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有型有像
李承就沒見過古董古玩行這麽叫賣的。
更沒想到，他還整出個有名有姓有出處的古玩在叫賣。
李懷光，唐中後期的一位柔然歸化將領。父親是朔方將軍茹常，因平定安史之亂有功，賜姓李，更名為李嘉慶。李懷光本人頗為勇武，早年跟隨郭子儀立下軍功，唐德宗時期，他繼任父職，遷朔方節度使，堪稱一方領軍大將。
他為什麽會有丹書鐵券呢？
背景原因，扯起來太長，從幾個關鍵詞來解釋。
首先說“德宗削藩”。
安史之亂後，唐王朝意識到藩鎮的危害，唐德宗李適較有作為，擔任皇帝二十年後，他認為有實力可以削藩，開始實施精心製定的削藩三策。
一、杜絕節度使一職家傳之風——當時很多地方節度使都是父傳子，朝廷任命下不去。
二、減少節度使傭丁數量——傭丁是節度使的家族私兵，非常精銳，但對朝廷忠心不夠。
三、刺史、行軍長史朝廷任命製——這兩個官職，一個主政，一個輔助節度使行使軍權，太要命了！以前都是節度使或兼任或自行任命，一旦朝廷任命，那節度使的職權就會大受影響。
這就是“德宗削藩”，大大觸及各藩鎮節度使的利益，引起全國藩鎮不滿。
德宗削藩的最直接後果，就是“四鎮叛亂”。
建中三年（782年）秋，盧龍節度使朱滔、魏博節度使田悅、成德節度使王武俊、淄青節度使李納，或因為繼承節度使被朝廷反駁，或不願刺史長史任命，或不滿意朝廷賞賜……諸多原因吧，最後相互結盟，起軍反叛，豎旗稱王，史稱“四鎮叛亂”。
四鎮叛亂，朝廷組織大量兵馬進行圍剿，，調集河東節度使馬燧、昭義軍節度使李抱真等人的征討，叛亂不止，於是，朝廷又聯絡當時的幽州兵馬使、新羅、渤海兩蕃使李希烈，讓他參與平叛。
總不能讓人白幹吧？於是唐王朝任命李希烈為平盧淄青四鎮節度使。
結果，李希烈擺了朝廷一刀，假言討伐，其實暗中與之私通，在平叛的過程中，自己也叛亂，自稱“建興王”、“天下都元帥”，反戈一擊，帶重兵圍攻河洛重鎮襄城。
這就是史稱“襄城之圍”。
這下雪上加霜，唐德宗暴怒，下令征全國節度使之兵，平叛李希烈，解襄城之圍。
其中一路兵馬，為涇原節度使姚令言的五千士卒。這幫兵痞抵達十三都時，借口“開拔費不足”“安家費不夠”諸多借口，起兵攻打皇城，唐德宗李適，在宦官的擁簇下，匆忙出逃。
涇原的這夥叛軍，占據十三都之後，擁立當時的太尉朱泚（盧龍節度使朱滔的哥哥）為王。
太尉朱泚狼子野心，別人稱王，他直接稱帝，國號大秦，年號應天。等到第二年，又改國號漢國，年號天皇。
史稱“涇原兵變”，也稱之為“朱泚稱帝”。
唐德宗李適帶人跑到哪兒去呢？
跑到奉天，是今天關省乾縣位置，被涇原叛軍圍困。
這一圍，就圍了整整四十天。
史稱“奉天之圍”。
大背景介紹完了，李懷光閃亮登場。
奉天之圍四十天，沒人來救，唐德宗嚇壞了，在翰林學士陸贄的建議，頒布《罪己大赦詔》，對自己的削藩政策向天下認錯，對所有叛亂的將領及脅從者一概赦免……
奉天之圍確實解了，可唐王朝也因此，被打斷最後一根脊梁骨，中唐進入晚唐！
朔方節度使李懷光，因解奉天之圍有功，皇帝下詔加封他為太尉，並賜給他鐵券，三次免死，派李升和宦官鄧鳴鶴去送鐵券和宣讀詔書。
李懷光大怒，把鐵券扔到地上說：“凡是懷疑臣子反叛，才賜給鐵券，現賜給我，是叫我反叛。”
這家夥當時真的有反叛之心，不久後舉旗反叛，唐德宗怕了，直接逃到梁州治所漢中。
史稱“德宗西巡”。
不過，李懷光的叛亂並不持久，很快被重整旗鼓的唐軍所殺。
……
玩古董，必須要懂曆史啊，要不，小攤小販的一聲吆喝，你都得懵！
那麽，是不是意味著曆史符合，這件東西就是真的？
你想多了！
很多作偽團夥，很喜歡創製一些曆史中出現過名稱，但誰也沒見過的物件來蒙騙顧客，尤其是那些自詡懂點古董古玩的“磚家叫獸”。
那些懂得點曆史知識，但又不精於實物鑒定的“專家”，花錢買一件“曆史上出現過”的知名文物……喲，撿漏了，還美滋滋的呢。
其實，不過一件贗品罷了。
……
這漢子的吆喝，很有特色，尤其是丹書鐵券、免死金牌這種傳說中的東西，太特喵吸引人。
