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敬你是條漢子2
客廳裏靜悄悄的，夏時雨顯然已不在家。
鹿小朵氣得癱在茶幾邊。然後，她又驚恐地發現，她的電腦被人動過——原本她開著的電腦，如今已是關機狀態，一邊的資料被疊放得整整齊齊……哦ＭＹＧＯＤ，不會有更糟糕的事發生吧？她急忙點開放在茶幾上的筆記本電腦上，這一看，愣住了——
天，一個完美的手術方案！
“這……這是怎麽回事？我不是在做夢吧……”鹿小朵驚恐地四下打量，“啊啊啊！我夢遊了！”
“閉嘴！”牆上米哆不耐煩地喝了一聲。這女人是怎麽回事？一大早起來，大驚小怪的，連她一個機器人都被吵得不得安寧！
“對對，有米哆。米哆，這是怎麽回事？我不是做夢吧？”
米哆卻不理她。“哼”了一聲背過身，圓圓的小屁股對著她。
“你剛才對我的態度很差，我不想和你說話了。”
鹿小朵連忙衝米哆作揖：“對不起啊米哆，你知道有一種情緒叫做起床氣嗎？我錯了，你別生氣。這是你幫我寫的嗎？”
見鹿小朵道歉態度誠懇，米哆決定“大人不計小人過”，不過仍然批評她：
“小朵，時雨說你沒有腦子，我本來還不信……我沒有手沒有腳，怎麽幫你寫。”
“不是你？那是……夏時雨？不可能！”鹿小朵怎麽也不敢相信。
“我家主人一晚上沒睡，一直在電腦上敲啊敲。”
聽到米哆證實的話，鹿小朵很不可思議。她看著筆記本電腦上的方案，喃喃自語：
“我花了兩天時間都沒解決，夏時雨就這麽寫出來了？而且，他隻是個美容醫生……”
米哆嗤笑一聲，“時雨是誰？他可是牛魔王的兒子！”
“牛魔王是誰？”鹿小朵懵了，夏時雨成了“紅孩兒”？太搞笑了吧。
“時雨的爸爸是醫學領域的大伽，事實上時雨也是他的學生，隻不過時雨是牛魔王眾弟子中最叛逆的一個，為了擺脫牛魔王的掌控，自己另立山頭做起了美容整形。”
“你是說，他不光會整胸？”
米哆翻她一眼：“當然。告訴你，他可是從哈佛醫學院未滿學期就修夠了學分的天才！”一副她有眼不識金鑲玉的表情。
“是嗎？”鹿小朵有些難以置信，可這方案就在眼前，米哆又不會騙她，看來對這夏時雨，還真要重新審視。不過，她摸摸被自己洗刷過猛還有點刺痛的臉——
“就算這樣，我也不會原諒他的！竟然拿油性筆在女人臉上亂塗亂畫，他媽有沒有教過他要尊重女性？”
“他媽媽很早就去世了……”
米哆機械的聲音，在鹿小朵耳裏竟然聽出了傷感。她一愣。竟然是這樣。
原來和自己一樣，都是沒娘的孩子。聽米哆還提過，他很叛逆，長期和他爸爸“打擂台”……看來，他的家裏也有本難念的經。
若有所思的鹿小朵，記下米哆告知的地址，直奔整形醫院而去。
全副武裝、正往手術室走的夏時雨，隔著口罩，小小地打了個噴嚏。護士迅速幫他換了個口罩，夏時雨點點頭表示感謝，笑道：“不知道誰在罵我。”
冷輝“啐”他：“罵你的人太多了，你還是好好幹活，將功補過……”被夏時雨“下令”攆走。
冷輝笑眯眯地走到醫院前台接待處，就聽到有人找夏時雨。
每天找夏時雨做手術的很多，冷輝並不在意。他瞄了一眼，嘿，這回是一蒙麵女俠。
“蒙麵女俠”左顧右盼，一條黃色絲巾將臉蒙得嚴實。前台護士對這種遮遮掩掩來整形的患者見得多了，並不覺得奇怪，非常禮貌周到地問：
“您好，請問需要什麽服務？我給你推薦科室。”
“蒙麵女俠”正是鹿小朵。她一見護士誤會了，於是解釋：
“啊，不用了，我找你們這兒的夏時雨醫生。”
護士非常理解地微笑道：“如果指定夏醫生的話，要提前預約的，您……”
護士上下打量鹿小朵。這臉上蒙著紗，都沒臉見人，肯定是要整的，這身材……啊呀，這姑娘工程挺大啊。於是含蓄地道：
