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密折
大理寺少卿的眼皮顫了幾顫，腦袋快速轉著，想著怎麽麵對眼前的困局。
這案子，他是真的不能沾染半分。
可是……不說眼前言之鑿鑿的長公主了，就這個似笑非笑的七皇子妃就夠他吃一壺了。
蘇錦璃淡淡地瞥了大理寺少卿一眼，而後勾唇道:“大人可是在搜腸刮肚的找法子來婉拒姑姑的申訴？”
被她戳中心思的大理寺少卿一驚，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了。
蘇錦璃才不管他怪異的臉色，她自顧自道:“若是如此，大人便不必枉費心機了！本皇子妃和姑姑已經給父皇和皇祖母遞了信，說您正在審理此案！”
說罷，大理寺少卿冷汗涔涔的同時不禁暗罵蘇錦璃奸詐陰險。
竟是一早就上稟鬧得人盡皆知，他不審理都不行了！
雖然恨得牙癢癢，他也知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隻得強擠出一抹笑訕訕道:“皇子妃說笑了！既然長公主賞識微臣，來此擊鼓，臣自是會秉公處理！”
話音剛落，蘇錦璃和順儀長公主的眸子同時閃了閃，果然，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好！
哪像那新上任的京兆尹大人，活脫脫一個固執己見的愣頭青！
“但願大人真的能做到秉公處理！”蘇錦璃繼續笑道。
雖是笑著，她的眸中的銳利精光著實刺得大理寺少卿一陣頭疼。
不禁暗歎流年不利，怎的就碰到了這樣的事以及七皇子妃這樣的煞星？
縱使心裏一百個不願意，大理寺少卿還是得陪笑道:“皇子妃說笑了！”
說著，他的神色正了正，才繼續道:“臣必然不會藏私！”
見他說的正氣凜然，蘇錦璃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而後便扶著順儀長公主往大堂走去。
少傾，他們一行人便到了大堂，大理寺少卿端坐在上首主位，蘇錦璃和順儀長公主作為原告坐在堂下。
大理寺少卿快速照例詢問了番，而後便開始正式審問，因著順儀長公主早已備好了人證物證。
很快，案子便審得水落石出了，上首的大理寺少卿脊背的汗卻是淌得越來越厲害了。
怎麽辦了？從目前的證據指向來看，昨日鬧得紛紛揚揚的雲陽郡主被辱案，著實是由宮中那位嬌客所為。
那可是當今聖上唯一的嫡女啊！身份貴重自是不必多說，更何況，聖上對這個女兒向來愛重。
他若是依著律法，真的拿了公主來，不說這大理寺少卿之職，便是他的人頭都不保啊！
他的小心思蘇錦璃和順儀長公主都心知肚明，但她們卻未點破，由著大理寺少卿自己思索。
想來，這般聰慧的人必定不會做出什麽令她們失望的決定。
畢竟，她們對自個兒的身份有信心。
那顧柔嘉金尊玉貴，順儀長公主卻也是金枝玉葉，而她亦是天家婦，母家還是手握重病的寧國公府。
如今就就看這大理寺少卿如何抉擇了！
沉默良久，大理寺少卿才抬頭道:“此案事關重大，且讓微臣先奏與聖上，等著聖上批示！”
聞言，蘇錦璃唇畔的笑意更深了，暗罵一聲:老狐狸，果然奸詐！
居然選了一個兩全其美之計呢！
可惜……他碰上的是她！他的心思注定會落空！
心下千回百轉，麵上蘇錦璃卻是裝作認真思索地樣子想了片刻，這才頷首道:“大人說的有理，就這般做吧！”
她這話讓那已經做好準備承受她怒火的大理寺少卿怔了怔，他不禁疑惑到這個煞星今日怎麽會這般好說話？
下意識地，他就覺著這裏麵有詐，可是在猶豫了片刻後，他終是沒有改變主意。
“多謝長公主和七皇子妃體恤微臣！”他拱手道謝。
順儀長公主和蘇錦璃皆微微一笑受了他的禮。
而後，他便命人送上紙硯，快速寫了一份折子，鄭重地交給他的一個下屬，令其以最快速度將折子送進宮去。
待做完這一切之後，他才命人給蘇錦璃和順儀長公主備了茶點，接著，與兩位貴人一起等著宮裏回話。
……
禦書房，永曆帝無端地覺著心煩氣躁，已然在批折子時失手寫錯了幾個字，一個不慎，竟是直接提著筆將一大團墨跡滴到折子上，頓時暈成一團黑。
一個氣悶，他便直接將手中的折子扔了出去。
身旁伺候的宮人們忙無聲地垂首跪下告罪。
半晌，永曆帝才不耐地抬手道:“都起來！”
眾宮人聽著他冷如寒冰的聲音不禁打了個顫，隨後屏聲息氣地站了起來。
