡子一樣破碎。
甚至落梧桐自身也陷入動情之後暴走的狀態，如瘋魔一般。
疼痛，憤怒，自責，一時間充斥在他心裏。
落梧桐仰天大吼，雙眼流出血淚，雙瞳中慢慢浮現出一隻血色的鳳凰。
片刻後，血鳳凰猛然衝出雙眼，頓時血雨紛飛，周圍景象如同鏡子一樣支離破碎。
落梧桐眼前，又浮現出那條沒有盡頭的路。
他猛然清醒，一臉驚恐地搖著頭，似乎剛才差一點迷失在其中。
但讓落梧桐感到欣慰的是，這條他走了幾十年都沒有變化的路，因為血鳳凰的出現，稍稍變得跟之前不太一樣。
隻見血鳳凰落在一塊石碑上，凝神望著自己。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想要帶她離開，還差最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