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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6章 秦城遺址

  “阿古達木大叔,來抽根煙。”李承朝不遠處蹲在店門口抽煙的老板招招手。


  阿古達木裹著羊皮襖走過來,瞅瞅李承手中的卷煙,搖搖頭,“你抽你的……來不慣,還是這個勁大。”


  說著,他還使勁拔了口煙袋鍋子,一股原葉焦香飄蕩,香味醇厚。


  說起香煙,牙科鄉的煙葉種植,是地方上重要經濟支柱,幾乎家家戶戶都在種。


  李承沒再讓,指指麵前羊圈屋頂,“這幾塊屋簷瓦,從哪兒來弄來的?挺老的嘛。”


  “擱以前老山神廟位置撿來的,木了,早幾年老山神廟的,留了一堆破磚瓦沒人要,我撿了幾塊回來蓋羊圈。”老頭用煙袋鍋子指指遠處的山腳。


  “山神廟?為嘛拆?”問完李承就發覺這話有點愚蠢。


  果然,答案一如所料,阿古達木拿著一根小木棍,清理煙袋鍋中的煙焦油,同時瞥了眼李承,說道,“你們這些小年輕……早些年,啥都拆了。”


  “阿古達木大叔,山神廟在嘛位置?我能過去看看麽?”李承不理解,為啥老秦瓦當成為山神廟的屋瓦?打算過去瞅一眼。


  “早就拆完了,就剩下一小片地基。沒啥可看的。”可能是不屑於李承這種“城裏人沒見識啥都稀奇”,老頭子擺擺手,不以為然。


  “大叔,您家的這幾塊老簷口瓦,賣給我吧。挺喜歡這種樣式的。”李承嗬嗬一笑,指指他家羊圈的那十來塊圓筒瓦當。


  瓦當,是屋簷最前端的一片瓦,瓦麵上帶著有花紋垂掛圓型的擋片。


  它可以有效保護木椽子被風雨侵蝕,並能有效引導水流排向,是絲國建築最為古老的藝術結構,並成為絲國建築的特色之一。


  基於絲式建築蓋瓦片的凹凸結構模式,瓦當多數會分為兩種造型,凸起椽子的蓋瓦瓦當,多為圓片,凹溝的墊瓦瓦當多為三角式。墊瓦瓦當,由於屋簷的承重、腐蝕脫落傷人等原因,逐漸湮滅,而蓋瓦瓦當則始終盛行不衰。


  羊圈上的十二塊瓦當中,隻有兩塊墊瓦瓦當,剩餘十塊全部是帶有半圓形筒瓦的蓋瓦瓦當。


  “你要買它?”對於想“拆”自家羊圈的客人,阿古達木表現得不是很友好,拔腿欲走。


  “大叔,我真的挺喜歡這些老式瓦片的。”李承連忙伸手拉住他。


  剛好要支付餐費,李承掏出一張百元鈔票,塞給這位漫天塵人大叔,“您看,餐費五十五,剩下這些,您也別找錢,算我買這些瓦片的,可成?”


  十來塊瓦片賣四十多塊錢,阿古達木大叔沒猶豫,“成!我這就給你拆下來。”


  阿古達木家的羊圈不大,一米來高,吳偉幾人伸手就能把這些瓦當抽下來,順手還幫他把瓦片梳理一下。


  一共十二片,“蛇鹿蛙”圖案瓦當有三片,還有兩片蛇紋,兩片獨鹿紋,一片虎紋,一片燕紋,一片飛鴻紋,兩片三角形墊瓦瓦當,則是不知名的雙獸紋。


  李承一一過手,看過一遍,再度確認為秦國早期瓦當。


  秦代瓦當為青灰色,與漢代瓦當的灰白色,差距明顯;另外,秦代瓦當全部是手中製作,在瓦麵有很明顯的手工捏痕,而在漢朝中後期,已經出現輪製瓦當。


  秦漢瓦當區別的第三點,則是看繩紋粗細,也就是看瓦當所連後麵的瓦的繩紋粗細,一般繩紋又細又直或者細直交替的多是秦代的;繩紋直而且粗的多為漢代的。


  真的很難想象,兩千多年前的瓦片,在日曬雨淋風吹雪壓下,能保存到今天。


  將這些瓦當用保鮮膜捆紮好,放在車後備箱中,李承又回到阿古達木大叔麵前,“大叔,您陪我們走一趟唄?我在您家買十斤上等的毛煙葉,可成?”


  毛煙葉就是未曾切絲的煙草片,上等毛煙葉,主要是指葉片的腰部,這裏切出來的煙絲最為均勻,經絡很細,不雜色,售價最貴。


  阿古達木大叔家開麵館,同時也賣煙葉,上等毛煙葉售價大約二十五塊一斤,小集市,沒人抽這麽好的煙葉,李承一口氣買十斤,算是大生意。


  “我讓薩拉木陪你去可中?”老爺子指指正在擺弄羊圈的兒子。


  薩拉木是阿古達木大叔的兒子,年近三十,拉麵是一把好手,可是很奇怪,來麵館吃飯加上買瓦當,前後也有一個小時,李承愣是沒聽過薩拉木說過一句話。


  李承點點頭,“我就去看看,怎樣都行。幫忙帶一把鐵鎬就行。”


  還以為他是個啞巴呢,結果薩拉木朝這邊點點頭,嗯了一聲。


  薩拉木不是啞巴,隻是話很少,他拎著一把鐵鎬上車,指著遠方的山體,“去那裏。”


  老山神廟,位於磨家溝一側的山坡麵,開車十分鍾就到,如同阿古達木所言,這裏斷壁殘垣,隻有大青石地基尚顯完好。


  一下車看到這些幾百斤成噸重的大青石,心底依舊泛起一絲古怪念頭。他繞著山神廟地基轉了一圈,這古怪念頭越來越濃。


  “薩拉木,這附近有采石場?”


