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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9章 招攬雕師

  周偉元沒有推辭,在自己的操作台前麵加了一把椅子,讓李承旁觀。


  龐公玉雕技法,有點類似於淺浮雕,起位較低,形體壓縮較大,經常會用到鏟刀進行修形,在表現人物麵貌或者大幅山水時,平麵感較強,更大程度地接近於繪畫形式。


  有時還會用利用繪畫的描繪手法或透視、錯覺等處理方式來造成較抽象的壓縮空間。這種表現方式,讓雕刻內容更依附於載體,也就是龐公玉本身。


  很有藝術表現力的一種雕刻手法。


  李承看了半晌,周偉元的手法,給他相當大的啟發。


  瞅見旁邊放著幾塊廢料,其中一塊掌心大小,半圓狀,從截麵來看,應該是從一大塊整料上削下來的邊角。這塊小料的截麵上,有兩塊黑色瘢,額,這應該就是它被削下來的“罪魁禍首”。


  看著這兩塊黑斑及造型,李承靈機一動,這塊小料如果製成半月形的硯台,還是很應景的。


  將這塊小料拿在手中,又整體看了一遍,越發覺得可行。


  “周老板,我能試試麽?”李承趁著對方停刀的間隙,晃晃這塊小料問道。


  周偉元抬頭瞅瞅那塊小料,點點頭,將工具箱往中間位置推推,繼而又低頭精修他的綠駱駝。


  車後備箱有雕刻工具,不過,李承想要嚐試一下周師傅的這套家夥。


  刻樣已經在他心底,現在需要做底子,也就是將材料粗修,做成自己所需要的粗坯。


  在金剛刀和錳鋼刀出現之前,玉器修粗坯,要借助旋車切割——一種腳踩式的琢玉工具,有時候還需要配合弓弦,現在就不用這麽麻煩,小型陀螺切割機能搞定大多數玉料。


  當然,李承手中這塊龐公玉完全不需要這麽麻煩。


  龐公玉主要成分為輝石,這是一種矽酸鹽造岩礦物,硬度不高,像這種小料,錳鋼刀完全可以勝任切割、削平、起溝、掏膛子等諸多工作。


  李承從工具箱中挑出一把刀柄長約八寸,刃寬八個毫米的錳鋼鏟刀,模擬著周偉元的手法握住——龐公玉雕的刀具持法與其它琢玉的手法略有不同。


  常規雕刻,多鋼筆握式或單手直握配鏨刻,而龐工雕刻則更像握筷子,中指食指夾住刀柄,刀柄緊緊地壓住戶口,大拇指壓下,形成七成推力三分雕刻。


  錳鋼刀的刀口,削平半月形鵝卵石並不困難,不過五六分鍾的事情,當然,如果用沙陀打平會更快。斷口處的兩塊黑斑,李承沒做處理。


  在打平的表麵,較小的黑瘢外圍,勾勒一個有缺口的心形,而在較大黑瘢的外圍,勾勒一個殘缺的半圓形。


  換工具,這次換取的是金剛石刀,在平麵右側及中部,淺紋勾勒兩顆長葉劍蘭填白。


  周偉元完成綠駱駝的粗雕,抬頭朝李承那邊看看,見對方玩得不亦樂乎,忍不住探頭看看他在雕什麽。都是行家,他一看李承握玉和拿工具的手勢,以及下刀的沉穩狀態,立即明白,這位年輕人也是一位玉雕人。


  這小子剛才在偷師?


  周偉元有點不高興,不過,很快撓撓頭,說偷師有些過,對方主要技法仍舊是典型的南派雕刻點鏨和直劃手法,隻有在掏墨膛時用削刀平鏟技法。


  咦?這小子不簡單啊,這個創意很不錯啊。


  這塊邊角料,正是從自己雕刻駱駝的那塊玉料上切下來的。自己想要雕琢一隻純翠綠的駱駝,黑瘢特別紮眼,因而特意切下這塊影響整體布局的邊角料。


  可現在,對方將這塊半圓形費料表麵打平,在小黑瘢處硺出舐墨膛,在較大黑瘢處硺出研磨膛,旁邊還配上蘭花。


  這不……活脫脫一件被摔碎的硯台麽?


  最為形象的是,截麵處的兩塊黑斑,剛好應對舐墨膛和研磨膛的斷口,就像硯台被驟然打碎,膛內的墨汁流淌下來。


  這個構圖創意,極其生動。


  牛了!


