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賒 皆為籠中鳥
羽麵女子輕輕招手，那根懸在中央的羽毛已自行出現在她手中。
俯身看了一眼籠子裏那隻還在蹦躂的麻雀，指尖彈出一團青焰，將麻雀放回了火坑。看似真實的火坑，就像連接著另一個世界。
“鸞鳥！這是第多少隻麻雀了？”
“回鳳主，算上剛才這一隻，一共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隻……”
鸞鳥聲音未散。
落梧桐的身影一分為二，其中一個驟然變作一團青色香氣。即便今時今日他已不再是賒香人，但妱兒也沒有將他從天香冊除名。
他仍然可以借助香氣，隻是不能賒香而已。
眨眼功夫，火焰中飛出一隻丈許大小的鳳凰虛影，如同剛從火裏躍出，順著細長羽毛來回遊動。
刹那之間，細長羽毛渾然如玉，火光熠熠。
羽麵女子盯著那根靈性十足的羽毛，多出幾分期待。
“終於大功告成了？”
“幸虧有你……”
“少來！”
“鳳棲，梧桐。”
一眾鸞鳥聞言，全都盤旋而起，望著羽麵女子的身影，不時發出陣陣鸞鳴。
“靜待鳳主，涅盤歸位！”
群鳥聲音洪亮，自火坑向周圍的梧桐林傳去。
那一株株盛開著白花的梧桐，立即釋放出顏色不一的火光，緊接著變為一隻隻鸞鳥，齊聲高呼。
“靜待鳳歸！”
餘音在涅盤之中回蕩，經久不息。
那十幾位朝鳳之鳥所化的女子，此刻一臉不舍，痛哭流涕。
下一刻。
一輪比太陽還要明亮許多的火球，從火坑裏冉冉升起，逐漸變成赤紅。
雀斑青年正涉足梧桐樹林外圍，拿著手裏的傀儡符，發瘋似的叫囂著。
離他不遠的地方，巨屍正在矮小屍鬼的指揮下，大刀闊斧地毀壞著那些並未化成鸞鳥的梧桐。
然而。
任憑蠻力毀壞多少次，一株株詭異的梧桐都能迅速重生。
嵐貽見狀，剛想開口說“就是他”。
盤旋在上方的鸞鳥冷哼一聲，羽燈舉過頭頂。
嵐風嵐貽能看到雀斑青年，雀斑青年也能看到他們二人之外到處都是名叫的鸞鳥。
尤其是當雀斑青年的目光落在羽麵女子身上時，淫芒乍現。
落梧桐和羽麵女子自然注意到這一切，似早已司空見慣，完全沒有必要小題大做。
雀斑青年尚未開口，就被鸞鳥捧在手裏的羽燈，突然火光大盛。
半空中似有一層透明的“薄冰”，在火光的映照下化開。
雀斑青年腳下一空，直墜而下。
任憑他施展渾身解數，無法動用靈力分毫。
仿若這一刻，他依舊是個毫無修為的“普通人”。四具緊跟在他身後的傀儡，也隨著傀儡符掉落在地上。
等到雀斑青年起身看向四周，那一隻隻盤旋上空，執燈鸞鳥，令他聲色俱變。
遙遙看向夜空中的矮小屍鬼時，又換上幾分得意。
卻不知站在巨屍肩上的矮小屍鬼，在看到那張格外“醒目”的羽麵時，早就驚得忘了怎麽逃，更不記得來這涅盤是要做些什麽。
反倒是那無頭巨屍，仍在竭盡全力的“毀林伐木”，令雀斑青年又添幾分底氣。
“哈哈哈～嵐風啊嵐風，你也有今日！還不趕緊跪地叫幾聲爺爺，然後……”
雀斑青年一邊奸笑著，將視線掠過嵐貽，興奮地盯著羽麵女子。
若非隔火相“望”，隻怕雀斑青年早就仗著巨屍之威，衝到她處。
這時。
一身白衣的落梧桐，緩步走到羽麵女子身前，故意擋住了雀斑青年的視線。
然後無視其存在，看向半空中的矮小屍鬼，以及它腳下的無頭巨屍。
“看樣子，道門最近挺忙啊，都無暇管教它手下的屍鬼！”
落梧桐自顧自地說著，完全沒有正眼多瞧那屍鬼一眼。
悠悠轉身，麵向雀斑青年，輕撫著手裏那根青翠的細長羽毛，嘴角揚起一抹邪笑。
“還有這人不人，鬼不鬼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你才人不人……”
雀斑青年嘴裏喊出聲，劇烈的疼痛從雙腿傳遍全身。
那種瞬間爆發的痛覺，令他窒息失聲。
幾息之後，再低頭看向自己的雙腿時，雀斑青年隻覺頭皮發麻。
四具被傀儡符操縱的傀儡，正趴在他腿上一口一口地啃食著血肉。
即使如此，他的身體依舊站立，沒有向後倒去。
一縷縷似有似無的香氣，柔柔地從他周圍飄過。
見到這一幕。
嵐風一隻遮住嵐貽的雙眼，一隻手極力捂住自己的嘴。
剛才吃進肚子裏的食物，此刻正在他的胃裏翻江倒海。
似乎正因為如此嵐風才明白，眼前這位“鳳主”，為何要將自身擋在那位“女主人”眼前。
雀斑青年瘋狂催動傀儡符，嘶啞地向屹立在空中的屍鬼發出哀求。
他又哪裏知道，那矮小屍鬼此刻亦如“泥菩薩”，進不是，退更不是。
還有那一隻隻盤旋上空的鸞鳥，盯著雀斑青年露出的腿骨，眼中火光灼灼。
似乎，一盞盞羽燈內所用之物，都是些常見的血肉。
羽麵女子向前一步，羽毛輕揮而動，那嫻熟的姿勢猶如與生俱來的本能。
雀斑青年腦海中“嗡”的一聲，耳邊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甚至嗅覺、觸覺、視覺也像流火一樣，從他體內飛速流失。
一個聲音在他心底深處回響。
“做不了人，或許還可以當一當飛禽走獸！”
絕望蔓延全身之際，雀斑青年終於在心裏做出選擇。
當一團命火從他頭頂飛出，遊向那根羽毛時，羽麵女子幹脆利落地收起鳳羽，屬於雀斑青年的命火頓時飛散。
灰氣纏繞的傀儡符從他手心滾落，黯淡之際化作塵埃。
絲絲氣息從他體內升騰而出，血肉和衣物都那氣息消失不見。隻留下一具筆直站立著的森白骸骨，忽然燃氣熊熊烈火。
不到一息時間，雀斑青年剛才所站的位置，就隻剩一小堆粉末，遠看就像燒成灰燼的羽毛。
嵐風這才放下僵硬的手。
嵐貽起初一愣，而後眼裏閃過痛快。
雖然不知鳳主做了什麽，但至少她和嵐風的危機，已去大半。
隨著傀儡符的崩壞，那四具傀儡猶如無主的孤魂，癱倒在地上。
落梧桐沒有收回他們體內的香緣，而是歎息一聲淡淡開口。
“念在此舉非爾等本意，而且你們身上的香緣未了，就由你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