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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4章 學界奠基

  如果說立都雍城時的秦國曆史,可以看成與東方大國晉對抗的曆史,那麽,雍城之前的秦國曆史,則是一部完整的“抗擊和收編西戎”的曆史。


  細看地圖,無論是平陽陳倉,還是雍城鳳翔,其位置,都是由外層到內層,一層層為西周王朝的京畿重地周原,提供“護腚”服務的,擋住來自西戎的侵掠。


  “西戎”是一個統稱,統指上古時期居住於陝、甘、寧一帶的“非絲國”的部落。


  西戎的崛起,與“馬”的馴化和騎乘,有著直接關係。


  馬匹的馴化,究竟是什麽時候的事,一直有爭議,不過,其時間範圍,大體在距今五千年左右,也就是公元前三千年到公元前兩千五年之間。


  那麽大規模馴馬和養馬,又是什麽時間呢?


  沒有任何曆史描述,但是,我們隻能從一些上古史料中推測到一些。


  舜為中原共主時,有一個氏族,名為“豢龍氏”,從名字推測這個氏族的主要職業為“養龍”。龍是不存在,因而有曆史學家認為,“豢龍氏”其實就是一個以養殖和馴化牲畜為生的部落。


  其實還有一個佐證。


  新石器時代的“龍”的形象,很像蛇和蜥蜴的結合體,但是在新石器後期,以及夏商時期的青銅時代,出土的玉器龍的形象中,已經有了“馬臉龍”的模樣。


  這也代表著,馬的馴化和大規模繁殖,始於夏朝。


  《史記夏本紀》記載一件頗為傳奇的事情“孔甲好龍”,大概內容如下:


  夏朝第十四位君主孔甲,在位時期,因順服天帝,天帝於是賜給他駕車的龍,黃河中放養兩條,漢水中放養兩條(《史記》作二條),各有一雌一雄。孔甲不會飼養,一時難以找尋養龍的家族豢龍氏。當時陶唐氏已經衰落,陶唐氏的後代劉累曾經向豢龍氏學習過馴養龍,孔甲因而征辟劉累,希望他能夠飼養這幾條龍。


  為此,孔甲嘉獎劉累,賜他為禦龍氏,並讓他代替豕韋氏後代的封地。


  其實,把故事中的離奇一麵剝離出去,大概能得出這樣的核——夏朝君主孔甲得到幾匹非常神俊的野馬,無人能馴服和養殖,征聘豢龍氏的弟子“累”(劉累非姓劉,為祭祀地理),幫他養殖,並因此給他封官,賞賜小部落“禦龍氏”——專職養馬的部落。


  《史記》和《左傳》都記載,劉累“禦龍”之地,就在黃河中上遊,也就是今天的靖淮之地。


  當然,西戎獲得養馬之技,未必一定是受到劉累的影響,但是,基本上可以推導出,西戎在那時,已經開始接觸養馬馴馬。額,時間大約在夏朝中後期。


  祝允平對於李承的“豢龍氏為牲畜養殖部落”的說法,並不認同,他認為“豢龍氏”是當時主要負責祭祀河神的一個類巫師和祭祀的部落,但是,他解釋不了史書所記載的“劉累養龍”……兩人再度誰也說服不了誰。


  這是學術之爭,無關友誼。


  李承繼續按照自己的思路,去理清秦國發展脈絡,以及秦都之遷的背後故事及重要意義。


  此後,夏朝被殷商取代,夏之遺民,分散四方。


  部分夏人部族留在故地融入東夷,其勢力強大,殷末為紂王所滅;一部分向北或西北遷徙,成為北狄諸部族;一部分由西北向西發展,融入西戎,居於靖淮巴蜀等地;向南遷徙的一部分成為融入越人體係;另有一部分陸續流徙到楚地,成為楚人的組成部分……


  有了夏朝遺民帶來高超的青銅鍛造工藝,有了武器,又有了馬匹,邊陲民族站起來了!

  也就有了西周王朝的心腹大患——西戎和北狄的強勢崛起。


  這個心腹大患,更是秦國的枕邊之患!

  商朝對西戎的概念比較模糊的,到了周朝和春秋這一代已經能夠明確劃分,哪個諸侯國附近有西戎部落的存在。按照《匈奴傳》中的說法,西戎各個部落主要分布在三大塊,一是秦國附近即隴西之右、岐山梁山之北;二在晉國北方,三在燕國北方。


  三個國家中,又屬秦晉兩國與西戎之間來往最多。


  晉國物資充沛,因而,他們在和西戎相處時,除了“伐戎”之外,還有魏絳所提倡的“和戎”之策——即以晉國的物產和西戎換取土地,同時也讓西戎支持晉國。


  和戎之策在秦國實施不了——秦國早期國土麵積狹小,物產貧瘠,他有的,西戎基本上也都有,於是,秦國隻剩下“伐戎”一策。


  在《史記秦本紀》,太史公以很長的篇幅記載秦與西戎之間的戰爭,簡練語言中,無不浸潤著老秦人的斑斑血跡。同樣在《史記秦本紀》中,能感覺到,早期的秦國,完全處於劣勢,甚至連君侯都被西戎人殺了好幾位。


