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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章 蛛絲馬跡

  在李承欣賞那隻翡翠鼻煙壺時,楊福家中,一場激烈的爭論正在展開。


  “三棟院子裏麵,所有東西都已經送回來。老塗,你還想著壓價,這肯定不行!”楊福指關節敲擊著方桌,咚咚作響。


  “楊隊別忘了,所有物品,都是因為我們發現有人掉包之後才返還的。我們怎麽知道他們全還了?當初拍照片也不會那麽細致,有些東西換了我們也不知啊!”塗玉明在盡力壓起拍價。


  “老塗,你這話就沒意思了。”楊福不幹了,聲音粗壯許多,“楊家屯的人說一不二,我讓他們還,肯定全部歸還的!你說的拍照不細致,那是你的事,我當初攔著沒讓你拍?”


  老簡坐在那裏吧唧著旱煙袋,眼神閃爍,看這塗玉明和楊福爭論,聽到這話,他嗤了一聲,“說一不二?那就不會有人掉包。”


  一句話,懟得楊福氣結,惱怒的拍著桌子,站起身指指兩人,“老簡、老塗,別以為津冀兩地就你們兩家做這生意,我就不信走一趟津州找不來幾家古董販子?還拿捏起我來?不願意你們走!”


  急了,掀桌子了。


  秦禹連忙在一旁勸道,“哎呀楊隊,你可能對這行當還真不熟,我在津州賣古玩,多少懂一些。這行當,玩瓷的有玩瓷的路子,玩家具的有玩家具的圈子,賣木料的更是自己一撥人,你想要找像老塗這樣一把抓的,還真不多。”


  “另外,別說不好找,就是找來的人,他們一定會比我們好說話?”


  “楊隊,說實話,我們老塗已經是好說話的,你就意思意思降一點唄,別一點麵兒也不給。”秦禹在敲邊鼓。


  “楊隊,我們百十多公裏外趕過來可不容易啊。你說鎖得很嚴密沒人動過的院子,結果裏麵的東西被換得亂七八糟,任誰心裏也不舒服啊,所以呀,多多少少也要將一些,算是給我們這些老家夥麵子。”簡勝奎的一位合夥人,也在旁邊笑著說道。


  古董商哪個不能說會道?軟硬兼施之下,楊福精明過人也不是這些人的對手,最後退一步,將每家院子的底價定在九十五萬。


  隨著底價落聽,開始商議暗標流程和規則,焦點刹那間轉移到塗玉明和簡勝奎兩個團隊身上。


  “老楊,我看也別弄這麽麻煩的一家家去落標,三合一吧。”塗玉明安如泰山的坐在那裏,冒出一個讓簡勝奎和楊福都沒想到的建議。


  “三合一?老塗你的意思,二百八十五萬起標?”楊福沒來得及深思,隻覺得這麽做確實挺省事的,不過,他並沒當場同意。


  簡勝奎吃驚的瞅著“老對手”,真沒想到,這家夥胃口這麽大?

  認識十多年,誰不知道誰?他哪有膽氣這麽要求?三合一統標,不僅意味著要財力充沛,更意味著巨大的“出貨”壓力!難不成他又找到什麽新渠道?


  自己團隊,這次來楊家屯,目標是兩所宅院,一棟也不是不能接受,可現在聽塗玉明的口氣,連湯湯水水也沒打算留給自己喝?


  簡勝奎氣打不一處來,煙袋鍋子在地上差點磕折,嘿嘿冷笑兩聲,“老塗,沒想到你越老越狂啊!你就這麽有把握一口吞下去?不怕噎死?”


  “沒錢你掃什麽老宅子?”塗玉明這會翻臉比翻書還快,似乎全忘了剛才聯合老簡壓楊福的事情,擺擺手一副鄙夷的模樣。


  說得簡勝奎麵紅耳赤,這次來楊家屯,他們四個合夥人,還真沒準備三家全拿下的資金——不是說古董商沒錢,而是十個商人九個資本都壓在貨款上。


  塗玉明如此、簡勝奎如此,其實李承也是如——三人組公司壓了他太多貨款,否則也不會經常感慨“缺錢”。


  簡勝奎哼哼兩聲,瞥一眼楊福,“老楊,一錘子買賣,你知道意味什麽嗎?”


  不愧是老江湖,短暫憤怒之後,就找到突破方向。


  楊福眨眨眼,醒悟過來,兩家三輪爭搶最後總價,肯定會超過一錘子買賣。


  正想反駁呢,又見塗玉明哈哈一笑,“老簡,隻是探討一種可能,不要當真。老楊,既然老簡不願意,那就按照原計劃來吧。”


  楊福惱怒的瞪他一眼,真是多事,差點害自己掉溝裏。


  張蘇陵一直在旁邊看戲,隻是沒看明白塗玉明為什麽要“多此一舉”?

  可真的無用麽?


  簡勝奎臉色黑的如鍋底,煙袋鍋子敲擊在桌腳上,梆梆作響。他已經想明白為什麽塗玉明來這麽一出,暗自歎了口氣,自己一行的資金老底,被那老家夥探得一清二楚。


  張蘇陵作為李承的“代表”,全程參與飯後的競標,他看著楊福安排人拿出三隻空白玻璃杯,放在桌上,杯身用黑筆分別標著1、2、3,便知道,今天最關鍵時刻到了……回頭看看,李承不在,不由得抱怨,這家夥去哪兒了?

