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9章 敏求精舍
無論是付河中還是亞瑟，都在南洋地區生活過很長時間，他們避開南洋國家的雨季之後，於1955年的涼季，也就是12月到次年2月這一時間段，重登賓國。
在參與時任菲總統拉蒙·馬格賽賽幾次紀念活動之後，他們以紀念緬懷的名義，來到萊特島。
在那場世界大戰中，萊特島占據非常重要地位，它是和國設定的賓國防線的最外圍核心戰區，駐紮有第35軍所屬的第一、第十六、第二十六師團和第六十八旅團，總兵力合計超過八萬人。
1944年底，和國兵與同盟軍就萊特島的爭奪，展開了將近兩個月的戰役。
這場戰役獲勝的前提是賓國海戰中，同盟方幾乎全殲和國海軍，和國固守島礁的部隊遭遇大口徑艦炮、飛機的漫天轟炸，外無援助，內無糧草，最終走向絕境。
在同盟方付出兩萬人傷亡的代價下，最終殲滅和國人三個師團兵力，俘虜兩萬七千名——其中有三萬多人是乘船前往萊特島途中遭受潛艇和飛機攻擊，而葬身海底。
和國人堪稱全軍覆沒，最終被同盟方撕開賓國防線的防禦缺口，為1945年登陸呂宋島，收複賓國創造條件。
當時同盟方並沒有抓到35軍指揮官鈴木宗作，此人率領大約兩千殘兵，在島上打遊擊，直至1945年4月19日，他準備偷著逃離萊特島，被盟軍發現，擊斃在萊特島附近的答那峨海上。
萊特島戰役宣告結束。
這座七千平方公裏的島上，幾乎每一寸土地都遭受過航彈的洗地。
當付老一行重新登島時，時間雖然過去十年，可島上的元氣並未恢複，人煙稀少，山林坑道中到處可見未爆炸的航彈及和國兵埋設的地雷。
他們一行六人，除了付老，全是退役老兵，這些地雷和啞彈並未對他們造成多大影響，叢林中的毒蛇與毒蟲，才是真正的大敵。
耗時將近半個月，付河中和亞瑟，終於找到當年所修建的防禦工事，這裏已經一片狼藉，他們挖出許多屍骸，有和國兵的，更多的是當年的勞工和戰俘的。
在這處工事中，他們確實找到一個掩埋點，掩藏相當數量的各色珠寶、佛像以及大約三百公斤黃金。在北羨退役大兵欣喜若狂的神情中，付河中突然感受到自己很危險——對方五人全是白人，隻有自己一名華裔！
雖然知道付老最終沒事，可李承聽到這裏，依舊為他捏了把汗——利欲熏心，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即便是救過一命的亞瑟，也未必靠得住！
“我還算機靈，一感受危險，就萌生退意。”付老歎了口氣，回憶道，“東西全部挖出來之後開始分配，我主動退了一步，以沒什麽貢獻為借口，隻要了一尊銅佛，也就是你手中那件，另外又要了兩件不起眼的珠寶，剩餘的黃金還有其它珍貴物件，我提都沒敢提。”
“許是亞瑟還念著當年的舊情，那些人放過我一馬。”提到這話題，付老似乎還在後怕，“回到北羨後，我怕他們再來找我，馬上從舊金山搬到芝城，把兩件不起眼的珠寶，當給了馬家，也算有點立身之本。”
李承敏銳的注意到一個詞——“再來找我”，追問道，“他們再來找你是……”
“我們當時集中營有一千三百多人，怎麽會隻挖一個工事？”
老先生抬頭看了他一眼，“我當時是小頭目，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工程項目，類似的工事，至少有七個。亞瑟多少也知道一些，但沒我那麽清楚，所以他才來找我的。”
李承的心忽然怦怦跳，老爺子知道的就有七個，隻挖了一個，剩餘的……
猜到李承在想什麽，付河中微微一笑，在李承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年輕人，忌貪。當年我如果不是克製自己，隻怕你是見不到我嘍。”
說得李承臉一紅，可真要讓他放棄，又有點舍不得。
見他糾結模樣，人老成精，付河中焉能看不透李承的心思？他笑笑擺擺手，“你既然感興趣，我就告訴你吧。隻是……亞瑟後來應該又去過，隻是不知道他究竟找沒找到其它的工事。”
“晚輩……晚輩隻是好奇……”李承撓撓頭，有點尷尬。
“你有賓國地圖嗎？”
啊？誰沒事帶個賓國地圖？
“沒有賓國地圖，我怎麽給你標注？你不會讓老頭子我給你畫一幅吧？”
“誒誒，您老稍等，我馬上安排人去買一幅。”李承立即掏出手機，給等候在養老院外的周典撥打過去，吩咐一聲。
又過了半個小時，李承終於心滿意足地折好地圖，告辭離開。
泰勒陪著黑皮小姑娘聊了兩個小時，早就已經沒話可說，見他起身，終於鬆了口氣，挽著他的胳膊，對黑皮小姑娘擺擺手，“露易絲，以後常聯係哦。”
