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振威將軍
呂沐咬了咬嘴唇,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對著門口喊了一句:“蘇木,更衣。”
蘇木沒有說話,剛才在外邊聽得清清楚楚。白芍這一次估計是有去無回了,可是這是白芍自己選的,小姐完全沒必要舍不得,也沒必要流淚,更何況,小姐也不是真正的救世主,目前並不能把白芍從苦難中徹底拯救出來,否則,早晚白芍會有這麽一天的。
畢竟刺盟裏麵的每個人,都是背負著仇恨的。哪怕是眼前過的很好,很舒心,但是進入刺盟的人都是因為心裏有一股仇火。早晚會為了仇恨奮不顧身,哪怕粉身碎骨。可惜的是,小姐好像還沒有清楚看到這一點。
不過想來也是,雖然小姐的那些經曆足夠讓人重塑骨血,浴火重生,可是她畢竟沒有真正的見著那些殺人不見血的陰謀,還有那些血流成河、堆屍成山的戰場。沒有經曆過這些,心就缺少了那一股殺伐的果斷,和出招的幹脆。
呂沐看著眼前低眉順眼的蘇木,看著她的手指捏著衣角,一遍遍的整理,心裏也清楚蘇木這會兒在心裏已經看不起她了。在蘇木看來,身為刺盟的盟主就必須毒辣狠心,呂沐還是太容易心軟了。
可是蘇木完全沒有體會過,在經曆過寒徹骨的人情冰冷的時候,哪怕是一隻溫暖的手,在曾經擁有以後,就舍不得放棄。哪怕擁有的時間隻是那短短的一瞬。
在蘇木看來,白芍跟其他人都一樣,都隻是刺盟的成員,可能角色多一些,負責收集情報,負責刺盟在胡汀城成員的所有安排,但是,也隻是刺盟的成員而已。可是,在呂沐心裏,那是家人。
不怪蘇木心性涼薄,蘇木自小在那男人身邊長大,從來都沒有親人的概念,有的隻是命令和利益的交換……
不大會兒一切都收拾的當,呂沐就坐了下來,靜靜的等待時間的流逝,盡量的把大腦放空,完全不去想今天發生的一切,避免會因此想的太多影響了晚上的表演,對白芍進入將軍府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到晚上戌時,不等花姐派人前前來通知,呂沐就動手帶上那張隻露出半張臉的銀色麵具,像是一隻驕傲的孔雀,兩隻眼睛通過若隱若現的麵具透出來,那張臉更讓人移不開眼睛。
呂沐站在二樓,環視了一周,人群中一個人吸引了呂沐的眼睛,身子挺拔如蒼鬆,氣勢剛健似驕陽,劍眉下一雙璀璨如寒星的雙眸,雙唇緊閉,一身的威壓不容任何人忽視。穿著襲繡綠紋紫袍,外罩件亮綢麵乳白色襟襖背袍,腳翻塞進腰間,白玉腰帶腳穿著白鹿皮靴。呂沐心裏清楚,這就是振威將軍劉應。
怎麽看都不覺得這樣一個男子,真的是一個陰謀家,滅門白芍的仇人嗎?怎麽看都像是一個浴血殺敵的忠臣悍將,怎麽會做出這樣惡毒的事?會不會有什麽誤會?呂沐來不及跟蘇木說自己的想法,樓下的簫聲傳了上來。
一曲蕩人心魄的簫聲輕揚而起,諸女長袖漫舞,無數嬌豔的花瓣輕輕翻飛於天地之間,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那數十名名美女有若綻開的花蕾,向四周散開,漫天花雨中,一個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如空穀幽蘭般出現,隨著她輕盈優美、飄忽若仙的舞姿,寬闊的廣袖開合遮掩,更襯托出她儀態萬千的絕美姿容。眾人如癡如醉的看著她曼妙的舞姿,幾乎忘卻了呼吸。那少女美目流盼,在場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不約而同想到她正在瞧著自己。
此時簫聲驟然轉急,少女以右足為軸。輕舒長袖,嬌軀隨之旋轉,愈轉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飛起。數十名美女圍成一圈,玉手揮舞,數十條藍色綢帶輕揚而出,廳中仿佛泛起藍色波濤,少女淩空飛到那綢帶之上,纖足輕點,衣決飄飄,宛若淩波仙子。大殿之中掌聲四起,驚讚之聲不絕於耳。
