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異樣的永曆帝
沉吟片刻，永曆帝才再度開口，他眸色沉沉道:“明琰、明玨，你們兩個都不是蠢材，為何會中計？”
顧明琰是他的嫡長子，自幼聰慧異常，顧明玨更是征戰多年，屢立戰功的大將。
他是怎麽也想不通他們二人為何是失手，導致五千精兵不說，他們二人也險些喪命青州。
聞言，顧明琰與顧明玨迅速對視一眼，而後一同拱手道:“兒臣知罪！”
永曆帝龍眸一掃，冷聲道:“朕並非問責你們！朕隻是想得知當日種種！”
若是其他主將犯下如此大罪，他必定會問罪，可眼前二人皆是他血脈相連的親人，還差點葬身青州，他又如何會怪罪他們？
他隻是真的對於他們二人中埋伏一事還心有餘悸，想聽他們親自訴說一番他們中計後的種種驚心動魄。
見他動怒，顧明琰和顧明玨皆是眉心一跳，而後在顧明玨的示意下，顧明琰上前一步將他們到青州之後的事，事無巨細地給永曆帝講訴了一番。
聽到他們二人被一波接一波的殺手追殺，永曆帝的心便揪在了一起，眸心深處燃起了一簇暴戾的怒火。
這種震怒，在他聽到顧明琰他們二人被追殺至與洛州接壤的密林時達到了頂峰。
“砰！”他一拳砸在禦案上，因著太用力，禦案上的奏章被震飛，紛紛掉落。
這一幕看的顧明琰等人心驚不已，幾人齊齊垂首跪下，壓根不敢言語。
其餘在旁伺候的宮人們也紛紛匍匐跪下。
永曆帝是一個威嚴十足的皇帝，麵色沉沉，龍眸含威，是他最為常見的模樣，他甚少當眾動怒或是大喜。
像今日這般失控，著實少見！
“陛下息怒啊！”終是與永曆帝相伴多年的常德率先打破了一室冷寂壓抑。
“息怒？朕如何息怒？朕的皇兒在朕的國土之上為人追殺！若不是那些侍衛們足夠忠心，以命相博，纏住那群殺手，朕就與明琰和明玨陰陽相隔了！”永曆帝赤紅著眸子，咬牙切齒道。
他此刻麵上竟是難得的浮現了一絲脆弱和後怕。
此言一出，便是常德也不敢再妄言了，一時間，眾人斂息凝神，靜靜垂首跪著。
屋內的氣氛變得更加壓抑了。
帝王之怒，便是不言不語，亦能震懾人心。
良久，永曆帝才冷靜了些，他緩緩抬手道:“都起來吧！”
說這話時，他的威嚴精明的眸中竟是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這可讓顧明琰等人驚愕不已，但他們深知此刻不是多言的時候，就齊齊沉默著站了起來。
“那勾結馬賊的許戎，你們是如何處置的？”永曆帝揉了揉額角，淡淡問道。
他知道顧明琰他們已經處理了許戎和青州的其他叛賊，但他並不知道許戎等人到底是何下場。
“回父皇，兒臣將逆賊許戎交給了青州的百姓自行處理。”顧明琰恭敬道。
“哦？”永曆帝抬眸，滿是疑惑。
“是他害得青州百姓流離失所，橫屍遍野，也該由青州百姓來懲罰他！”顧明琰繼續道。
永曆帝眸中掠過一絲了然，也罷！冤有頭，債有主，既是許戎害得青州百姓那般淒慘，也該由百姓親手複仇。
“那，百姓們是怎麽向許戎討債的？”他問。
話音剛落，顧明琰便淡然稟報道:“青州百姓們早已恨毒了為官不仁的許戎，在兒臣下令後，竟是一口一口，將那許戎的血肉嘶咬下來，使其承受千刀萬剮之痛而死！”
永曆帝麵色一震，眸中掠過一抹異色，這些百姓果然恨死了許戎那逆賊！
居然讓許戎承受了那樣慘烈的痛，且死無全屍！
不過……這也是許戎自個兒造孽太多！怨不得百姓們！
“很好！”他讚道。
顧明琰等人繼續垂首不語，隻等著他繼續詰問。
然而，永曆帝卻未如同他們所預料的那樣，反而略含歉意道:“是朕的錯！錯不該任用許戎那樣的叛賊！錯不該隻派了五千精兵前去！”
當然，最錯的是，任用了自己的兩個皇兒前往青州平亂！
這後半句，他並沒有說出來，但他望著顧明琰兄弟二人的眼神明明確確地表達了此意。
“父皇無錯！是兒臣輕信他人，這才害了五千將士埋骨他鄉！”顧明琰和顧明玨二人同時悔恨道。
雖然喬皓著實計謀多端，善於偽裝，可到底是他們兩人輕敵了。
若是多上幾分防備之心，又怎麽會使自己置身於險境？又怎麽造成五千精兵被殺了個精光！
他們二人眸中的悲痛著實太過於濃鬱了，連永曆帝也被感染了，情不自禁地長歎出聲:“唉！”
