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賒 神魂以香凝
“你是說，我是被你強行帶到這裏的？可我應該是玉皇城城主香如故……”
妱兒一直認為，自己是借助香如故那口金棺來到虛無界域。此刻親耳聽到無香界主這麽說，難免疑惑重重。
蜈蚣順著老人的胳膊重新爬回頭頂，就像疲倦的寵物一樣安靜。
反倒是那中年貴婦，雖雙眼無神，卻有模有樣地輕咳兩聲，在妱兒的注視下站起身來。
香如玉說過，自己母後昏迷多年，什麽靈丹妙藥都試過，根本沒有清醒的跡象。眼下隻是被那蜈蚣咬上一口，就能有如此奇效，著實讓妱兒對半神境界的無香界主有了很大改觀。
蜈蚣老人收回食指，灰色氣息凝成的絲線一端沒入中年貴婦眉心，一端似青煙一般繞在他食指上。
“我這也是以毒攻毒的手段罷了，救不了她們……”蜈蚣老人的言語之中充滿無奈，似乎有太多事情一時間難以解釋。
“救？難道她們這個樣子，不是你這界主所為？”
妱兒不明白，本應該是害人魔頭的無香界主，什麽時候成為了比自己還樂善好施的“活菩薩”。
蜈蚣老人轉過頭，看向妱兒的時候一臉真誠，全然不像說謊：“我知道，很多事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樣，讓你很難接受……但你隻需要記住，這一切都是你師傅孟璿璣的安排即可！”
聽到蜈蚣老人提及自己師傅孟璿璣，妱兒的心跳忽然加快，情不自禁地問道：“我師傅他，來過虛無界域？”
當年師傅離開的時候，隻說有些事必須去做，沒成想他竟然來過這裏……
妱兒明白師傅早已不在無香界，可心裏還是希望能在這裏見到孟璿璣。
蜈蚣老人點點頭，以這樣的方式解開妱兒心裏許多疑問。諸如他為何要將妱兒帶到無香界，又為何帶她來到此處，還告訴她孟璿璣來過……
“我曾聽他提起過，你們師兄妹，皆不是生於香門。尤其是你，一個女兒身，天生擁有異香之體世間罕有。”
蜈蚣老人就像在講述一件稀鬆平常的事，反倒是妱兒，沒有料到這無香界主竟然知之甚多，想來跟師傅孟璿璣的關係絕非一般。
妱兒腦海中浮現出跟昔日神界有關的景象，不經意間對自己的身世產生出濃厚的興趣。
難道自己真是那朵盛開在建木上的白色情花？還是說，自己跟那化形的女子有莫大聯係……
蜈蚣老人看得出妱兒陷入深思，嚐試著將那根繞在食指上的灰絲，從中年貴婦額頭上徹底拽出來。
隻可惜任憑他如何催動神力，灰絲既不會變得更長，也不會就此扯斷。仿佛活著的寄生蟲一樣，還會在他手中不停掙紮。
中年貴婦口鼻中發出痛苦的嗚咽，整個人開始抽搐。若非她額頭上還留有金翅蜈蚣叮咬的印記，恐怕此時已經失控變成另一個人。
蜈蚣老人隨即停手，妱兒也被眼前這一幕驚醒。
她緊盯著那根扭動的灰絲，回想起香如故打開金棺的那一瞬間，金棺裏彌漫著相似的灰色氣息。
“這，到底是什麽？難道跟那些棺槨中存在的氣息，不是同一種東西？”
“其實，我仔細看過很多次，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尋常人身上從未見過，反而隻有賒香人和香門後人身上才會出現，一旦出現這種灰色絲線，他們就會失去意識昏迷不醒，就好像靈魂被抽空了一樣。”
“為何你說以毒攻毒救不了她們？”
“這世上有很多事，都是以實力決定的。不要說我隻是半神境界的神族後裔，就算我現在是擁有完整神魂的真神，隻怕也無能為力。”
“這東西，如此厲害？”
“豈止厲害。這東西不止你我見過，你師傅也曾見過。能讓他這位賒香人都感到棘手的東西，又怎麽會簡單……雖然他沒說，但我猜得出來，這些東西應該是出自某位聖主之手。”
“聖主麽……”
妱兒低聲呢喃著，近來的所見所聞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聖主已是站在神界之巔的存在，何必要大費周折，跟一個小小的香門過不去？
蜈蚣老人頓了頓，眼放精芒繼續說道：“既然你去過雲棺，想必已經知道了一些神界的往事……神界失去建木，不光聖主的境界會止步不前，整個神族都因為某種原因，神魂殘缺修為無法精進。所以我想，這東西的存在，就是為了找到能夠修複神魂的方法。”
蜈蚣老人沒有任何避諱，大膽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他停留在半神境界如此之久，正是因為想要在虛無界域凝練神魂太難太難。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另類，他隻能像其他界主一樣，依靠從擄來的祭品身上獲得香氣，不斷凝練。
“我聽說過香門遭逢變故，相信你師傅早就猜到了了個中緣由……”
“難道不是因為世人貪婪？”
“世人貪圖香緣，是因為香緣能夠千變萬化，為賒香者帶去能夠逆天改命的氣運！你作為賒香人，難道就不覺得賒香人，本就是一種打破天地間一切平衡的存在麽？”
“……”
蜈蚣老人沒有說錯，隻是妱兒自幼長在香門，強烈的歸屬感讓她以賒香人為榮，又怎麽會思考賒香人本身存在的意義。
妱兒忽然間明白，香門為何有那麽多稀奇古怪的規矩。原來這些規矩，都是為了不讓賒香人輕易打破世間平衡。
“賒出去多少香緣，收回多少香債……可是一旦世間再無賒香人收回香緣，這世道也就徹底亂了。難怪師傅會離開，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麽吧……”
妱兒愈發覺得，孟璿璣此刻身陷囹圄，一定跟香門曾經曆的有關。
然而。
蜈蚣老人卻不停地搖頭，似乎妱兒的理解有失偏頗。
“尋常的修行者，的確貪圖賒香人的香緣，那是因為他們之中鮮有能觸碰神境者，香緣所帶來的氣運足夠他們在自己的認知內自我滿足。
當修為達到十二劫巔峰之時，所有修行者都會遇到一個無法依靠自身突破的瓶頸。
想要繼續突破，不僅要對天地大道有所感悟，還需要一樣至關重要的東西，那便是神魂。
而想要凝聚神魂，必須以天地大道為骨，神力為血肉，意念做精魄，並輔以建木靈氣為引……
建木早已不在，自然無法得到建木靈氣。
但是卻有人發現，賒香人的香氣與建木靈氣極為相似，甚至在凝練神魂時的效果更加絕妙。
這，也是香門會有那般遭遇的原因之一。”
聽聞這番話，妱兒頓時對那些貪得無厭的修行者心生反感。
隻是她從小在孟璿璣的教導下長大，根本不知道何為仇恨，更不懂得為了香門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