兩人並肩往出口處走，泰勒忍不住問道，“你和付老爺子聊得還行？”
“嗯，老爺子當年的經曆，堪稱傳奇。”李承自然不會隱瞞她，挑付河中傳奇經曆中的幾段和她說了說，聽得她一驚一乍的。
兩人走出木蘭護理中心大門時，對麵走來一對中年夫婦，女子一看就是華裔，而那位中年男子鼻梁高高的，卷發，一副中亞人的模樣。
李承隻是掃了一眼，沒太在意，舊金山唐人街各色各樣的亞裔都有，誰會在意一位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對方卻盯著他看了一會，甚至扭頭目光追了過去。
金惠娜和周典斷後，兩人都察覺有點異常，不約而同回頭看了那名男子一眼，這位中年人才收回目光，朝他倆點頭笑笑。
周典的腦海中轉了一圈，確認這人沒見過，又沒感覺到這人的威脅，也就沒提醒李承，一行人開車離開。
這時，那對中年夫婦走進護理中心，那位女人坐到服務台前，將手包撂在櫃台上，“我想探視付河中，我是他女兒。”
“又是探視付的？今天都怎麽了？”
黑皮小姑娘露易絲來護理中心時間不長，還真不知道對方是付河中的女兒，隻是覺得奇怪，平素可沒什麽人探視付老頭，今天一下就來了兩撥，忍不住叨咕一句。
“你什麽意思，什麽叫又？今天有誰來探視我父親了？”中年婦女立即追問起來。
這女人正是付河中的女兒付雅，她可是很清楚，付老一輩子都待在芝城，在舊金山這邊可沒什麽朋友，怎麽會有人來探望？
那位中亞模樣男人馬上伏在櫃台上問道，“是不是剛才出門的那對亞裔年輕男女？”
露易絲被倆人的態度嚇一跳，往後退一步後點點頭，“是啊，你們不是朋友？”
那女人回頭看看丈夫，疑惑地問道，“阿紮提，你認識那兩人？”
名叫阿紮提的男人搖搖頭，將妻子拉遠一點，低聲道，“去年，你父親不是將一尊銅佛，低價處理給一位亞裔年輕人了麽？我曾經找人打聽過對方的相貌……我懷疑，就是他！”
“什麽？！那你剛才不攔住他！”付雅立即瞪了丈夫一眼，語氣有些不滿。
“這人不簡單，他身邊跟著一男一女，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保鏢。你覺得我能攔得住嗎？”阿紮提無奈地攤攤雙手，很快又有了主意，“找那個黑皮探探話，看看能不能在探視申請表上，找到那男人的姓名。”
“對，先找到他叫什麽，慢慢查！”付雅擰著眉，咬牙切齒，“這次一定要找到那個騙子！”
李承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被人盯上，而且滿懷惡意！
回到酒店，泰勒回房間洗漱，李承探頭看看師兄。
巧了，楚源正陪著一人說這話，對方就是舊金山亞博館董事會主席孫幼新。
一見他，孫幼新馬上站起來，迎了上來，自帶三分笑，“哎呀，阿承到亞博館也不和我打聲招呼，你可是不把師兄我當自己人囉。”
“孫主席太客氣了。”李承笑著與他握握手，“聽說你在忙，又剛好有點雜事處理，這不，剛回來。準備明天去拜訪孫主席。”
“叫什麽主席，生分！就叫我師兄，或者老孫就行。”孫幼新拍拍李承胳膊，格外親熱，倒是讓李承有些詫異。
李承所不知道的是，上次見麵之後，孫幼新特意找人查了查他的資料，合著這位“小師弟”遠不是一名學生那麽簡單！
這次見麵，有了彌補之意。
一聽督工的員工提及李承來了，馬上趕到酒店，結果李承出門了，他一直等到現在。
“行，那我就叫孫哥。”即便對對方印象不太好，李承也不會顯露出來，隨即就著對方的話點點頭，“孫哥最近辛苦，老師的特展給你添麻煩。”
“哎呀，不用客氣，老師的特展可不是那麽好定的，這次多虧了阿承……還有阿源你倆的幫忙。我這心情忐忑著呢，怕辦不好，下次不好意思見老師。”
楚源幫忙還能說的過去，李承可不敢居功，擺擺手笑道，“孫哥不要謙虛，這事我是一點忙沒幫上。”
在孫幼新的曲意下，三人聊得還不錯。
“孫哥，最近除了畫展，還忙什麽呢？”李承隨口問道。
結果，孫幼新略遲疑了一下，笑著答道，“阿承不會也接到信息了吧？”
呃？什麽信息？天地良心，李承這句話還真是隨口問問，沒想著打探什麽。
不過，既然他這麽說，必然有事，李承笑而不語。
孫幼新沒看出破綻，還以為李承真的知道，也就沒再隱瞞，右手拍拍膝蓋，一副感慨模樣，“誰能想到呢？敏求精舍胡仁牧去世才幾年，他兒女就開始倒賣家中藏品！老胡地下有知，還不得氣得跳起來！”
敏求精舍胡仁牧？胡家倒藏？李承心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