“得預約好幾個項目吧？”
鹿小朵頓時無語。她有這麽差嗎？——不對不對，不管差不差，她都不整好嗎。
“我不是來整形的，我是夏時雨的……”鹿小朵開始尋找詞語，她算夏時雨的什麽人？
“嗯，我是夏時雨的……保姆。”
話一出口，鹿小朵就接收到從１１點鍾方向投射過來的火熱的視線。咦，什麽狀況？這年頭有人對保姆這職業有特別的好感？鹿小朵循著視線看去，卻是一個圓頭圓腦的男士，笑眯眯的樣子很容易讓人好感。對方並沒有心虛地轉頭，反而興趣滿滿地與鹿小朵對視：
“保姆？”
鹿小朵沉住氣，淡定地點頭。
一旁的護士介紹：“這是我們冷院長……”
喲，還是院長。
可能是鹿小朵的表情太驚訝，冷輝笑了起來：“怎麽，我不像個院長嗎？總比夏時雨好……”
鹿小朵聳聳肩，不予置評——這人一看上去就覺得不太靠譜，與夏時雨不過半斤八兩，當然這話就沒必要說——“交淺言深”這種事她還是不會做的。
冷輝卻不知為什麽，一直“嗬嗬”樂著：“時雨那麽機車的人，保姆？嗬嗬，有意思，你跟我來吧，他做手術呢，應該快好了。”
鹿小朵見這圓頭圓腦的家夥已率先走了，急忙跟上。
觀瞻室方方正正，兩側的牆上掛著夏時雨參加各類整形大賽的獲獎照片。鹿小朵目瞪口呆。這家夥真的這麽厲害？
仿佛猜到她的想法，冷輝指指玻璃那邊——夏時雨正在做一起麵部手術，“相比觀看時雨的手術，這些獲獎照片隻是死物，不值一提……”
順著冷輝的手指看過去，鹿小朵看向正在做手術的夏時雨。這一看，鹿小朵驚豔了。
手術台上，夏時雨表情嚴肅認真，一舉一動十分嚴謹流暢又具有美感，直如鋼琴家在演奏一般。而夏時雨對待手術的那種神情，就如同對待一件未完成、有著無限可能的藝術品，專注，又無比尊重。
這樣的夏時雨，自帶發光，猶如神祇一般，鹿小朵不由看呆了。
手術室裏，一個護士走了進來，和夏時雨說了什麽。夏時雨抬眼看看觀瞻室，看到了鹿小朵。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的夏時雨看她的一眼，竟然讓鹿小朵心裏一顫，她趕緊衝他笑笑。夏時雨卻像什麽也沒看見，低下頭繼續認真手術。
鹿小朵想起自己仍然戴著麵紗，夏時雨應該是沒認出她吧？也或許，不該來打擾他做手術。一時之間，鹿小朵竟然有點患得患失。
手術室裏夏時雨的工作卻已完成，他細心地縫合好最後一針，放下縫合器，鬆了一口氣，這才抬起頭，衝鹿小朵擠擠眼睛。
這搞怪的樣子，才是鹿小朵熟悉的夏時雨，她不由微笑起來。
笑意仍在臉上，夏時雨已走了出來。他已換下手術服，但仍然一身白大褂的，在鹿小朵身邊坐下。
“把自己打扮成一棵包心菜，是終於想明白了嗎？”指指鹿小朵蒙在臉上的紗巾，夏時雨忍不住想笑。
鹿小朵頓時想起自己是來幹什麽的了，氣呼呼道：“想明白什麽了？！”
“明白自己長得有礙觀瞻，所以把自己包起來……”夏時雨用拳頭抵著嘴，忍住笑意。
鹿小朵已叫了起來：“閉嘴！你把我害成這樣，你還有臉說！”
夏時雨奇怪了：“我？我怎麽了？難道我平時對你的激勵督促終於起效了？想整容？我的谘詢費很高的，不然，給你打個一折吧，也不多，你三天的工錢而已。”
討厭的夏時雨，果然死性不改！真難想象，手術室裏的人就是眼前這個嘻皮笑臉的人！
鹿小朵懶得和他多說，隻解開麵紗，露出臉上洗不掉的油性筆痕跡。
“看到吧，你幹的好事！所以整容就不必了，你先幫我解決掉這個吧！”
夏時雨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這一笑，岔了一口氣，頓時咳了起來。