  “關山山腳有,這一帶沒。”薩拉木撓撓頭,想了會才答道。


  蹲在西南角一塊巨大的青石麵前,李承用手指摳摳上麵的灰褐色表皮,如果自己沒看錯,這應該是火烤石。


  所謂火烤石,就是在石岩的表麵燒柴火,然後用冷水直接潑上去,熱脹冷縮,會讓巨大的岩石碎裂成幾片,所切割下來的石片,帶有灰褐色炙烤痕,就是火烤石。


  這是很古老的采石方法。


  山神廟用這種方法采石?


  另外,建一座單間的山神廟而已,需要跑幾十裏外的關山山腳去采石麽?

  李承對考古不算內行,可是,他對基本的常識還是了解的。


  六七十年代拆除的山神廟,一定不會有太久遠的曆史,充其量明清時期建起來的。明清時期,製磚技術已經很成熟,何必如此費勁的去采石?

  還有一個疑點,明清時期采石,鋼釺錘擊、鏨刻取石的技術已經很普遍,甚至火藥采石都已經被使用,需要用古老的火烤冷炙方法麽?

  “薩拉木,這座山神廟,有人知道什麽時間建的麽?”


  “有個幾百年吧,我很小時就聽老人說過。”對這個問題,薩拉木也不是很清楚。


  算了,還是自己找線索吧。


  在山神廟地基上,堆著不少斷磚碎瓦,上麵長滿枯草,如同一座座土丘。


  李承拎著鐵鎬,沿著一個土丘的邊緣,開始向內刨。


  才刨兩下,郭重元搶過鐵鎬,“我來吧,刨什麽呢?”


  “輕點刨,看看有沒有剛才那種帶紋案的瓦片或者磚雕之類的。”李承索性將鐵鎬交給他,自己蹲在旁邊,從挎包中掏出長柄起子,從刨出來的碎瓦片中挑揀。


  沒錯,他想要從瓦當或者磚雕中查找這座山神廟建設時間,再研究為什麽山神廟會有秦瓦當。


  時間不會改寫真相,隻會埋沒。


  郭重元很快刨出一片雲龍紋瓦當,不僅如此,他又刨出兩片秦代鹿紋瓦當碎片。


  “行了,差不多了。”


  李承將這三塊瓦當放在一起。雲龍紋瓦當為灰褐色,其龍紋有著明顯的明代飛龍特點——頭部略圓,鬢發成篷,毛有向上衝或向斜上衝之勢,下顎較長,特別是上顎端肌肉發達,高高突起,呈如意狀,形如豬嘴,所以人稱“豬嘴龍”。


  不用說,這座山神廟是明代建築,而這棟明代建築,當初直接建在一座秦代古建築的遺址上,也就是說,這座山神廟,掩蓋著一座秦國早期的古畤!


  畤乃祭祀天地五帝的固定處所!


  李承隱隱有種感覺,自己貌似揭開一個千年謎題。


  周平王封秦襄公為諸侯,賜給他岐山以西的土地。秦襄公非常高興,即立西汧,用騮駒、黃牛、羝羊各三頭的太牢大禮,在西疇祭祀白帝,以慶賀秦國的正式立國。


  這個祭祀的地點,被考古學家稱之為“西疇畤”,隻是,西疇畤究竟在哪兒?史書輕輕一筆帶過,既沒有明確地點,也沒有描述西疇畤的特征。


  後世考古學家,對“西疇畤”所在,眾說紛紜。


  自己腳下的這片古秦國建築遺址,究竟是不是西疇畤?李承還是有些猜想的。


  西疇一詞,“西”代表方位,而自己所在的地方,顯然位於汧城的西部,位置上對得上。


  “疇”字在古漢字中,“字從田,從壽,壽亦聲,壅土。”所謂“壅土”,即堆積的泥土。


  這座古城遺址,位於山坡麵一處平緩地帶,明顯有著人工平整的痕跡,說“壅土”不為過。


  還有一點能能佐證的是距離——秦襄公建西疇畤祭拜白帝,肯定不會距離汧城太遠。而這裏距離秦汧城遺址,不到五公裏。從距離上來說,也十分符合。


  沒想到,自己來關山草原,竟然還能有這發現?

  “大家都幫我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地基痕跡。”李承舉手喊道。


  這一片山坡平地,大約十來畝,幾人沿著明顯的山坡剖麵去尋找,能找到一線當初建築留下的痕跡並不難。


  在古老的人工建築痕跡處,李承一一插上樹枝作為標記。


  究竟是不是西疇畤,其實還是有一處疑點的——秦襄公是秦文公的父親,他所建立的西疇畤,自然不會有文公“夢黃蛇”的紋案。


  當然,這一疑點也能解釋——西疇畤作為秦國第一畤,此後一定經過多次重修,重修時再補上更顯華貴的瓦當,有什麽不可以?


  “什麽?你在關山草原發現秦古城遺址?”


  在給祝允平打電話時,李承沒那麽自大說自己發現西疇畤,隻是提及秦城遺址。可即便這樣,也讓祝允平驚訝不已。


  給祝允平打電話,主要是為了他父親祝中喜。


  李承在關省考古界,隻認識兩位,一位是鹹陽宮遺址博物館副館長陽素平,另一位就是鳳州文保所的祝允平。


  陽素平年紀較大,發展潛力一般。


  相對而言,三十歲的祝允平,更讓李承欣賞。


  祝允平是鳳州文保所的骨幹,完全有能力組織這樣一次“不太重要”的科考,這次“西疇畤考古”項目,興許對祝允平而言,就是一次絕佳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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