  因此,秦都東遷,除了想更靠近中原,向東拓展之外,還有另一層重要意義——為和西戎之爭,多爭取一些戰略空間。


  自從立都平陽(陳倉)之後,秦國與西戎的戰略態勢,有了本質轉變,雙方基本上處於戰略僵持階段,到東遷雍城時,秦國開始戰略反擊,並在秦穆公手中,最終收服西戎十二部,辟國土千裏,壯大自己,安定後方,最終成就“春秋五霸”之偉業。


  李承的這一觀點和分析,祝允平是認同的,兩人總算有一點共識。


  秦景公大墓,其實可看內容不多。


  發掘出土的精品青銅器,基本上被調到省博,剩下的三瓜兩棗,陳設在旁邊的考古研究中心,聽說想要民間集資弄個秦公墓博物館,沒啥經典。


  另一個看點“黃腸題湊”也早已經腐爛,現在陳列的是圖片和模型,也沒啥意思。


  至於人殉,采用的是殘酷的屈肢箱葬,現在也隻能看到模擬出來的爛木箱。


  倒是秦景公這位在位三十九年的秦國君主,又引起兩人的一番爭議。這次爭論的,是齊景公的諡號中的“景”字由來。


  秦景公是後人的追諡,是諡號。


  所謂諡號,即帝王、諸侯、卿大夫、大臣等死後,朝廷根據其生前事跡及品德,給予一個評定性的稱號以示表彰。


  按照諡法來推“景”,有三重含義,一是由義而濟曰景,也就是這人生前獲得成功,成就很大,因而合適用“景”來諡;二是耆意大慮曰景,通俗解釋就是“強於思考,戰略長遠”的帝王,死後可以用“景”來諡;三是布義行剛曰景,這句話的意思是“傳播仁義,品德堅強”的帝王,死後也可以用“景”來諡。


  帝王之諡,向來非常嚴謹,通常會以過世的帝王一聲最突出的成就來諡,也就是突出一點。


  那麽,問題來了,秦景公的“景”諡,是取三重含義中的哪一個?

  不要認為這個問題是孔乙己茴香豆的“茴字幾種寫法”那麽無聊——諡號素來是推導帝王性格和成就的最直接方式,曆來被曆史學家重視。


  兩人同時舍去第三條“布義行剛”,但兩人在另外兩條諡意選擇上,各不相同。


  祝允平認為,秦景公的諡號,應該是“由義而濟”。


  他的理由很直接,因為秦景公嬴石,一生波瀾壯闊,成就非凡。先是秦景公十五年,與晉國發生的“櫟之戰”,大敗晉國;繼而在秦景公十八年,再度抗衡以晉國為首,齊國、宋國等十多個國家的聯軍,瓦解一次滅國危機;之後又聯合楚國,擊敗鄭國、吳國……


  秦景公一生,可謂戰功赫赫。


  對這一觀點,李承並不認同,他認為解釋為“耆意大慮”更貼切。


  “聯楚削晉”這一秦國中後期的長期戰略目標,就是秦景公製定的。


  秦楚兩國,因此加強聯姻,羋姓女子屢屢成為秦國國後,所謂《羋月傳》就是在這大背景下產生。同時加強貿易往來,並結成準軍事同盟,一致對外。


  這一戰略,影響深遠,直接導致晉國滅國。


  “聯楚削晉”這一策略執行過程中,秦景公還在推進另一套見不得光的策略,那就是“鷸蚌相爭”——他一直不懈地推動楚國與晉國的戰爭,楚國與吳國的戰爭,楚國與鄭國的戰爭,以此來限製楚國的發展。而秦國自己呢?率先和晉國和談,結束長達八十多年的秦晉之伐。


  從這兩大外交策略上,就可以看出,秦景公絕對是個深謀遠慮,目光長遠的君主,得“景”諡號,當之無愧。


  盡管誰也說不服誰,但李承很喜歡這種爭論。在俠州,是沒有這種朋友的,更沒有這種氛圍。這次北上,李承感覺自己的曆史知識,尤其是先秦史學的積累,蹭蹭往上漲。


  果真是讀萬卷書,行萬裏路,識萬種人,缺一不可。


  “祝學長,有沒有意願去俠州俠州大學或者中大交流?”一天考察結束,李承在飯桌上,微笑著對祝允平提出邀請。


  “我去俠州?”祝允平一愣,不知李承為何提出這種邀請,這提議,自然心動,隻是……他苦笑搖頭,“我的學識積累不夠,去俠州交流什麽?”


  李承停下筷子,笑道,“祝學長太謙虛。”


  “其實,我一直有個想法,想要在俠州大學或者中大,成立一家有關絲國文明、曆史或考據方麵的講談社,創辦一家刊物,專門刊載講談社團體的見解和文章,不論派別,不論見解異同,隻論專業。”


  他大略說說自己的想法……


  “你會賠死的!”祝允平笑著調侃道。


  李承搖頭笑笑。


  賠錢,那幾乎是一定的,但是,要賠的有意義。


  自己作為饒老的弟子,總不能真的隻在古玩上轉悠吧,這也太有損饒師入門弟子的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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