  周偉元悄無聲息,挪到李承背後,看他一刀一刀的雕琢這件很有意趣的作品。


  一個雕得入神。


  李承已經很長時間沒玩刀,這次撿起刀具,很快找到感覺,越雕興致越高。


  一個看得出神。


  周偉元從十四歲跟師傅學龐公玉雕,基於早年的經曆,他不太擅長和人打交道,再加上清水縣並沒有多少琢玉技術高超的同行,因而他還真的很少有同行交流的經驗。今天,李承從他那裏得到不少啟發,同時,周偉元也從李承現場雕刻中看到很多很多。


  屋內,除了刀口刻在玉石上的滋滋聲外,靜悄悄的。


  吳偉在門口值守,探頭看了兩次,都沒能驚動沉入雕刻世界的兩人。


  畢竟是小件,大約半個小時,李承完成粗雕,伸手去拿砂紙打一打毛邊,孰料,旁邊一隻手遞過來一塊未曾用過的砂紙。


  李承抬頭,見周偉元站在身邊,連忙接過砂紙,笑笑,“讓周師傅見笑。”


  “沒有,你雕的很好,確實很好!”周偉元又重複一遍,“真的很好,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年輕玉雕師。”


  額,李承有點小尷尬,這麽真誠的語氣,重複三遍的讚揚,為啥聽著有點不舒服呢?


  究其原因,還是在年輕二字身上。


  琢玉是一件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工作,有人旁觀,李承沉不下心,幹脆一邊拿著砂紙打磨毛邊,一邊和周偉元聊天,“周老板,您從事雕刻,有些年頭了吧?”


  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周偉元竟然很認真的思考計算後回答道,“十四歲學藝,今年四十二歲,二十八年零四個月。”


  李承一愣,沒想到這位“老板級”玉雕師,竟然這麽老實,拜師學藝時間,恨不得算到個位數。


  這一趟國內之行,李承有一個特別明顯的感受,西北人要比東南沿海地區的人,更為實誠,有時候表現得近乎“迂”,譬如尚雲溪,又譬如眼前這位。


  按理說,周偉元作為一家玉器店老板,怎麽著也會比單純的技術工種多一些人際交往方麵的經驗,可是,他給李承的印象,完全沒有。


  也不知他的店麵,怎麽開起來的?


  李承很快想到一個可能——媳婦當家,於是笑著問道,“嫂子今天不在?”


  “她呀,回娘家,我嶽丈病了,回去看看,一會就會回來,你找她有事找她商量?”


  這句話就讓李承斷定,這位,就是傳說中的“妻奴”——一切生活都以妻子為中心。


  沒回答他的問題,李承反問道,“周師傅,和田玉和翡翠,你雕琢過麽?”


  “雕過,不過翡翠的硬度很大,廢手,雕的很少。”周偉元撓撓頭。


  其實,他也想向李承提問,奈何李承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的拋出,根本就沒他說話餘地。


  李承摸摸下巴。


  袁衍方想要改行做珠寶玉器定製,施老的意思是讓李承和他合夥,他所雕刻的物件,可以放在三人組店鋪進行“專櫃展售”。


  李承對施老的建議,一直沒有回複,並非不看好,沒人比他更清楚,高端定製玉器的市場空間和利潤!


  最主要原因就是單靠袁衍方一人,產能不足,銷售再好也是小打小鬧。今天遇到周偉元,讓他多了一些想法……如果將周偉元帶到俠州,這家定製玉器行,就有些搞頭。


  袁衍方的手藝不用說,接近大師水平,周偉元同樣不弱,再加上李承自己閑暇時擺弄一兩件。


  三人集合起來,再配合機器切割、拋光來提高效率,如果再招收兩三名輔助雕刻師。


  這樣一來,產能就相當可觀。


  趁著李承在琢磨事的空當,周偉元終於問出今天的第一句話,“你……你師傅是哪位?是不是很有名?”


  這話問得……再度顯現出他性格木訥、不擅交際的一麵。


  李承對他也算有些了解,微笑著搖搖頭,“算不上有名。我師祖孟敬齋,你肯定沒聽說過。琢玉手藝,是我爺爺李沛偉傳授給我的。”


  周偉元點點頭,“你的手藝真的很好,真的。”


  他似乎沒有更好的誇獎人詞語儲備,說來說去隻有“好”“很好”“真的好”。


  人,講究眼緣的。李承對這位性格木訥的琢玉師傅,印象相當好。


  “周師傅,如果我聘請你去俠州幫我琢玉,你願意去麽?”盡管李承知道這種大事,必然要和他婆娘商量,可李承還是忍不住想要先征詢他的意見。


  “啊?”周偉元明顯被這話驚到,“你說什麽?去俠州?”


  李承微笑著,再度點頭。


  “這……這……”很明顯,這種重大決策,他沒有判斷的習慣,一下子變得躊躇和猶豫起來,許久,抬頭看向李承,“這事……這事得和我家那位商量。”


  “也行!”李承笑著起身,留下一張名片,“不知嫂子什麽時間回來,我就不等了。如果你和嫂子商量出結果,可以給我打電話。”


  又指指門外,“我住在秦邑賓館,明天才離開,你和嫂子有疑問,可以去賓館找我。”


  李承起身,打算離開。


  孰料,周偉元的眼睛一直盯著他手中的小料,見李承快要出門,忍不住喊道,“那個……那個……你的那塊缺口硯台,能送我麽?我想觀摩一下。”


  額,這個呀,李承笑笑,將這片即興之作的半圓形硯台粗坯,隨手扔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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