“喂，你還笑！”鹿小朵氣急，“我真應該把你拎到百米高空去吹吹風！讓你嗆死活該！”
夏時雨捶胸，好不容易停下笑，臉上笑意仍然壓抑不住：“不……不好意思，你這個樣子實在太好笑了。”
把自己臉畫成這個樣子，他還笑。鹿小朵沉著臉：“好笑？我現在很嚴肅地告訴你，你得對我負責！”
夏時雨又“哈”的一聲笑出來，看鹿小朵臉沉得滴水，急忙表態：“啊！負責，負責。”
夏時雨突然覺得“負責”這個詞很動聽。
見鹿小朵神色緩和下來，夏時雨抵唇咳了一聲，小心翼翼問道：“朵小鹿，你們女生有個東西叫卸妝油，你沒有用過麽？”
卸妝油？好像聽思聰說過……他的意思是，這痕跡，卸妝油可以洗掉？
見鹿小朵一臉糊塗的表情，夏時雨十分無奈：“唉，真是，趕緊回去問你那個美女死黨借點兒吧。”
鹿小朵羞惱，蹦了起來：“怎麽，沒用過卸妝油怎麽了？！你在人家臉上亂塗亂畫還有理了？就你這個樣子，剛剛在手術室那個人，不是你吧！還有那些到處拿獎的照片……把自己P上去累不累啊你？”
夏時雨看著鹿小朵因為羞惱而飛紅的雙頰，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分外可愛。他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鹿小朵的鼻子：
“朵小鹿，你懷疑我的品行沒問題，但請你不要懷疑我的專業性，我可是醫學界的青年才俊好嗎！”
竟然還敢捏鼻子！鹿小朵氣憤地伸手去打，不料夏時雨手腳靈活得很。鹿小朵打不著，隻得氣呼呼地在嘴上贏回來：
“真這麽厲害，幹嘛還呆在整形醫院裏啊。”
夏時雨嚴肅起來：“整形醫院怎麽了？我們給患者帶來快樂和幸福，同樣也是治病救人，有什麽不好？”
醫學界裏有一種大眾化的偏見，認為整形不是專業醫生幹的活，對於專業醫生來說，整形總有那麽一點不務正業、旁門左道的意思。然而鹿小朵並不是這類人。對於很多渴望整形的人來說，整形關乎他們的生命和生存的質量，並不亞於性命本身。不過此刻，鹿小朵豈肯服氣，她噘著嘴，還在生氣。
夏時雨看她那模樣，不知為什麽，心先軟了。他轉移話題。
“你今天是專門來找我抬杠的？”
鹿小朵眼前晃過電腦裏的方案。是啊，眼前這人，還幫了自己大忙。不過，先還是確認下比較好。
“有件事想問你……那電腦裏的手術方案是你做的？”鹿小朵看向夏時雨，還真希望不是他。
夏時雨倒爽快：“沒錯，又怎麽？”
真的是他！
“你為什麽要幫我？”鹿小朵想說的是，該不會又有什麽鬼主意來陷害她吧？
看著鹿小朵晶瑩如黑瑪瑙般的眼睛，夏時雨竟然一時狼狽。咳，自己做了好事，為什麽心虛呢？夏時雨甩過這個別扭的念頭，努力用不在意的口氣道：
“敬你是條漢子！為了個工作，那麽拚命。”
聽夏時雨這麽說，鹿小朵長籲了一口氣。夏時雨雖然種種不靠譜，但，這次方案，真是讓她很驚訝！她鹿小朵也是恩怨分明的人，於是真誠地道謝：
“謝謝你！”
不和他嗆著來的鹿小朵，還真是可愛——夏時雨心裏一陣熱流滾過。然而他看著眼前的鹿小朵，卻揮了揮手，說出來的話更是嗆人：
“行了行了，別嘰嘰歪歪，拜拜，不送慢走。”
鹿小朵白他一眼，本來還想好好感謝他，但這種人的德性，實在讓她感激不起來。
見鹿小朵鬱悶地離開，夏時雨唯有對自己苦笑。
不知道為什麽，他真心想好好對待的人，卻總是做不到溫和以對，難以道出本心——他早就發現這個問題，今天不過再次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