  李承正坐在另一排的頂頭四合院中楊喜榮家中,他們終於趁著楊軍民回家看開標的機會,躲到這裏。院子裏沒什麽人,大家都去隊長家看熱鬧,隻有楊喜榮的父親,還有媳婦在家。


  “楊叔,這是兩萬塊,你數數。”李承將兩遝鈔票推過去,順手將那枚翡翠鼻煙壺拿在手中揉揉。這次,他麵對的坐著是一位五十歲中年人,楊喜榮的父親楊懷民。


  “誒誒!”楊懷民還真的拿過去,和兒子一張張數起來,時不時還抽一張對著日光照照水印。


  塗嘉隱蔽的翻翻白眼,回過頭卻發現,李承笑眯眯的盤玩著鼻煙壺,眼神似乎在不經意中,打量著這個不怎麽寬裕的家庭,心中疑惑頓生,難不成李老板還想要在他家繼續淘貨?


  李承還真有這心思。


  發現這件永慶長春款鼻煙壺很有可能來自崇陵,他就琢磨著去楊喜榮家看看。


  楊喜榮家條件和上午走過的三套院子住戶差不多,西廂房被隔成前廳後雙臥三個房間,又在前院搭建一間矮棚廚房和一間臥室,這就是他一家六口人的全部居住空間。


  掃視一圈,客廳內沒有發現第二件疑似出自清崇陵的物件,倒是發現一隻頗有定窯神韻的長方形四角香爐,香爐上插著牌位,就放在客廳茶幾上。


  香爐造型呈長方形,爐身印折枝蓮花紋,腹部凸雕夔龍紋及雲頭紋,四柱狀拐角,四柱頂印萬字紋,全部以印花、貼塑工藝製成。


  李承伸手朝摸摸爐身,這應該是清仿定窯四方爐,器型為青銅器方鼎,並加以發揮。這玩意應該是乾隆朝的東西,李承很懷疑這玩意也出自清崇陵。


  家用香爐通常都是圓形,像這種方爐一般人家真不敢用,別看它小,可是方爐還有個名稱叫“鼎爐”,多用在皇族祭祀的。


  清德宗光緒安葬,棺木前應該安放有這種鼎爐,故此,李承懷疑它也是盜墓品。


  當然,也不是百分百確定,畢竟也有可能是當年皇家祭祀清西陵時,遺留下來的物品,那它就屬於楊家屯“公家”的。


  收回目光,等楊懷民楊喜榮父子數完鈔票,李承笑著問道,“數目對吧?”


  “對對!沒錯,剛好兩萬。”楊懷民忙不迭點頭,又對站在旁邊的兒媳婦揮揮手,“你這傻娃,也不知道給客人們倒杯水?”


  李承連忙擺擺手,“楊叔,水就不用了。我想問一句,這件香爐是不是您家祖傳的?能賣給我麽?”他朝身後的方爐,指了指。


  “賣是能賣,隻是這東西啊……大概能賣多少錢?”


  楊懷民的回答頓時讓李承高興起來——看來自己的猜測有譜。


  李承把鼻煙壺舉起來晃晃,“李叔,我是來長見識的,不是古玩商人,所以楊哥跟我說這東西什麽價,我喜歡就買下,連價都沒還。您家的這香爐,如果能賣,我也給這個價,咋樣?”


  這隻灰撲撲的方爐,竟然也能賣兩萬?


  楊喜榮在旁邊,麵色一喜,正要開口答應,卻見自家老頭子緩緩搖頭,“不管咋說,你是大城市來的,再加點我就賣。”


  李承咧咧嘴,這世上就沒笨蛋,自己開價兩萬,他自然往上漲。


  “最多給您加兩千,再多就不成了。”說這話時,李承挺堅決的,有起身離開的做派。


  “成!”楊懷民這會沒猶豫,示意自家兒子把牌位挪走,將香爐端下來放在李承麵前的桌上。


  體積不算大,高約十五公分,長約二十公分,寬約十二公分,釉色略顯灰暗但釉質細膩。爐身有兩處輕微磕碰,露出瓷胎,胎質潔白。


  又在爐底部右側,發現瓷刻詩句:“無林不作銀花影,有嶂皆成冰綺紋。”這是取自乾隆皇帝七律《雪》中的兩句,用來稱讚定窯的素白和精美刻花紋案。


  這次,李承沒著急給錢,而是先笑著問道,“李叔,我買東西圖個喜歡,可不想買個麻煩回去。您得先和我說說這爐子的來路,要不……”


  “這爐子也不是公家的,我小時候就有的,是早先時候傳下來的。”楊喜榮有“經驗”了,搶在父親之前答道。


  李承沒理他,眼睛盯著楊懷民看。


  楊懷民今年五十左右,1938年光緒墓被盜,他肯定沒經曆過,但是,不排除他知道一些內幕。


  他父親的年齡,很符合“一老一小盜竊清崇陵推論”中那位“小”的年齡——楊懷民四十年代出生,那意味著他父親在1938年時,還未結婚,極有可能十六七歲。


  年齡,對得上!


  如果他父親參與過盜竊,而家中又有當年贓物流傳下來,不可能不對兒子交代一聲。


  “阿榮說的沒錯,這東西是俺家祖宗傳下來的。”說話時,楊懷民伸手抹抹嘴。


  如果從心理學分析,這種動作是典型的“掩飾”和“心虛”表現。


  李承目光凝了凝,笑意依舊。


  沒想到,這樁六十年前的疑案,竟然被自己盤出蛛絲馬跡,嗬嗬,有意思。他沒打算去舉報這件事,隻是……楊懷民家的東西,一定要弄到手!

  自己肯定沒時間跟楊懷民一家子扯皮,這件事,交給誰去辦比較合適?

  他抬頭看看塗嘉,莫家莊的塗玉明很狡猾,李承感覺自己未必能對付得了那老頭。張蘇陵又偏白,告訴他,指不定就告訴了津州文管部門……


  真是傷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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