歎罷，他擺擺手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們二人還活生生站在朕麵前，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他現在已經不想再去追究什麽了，隻盼著顧明琰和顧明玨兄弟兩個好好的便是了。
聽到這，顧明琰和顧明玨二人皆濕了眼眶，動情道:“多謝父皇！”
這次的謝不同於之前的客氣，而是真心實意的。
畢竟，永曆帝作為一個賞罰分明的帝王，能說出此話已然表明了他對他們兄弟兩個最大的關懷寬容了！
若是其他將軍，因著自身失誤，害得五千精兵屍骨無存，怕是免不了要遭受一番雷霆之怒！
“錦璃，你此次所表現出來的聰慧沉穩，倒是令朕刮目相看呀！”說完顧明琰兄弟兩個，永曆帝將目光移至了一旁的蘇錦璃身上。
隻是現在，他望著蘇錦璃的龍眸中滿是欣賞和讚許，再也沒了以往的厭惡和不喜。
“父皇盛讚了！”蘇錦璃連忙淺笑回道。
見狀，永曆帝眸中的滿意又添了幾分，朗聲笑道:“流言蜚語果然不可信！你這樣聰穎機敏的孩子竟被傳得那般不堪！”
說著，他不禁一陣唏噓。
連連歎顧明玨和順儀長公主是慧眼識珠，若不是他們二人，隻怕蘇錦璃當日就真的被盛怒之下的他誤殺了。
“嗬嗬……”對於此話，蘇錦璃無法接，隻得幹笑兩聲。
畢竟，這京中關於她的流言雖然有些誇大，但也不是完全空穴來風……
若不是機緣巧合，得以重活一世，她現在怕還是如流言所傳的那般蠢鈍不堪！
而她因為心虛的舉動落在永曆帝眼中，又成了她謙遜有禮的表現，心中不禁又對她多了幾分喜愛之情。
是以，一向不怎麽誇人的永曆帝，破天荒地盛讚道:“素衣世子蘇寧安和燕國第一才女白鳳都是驚才絕豔的人兒，你身為他們唯一的女兒，倒是將他們二人的優點體現地淋漓盡致啊！”
此言一出，屋內眾人麵麵相覷。
這……永曆帝還真是將蘇錦璃給誇上天去了！
蘇寧安何等睿智多謀，那白鳳又是何等的風姿？
二人當年可是燕國所有同齡人難以望其項背的神級人物啊！
莫說蘇錦璃了，就是整個燕國，現在也找不出一個能比得上那夫妻倆的人了！
“咳……父皇，您真的是……過獎了！”驚愕過後，蘇錦璃滿臉尷尬道。
她很有自知之明，她不過是點小聰明，如何能與那樣優秀的爹娘相提並論？
“好了，你不用推脫了！朕有眼睛！”永曆帝大手一揮下了定論。
蘇錦璃:“……”
你是皇帝，你任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顧明玨等人亦是一臉無語。
所幸，永曆帝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他轉而對宋翊道:“宋愛卿，此次肯主動請纓，前去青州襄助明琰幾人，也是勇氣可嘉！朕明日犒賞大軍時，也會一並嘉獎於你的！”
說著，那雙威嚴龍眸中溢滿了笑意。
“微臣謝主隆恩！”宋翊不卑不亢地行禮答道。
永曆帝見他氣度淡然，不禁心下更喜，心情大好的他又問了顧明琰一行人一些簡單的問題後，便命了常德送他們出宮。
……
常德一直將他們幾人送至宮門口才轉身離去，他走之後，蘇錦璃幾人麵上的笑意才垮了下來。
“父皇這是什麽意思？”蘇錦璃蹙眉道。
曆經兩世，她最是清楚永曆帝是怎麽樣冷硬心腸的人。
除卻極少數他所寵愛的人之外，他對誰都是威嚴漠然的模樣，今日對他們幾人的態度著實太令人疑心了。
顧明琰等人同時搖搖，頭眸中皆是一派茫然疑惑。
他們幾人就這樣心事重重地往各自府上問訊派來的馬車旁走去。
待到將要上馬車之際，擰眉深思許久的顧明琰開口了，他道:“雖然帝心難測，但我看的出來，父皇對我們幾個的關切都是真的！我們也不必驚慌，且靜觀其變就是了！”
以不變應萬變，方是上策。
“嗯！”蘇錦璃幾人頷首。
“一路舟車勞頓，都回府歇著吧！明日慶功宴再見！”顧明琰繼續道。
因著永曆帝的急詔，他們幾人回京一路疾奔，幾乎未曾好好休憩過，現在很是疲累。
是以，對於顧明琰的提議，他們自是滿口答應。
簡單地道別之後，他們便各自上了馬車。
待坐到了馬車裏麵時，蘇錦璃這才挑眉將她的滿腹疑問問了出來:“你們幾個為何幾次三番攔我將顧明瓀所作所為告之於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