那太監總管忙親自彎腰撿起了被扔至地上的折子，小心翼翼地將其重新擺在案板上。
接著，又親自為永曆帝沏了一杯凝神的茶。
“陛下，您快喝口茶！”他畢恭畢敬道。
永曆帝沒有說話，隻淡然地接過了茶杯，一聞熟悉的清香，他隻覺心頭的煩躁感頓時消了些許，甚是心平氣靜。
於是他便開始慢慢地將茶水飲下。
而後，他冷眼一掃殿內的宮人們，輕輕擺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眾宮人忙行禮退了出去。
待殿內隻剩下永曆帝和太監總管的時候，永曆帝才歎息一聲道:“常德，朕總覺著有什麽很不好的事要發生！”
“常德”便是這太監總管的名字，因著他自幼服侍永曆帝，在其登基後便成了這大燕皇宮的大總管，所以這名字除了永曆帝之外便再也無人喚了。
聽到永曆帝同自己說話，常德忙走至永曆帝身後，伸出一雙比女子還要精致的手輕輕替其按摩。
手上一邊忙，他一邊柔聲勸道:“陛下就是太累了！您這般英明，大燕在您的治理下越發強盛，肯定不會有大事發生的！”
常德的話說的甚是合永曆帝的心意，他竟是笑了笑，接受了這話。
見威嚴的帝王唇角微揚，那貼身伺候的內侍才舒了口氣。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他這個太監總管看著威風凜凜，實則天天都是將腦袋掛在褲腰帶上過。
生怕某天，一個不慎惹惱了如今機關算盡的睿智帝王就丟了小命。
常德按摩了一會，永曆帝的疲憊都散了幾分，他略帶憂色道:“昨日，順儀府上的兩個孩子相繼出事，她也暈死了過去，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雖說帝王無情，可對於自己的至親之人，永曆帝到底還是惦念的，尤其是他唯一的胞妹同其膝下的幾個孩子。
“陛下莫要太過於憂心！奴才問過太醫院了，長公主殿下隻是氣急攻心，並無大礙！”常德忙將他所打聽到的事如實稟道。
他早就看明白了，雖然昨日沒有理會朝臣送上來的相關折子，可永曆帝到底是牽心順儀長公主府上的。
所以，他早早便打聽好了順儀長公主府如今所有的情形。
“順儀無礙便好！她一雙兒女盡皆出事，朕甚是擔憂她承受不住！”永曆帝的語氣變得更加悵然了。
他是天子，享有大燕所有臣民的仰慕和愛戴，擁有無上的榮耀地位。
可同樣的，他的肩上擔負著整個大燕！
國土所至，盡皆子民。
他必須勤勉為國，必須公正無私，不能像普通人那般隨心所欲。
即使是至親出事，他也必須端住身為帝王的尊嚴，不能表現地焦灼、不能過分關心。
一聽永曆帝語氣不對，常德繼續不動聲色地勸慰道:“長公主心性堅定，又有四皇子妃、六皇子妃、七皇子妃和宋家大小姐在一旁照應，肯定會走出這段困境的！”
聞言，永曆帝麵上的擔憂霎時消了幾分。
這幾個孩子倒是有情有義，尤其是那蘇錦璃，本以為是個不知好歹的嬌縱女子，卻也是個知恩圖報的！
順儀此前一直對其多加照顧，甚至為了她與自己爭辯抗旨，她如今的所作所為倒也對得起順儀的付出！
“葉韻等人都是極聰慧的！但願能多多替順儀擔待些！”永曆帝繼續道。
常德連聲附和:“肯定會的！”
心情隻好了一瞬，永曆帝便想起了此刻正處在流言漩渦中的雲陽，立即咬牙狠狠道:“不知是誰如此大膽，竟敢在京都對雲陽做出這般惡毒的事！”
雲陽那般好的孩子，性子機敏，端雅大方、知書達理、心底善良，一舉一動堪稱宗室女的典範。
不說順儀疼她入骨，便是他和他母後亦是極愛雲陽。
如今，他最寵愛的外甥女卻在天子腳下出了這樣的事，難過、悲傷之餘，他更覺帝王尊嚴受到了挑釁。
“長公主已然在查了！想來，很快便會找到賊人！”常德憤概道。
“還有，這新任的京兆尹……”永曆帝說到一半就噤聲了，但他龍眸中的怒火和緊鎖的眉頭卻說明了一切。
顯然，他對於薛大人不問青紅皂白在這個節骨眼住了二公子是非常不讚同乃至氣憤的。
常德見情形不妙，忙又倒了一杯安神茶給永曆帝，而後才道:“想來，薛大人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永曆帝眸中湧出一抹冷冷的精光，半晌沒有說話。
就在殿內陷入一片沉靜之時，一個小太監在門口道:“陛下，大理寺少卿送來了密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