不一會，他的攤位前圍攏著一幫人，都想看看“丹書鐵券”長什麽樣。
這不，李承雖然不相信那東西是真的，可也和吳偉倆人擠進去探頭看看。
灰褐色的瓦片一樣的東西，上麵金粉填字，看起來似模似樣。
那攤主見看熱鬧的人差不多圍滿，便不再叫喊，將這件“丹書鐵券”隨手遞給人群中一位老者，“喏，一看您就是學問人，這東西，您看看真不真，給句良心話！”
“那我就先看看？”那位老先生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李承懷疑是“托”，但不能確定。
“您隨便看，看出假來我請你吃飯！您隨便瞧，不是正品我不找你要！”攤主說完，抬腿踢踢旁邊的人，示意他趕緊推薦攤位上其它物件。
額，李承這才注意到，攤主還有一位年紀稍小一點的同伴，正坐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呢。
與正在打著手電看“丹書鐵券”的老者隔著兩人，李承看不了，看這形勢短時間上不了手，索性往旁邊讓讓，蹲下來看看這能說會道的家夥的攤位上究竟有沒有好東西。
還別說，這攤位上……至少自己麵前的這一半，東西不錯。
攤位不小，寶石和古董，一半一半。
自己這半邊，主要是各色瑪瑙珠串、手鏈、佛珠、天珠以及一些車上的珠串裝飾品；額，還有和田玉、青海玉、阿富汗玉等真真假假的玉器擺件、串珠。
還有幾塊和田玉籽料、山流水小料，以及戈壁瑪瑙石。這三地方盛產瑪瑙和玉料，有這些貨品，也不稀奇。
推開手電，李承順手拿過一塊戈壁瑪瑙石，看了看。
咦？不對，這些瑪瑙不是賣原料的，而是賣觀賞石！
手中的這塊橢圓形，內層為墨綠色、外層為灰色近透明的戈壁瑪瑙，就像一枚剝殼後的“皮蛋”，很形象生活。雖然大小隻有一握，但很有意思啊。
“怎麽賣的？”李承問道。
那坐著的年輕人，被吆喝的攤主連踢幾腳，正愁著怎麽開口呢，見李承問起，連忙伸手劃拉一下，“八……八十！”
也不知是緊張，還是結巴。
李承心下歎了口氣，戈壁瑪瑙石和雨花石，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分完全一樣，可戈壁瑪瑙石中的觀賞石，這麽形象且漂亮，就隻要八十，如果這麽大的雨花石……最少幾萬起！
這就是文化賦予物品的價值，沒處說理去。
李承手電在這幾塊觀賞石上劃過，又看到兩塊頗為形象的瑪瑙，一塊是棕褐色的狼形，一塊是小型五花肉瑪瑙，都是小料，重量在八十到一百克之間。
料雖小，但很形象，不錯的東西。
“都是八十？”他再度用手電光劃拉一圈。
“大……大的，一……一百二。”
確認，這位就是個結巴，要比他的同伴，實誠很多，也不知這兩人怎麽混到一起去。
“給我拿個袋子。”李承將皮蛋瑪瑙、狼形瑪瑙和五花肉瑪瑙放在一起。
“誒……誒……好！”那年輕人高興的很，從腳邊的包中，取出一隻大大的塑料袋。
我去，這得買多少？三塊小料加一起不到二百五十克，用這麽大袋子盛裝？
算了，再找找。
再找找其它的，有些有型但不像……觀賞石中，“型”是相似度，“像”是一種神韻。
譬如那塊狼形瑪瑙，如果沒有奔跑中仰天張嘴嘯天的“像”，那就沒啥意思。
有型不像的東西，基本上沒啥收藏價值。這也是為什麽同樣是觀賞石，有些賣價超高，有些隻能是處理貨的原因。
“這戈壁瑪瑙，還有麽？”李承又問道。
“有……有的……就……就怕沒這些好。”他將旁邊的一個紙盒箱打開，端到李承跟前。
這位結巴的一句話，把李承逗樂了，有你這樣做生意的？
不過，也因為這句話，讓李承對他印象頗好——誠信經營的人，是值得尊敬的。
李承挑挑揀揀，又挑出三塊。
一塊紅色的魚籽石——透明的玉髓中包著一顆顆紅色的像魚籽一樣的玉髓顆粒。這種魚籽石，放在水中，非常好看。
一塊螺絲瑪瑙，上麵一條條的褶皺，像一隻寵寵欲動的田螺。
還有一塊稍微大一些的龜裂瑪瑙——外層為透明玉髓，內層是白色的大地龜裂狀玉髓。
這三塊雖然看似無像，實際上是有韻味的，譬如，第一塊叫“生命”，第二塊叫“湧動”，第三塊叫“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