笛聲漸急,她的身姿亦舞動的越來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轉流連,裙裾飄飛,一雙如煙的水眸欲語還休,流光飛舞,整個人猶如隔霧之花,朦朧飄渺,閃動著美麗的色彩,卻又是如此的遙不可及…她舞姿輕靈,身輕似燕,身體軟如雲絮,雙臂柔若無骨,步步生蓮花般地舞姿,如花間飛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如小巷中的晨曦,如荷葉尖的圓露,使我如飲佳釀,醉得無法自抑。
有曼妙女子,清顏白衫,青絲墨染,彩扇飄逸,若仙若靈,水的精靈般仿佛從夢境中走來。天上一輪春月開宮鏡,月下的女子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手中扇子合攏握起,似筆走遊龍繪丹青,玉袖生風,典雅矯健。樂聲清泠於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筆如絲弦,轉、甩、開、合、擰、圓、曲,流水行雲若龍飛若鳳舞。
呂沐在樓梯上,清楚的看到振威將軍盯著白芍的眼睛沒有從那白衣女子身上移開,心裏便清楚白芍這一次真的是吸引了振威將軍了,但是心裏還是有些不安,好像有些東西是自己忽略的,但是卻一點也抓不住這一點不確定從何而來。
一曲舞結束,白芍俯身行禮便匆匆退下了。
呂沐來不及思考,就聽到花姐在串場,喊著要呂沐盡快出來跳舞。幾秒的停頓後,全場都是熱烈的掌聲和尖叫聲,悠揚的琴聲不知從何處出來。
隻見呂沐一身緋色舞衣,頭插雀翎,麵帶半掩麵具,赤足上套著銀釧兒,在踩著節拍婆娑起舞。她的舞姿如夢似幻,全身的關機靈活的像是一條蛇,可以自由的扭動。一陣顫栗從她的左手隻見傳至肩膀,又從肩膀傳至右手隻見。手上的銀釧兒也隨之震動,她完全沒有刻意做作,每一個動作都是自然流暢,仿佛出水的白蓮。
舞台上的呂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台下的尖叫,無數不可思議的眼神,原本優雅端坐的振威將軍站了起來,身體不由自主的隨著舞台上的呂沐扭動起來……整個羞花樓,因為舞台上那個舞姿精湛無比的姑娘,而變成了另一個世界……
因為每一個變幻的舞姿而瘋狂,因為每一個舞者的變位而倒戈,原本的斯文儒雅統統被拋到了遠處,剩下的,隻是靈魂深處的宣泄……那個如暗夜精靈一樣的女子,絕妙的舞感,時而簡單時而複雜的舞步,*的腰,手臂的姿勢奇跡般的沒有任何的重複……
呂沐在這一場表演中,用力的把自己的腰身扭到了極致,烏黑的長發在空中劃出一條又一條的弧線,柔和而風情,纖纖細手拉著水袖,慢慢的從左至右,一點點的伸展,伸展,然後站定……琴聲在這一時刻也戛然而止。
呂沐站在舞台中間,微微頷首,張口說了一句:“花媽媽,今天是白芍妹妹的場子,奴家就先退下了。”
不等花姐給出反應,就立刻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剛到二樓樓梯口,蘇木急忙走過來,壓低聲音:“小姐,出事了。振威將軍好像認出了白芍,已經派人把白芍圍堵在屋子裏了。周圍有很多暗樁,我們不敢靠近,白芍恐怕是凶多吉少……”
呂沐打了一個趔趄,更是不敢細想,呼吸也亂了,腳步也走的更快了,內心不斷在呐喊:不要,白芍,你一定要等我來救你,我現在……我現在就來救你,哪怕是暴露了刺盟也在所不惜。我沒有什麽可以再失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