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自設陷阱
反應極快，吳偉立即意識到出事了，單手撐著擋板，一躍而入，手掌搭在那瘦高攤主的肩膀上，隻聽見“哎喲”一聲，那男人鬆手，李承趁機拽回畫匣。
“你們幹嘛？搶劫啦！有人搶劫啦！”那位中年婦人立即撲過來，雙手抓向李承，嘴中還大喊著搶劫。
周典伸腿一絆，再輕輕一推，那女人向旁邊栽倒過去，馬上要撞向點心攤位，周典又伸手拉了一把，將她扶正。
那婦人立馬賴上他，就勢坐在地上，單手圈住他的腿脖子，嗷嗷亂叫。
剛才那幾位和攤主一起抽煙的人，各個起身，向李承這邊圍攏過來。
周典腿被抱，又狠不下心踹那婦人，李承另一側危險。吳偉連忙放開攤主，直接從糖果攤位上越過，將李承保護在自己身後。
這一突發變故，兔起鶻落，也就三五秒鍾？
“三哥、四哥、權哥……這人神經病發作，你們看看，把我攤位搞成這樣！還打了我家婆娘！”那位攤主揉著肩膀，指指李承，指指麵前的糖果點心攤位，又指指在地上嚎叫的涕淚橫流的婆娘，對著圍上來的幾名漢子，大聲抱屈。
攤位上的糖果點心，先被李承壓了一把，後又被吳偉踩了一下，確實有些淩亂。那婆娘依舊賴在地上，哭的很“慘”。
“這人神經病，畫我不賣了！退給我！”他從包中掏出幾遝剛才李承支付的華幣，摔在糖果攤上，恨恨的朝李承吼道。
他越發如此表現，李承越發確信剛才就是調包之計。
圍攏李承三人的幾名漢子，並沒有冒冒然上前動手。
都是跑江湖的，誰都不是笨人，一開始看得不夠仔細，現在包括攤主在內的幾個人，都能看得明白，這一前一後的兩人，明顯是保鏢。
能帶兩名保鏢逛天門市場的人，怎麽可能簡單？
所以，那攤主的訴求很有意思——不賣畫。
一句訛詐的話語沒敢說出口，甚至連糖果攤位毀壞賠償，都沒提！認了！他現在隻求把丁觀鵬的《蓮花大士像》原價拿回去，免得損失更大！
圍攏過來的幾人中，當頭的那位，目光越過吳偉，落在李承身上，並衝他拱手，“這位先生，剛才是不是誤會？我家老七怎麽得罪你了？”
他又衝著依舊坐在地上的婦人喝道，“老七家的，還不起來？不嫌丟人！”
那婦人哦一聲，擦擦臉上的淚痕，一骨碌起身，站在一邊。
看來，這位在百貨市場很有威望啊。
李承掃了他一眼，中等個頭，短發根根直立，很壯實，短袖配大褲衩，胳膊粗膀大腰圓。
三十來歲竟然喊四十來歲的攤主“老七”，有點意思。
這人也是個江湖老手，一句話緊扣“李承為什麽發作”——掉包換貨畢竟沒有成功，那就意味著沒有犯罪，額，也就說，攤主沒罪過。
無論李承怎麽回答，都不占理，那後續的退貨，就好談了。
這就是底層人物的江湖經驗！
比起江湖經驗，李承也不弱，嗬嗬一笑，同樣拱手算是還禮，“剛才隻是突然想到這幅畫作上麵兩塊銅錢汙漬，有辦法處理，一時心急！”
又對攤主拱拱手，算是賠禮，“得罪！還請見諒！”
旋即放下手，指指麵前攤位上被壓壞的糖果、點心，說道，“這些東西多少錢，算我買了，我照價支付就是！”
李承這麽說，是為了淡化畫作交易，將問題中心移到糖果點心賠償上。他還隨手撚起一塊壓爛的白糖倫教糕（樓省名點）放進嘴中，點點頭，“芳香清甜，味道不錯。”
額！那位攤主一愣，麵色難看起來，他要的是拿回畫作，而不是糖果賠償！
區區十幾斤點心糖果，能賠償多少錢？即便攤位上全買下來也不過兩三千塊錢！
怒視李承，語氣很硬，“不行！那副畫，說不賣就不賣！”
那位被攤主稱之為二哥的漢子，麵色也陰沉下來。眼前的年輕人，顯然要比想象中更難對付，竟然這麽“能屈能伸”？主動認錯還自認賠償？
雖然有些惱火，他還是帶著一絲笑意，再度幫自家兄弟說道，“這位老板，交易嘛，不能強買強賣是吧。我看，這些點心糖果賠償的事情都好說。那副畫，我兄弟既然不願賣，老板你也就別強求了！算是給我裴二一個麵子，以後說不定還能再見麵，不是麽？”
語意雖然婉轉，可已帶有一絲威脅味道。
李承眉頭皺皺，“這不合時吧！交易已經完成，現在要取消？這是在欺客麽？”
他沒看所謂的裴二，而是扭頭看向攤主，“賠五千，這是我的底線，再多沒有！”
說完，他將僑胞證亮出來，“你如果要的再多，我立即給僑辦打電話，相信他們應該能秉公處理！”
我去！那攤主雙手抱頭，閉眼蹲了下去，懊惱之色溢於言表。
眼拙啊！這年輕人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剛才他還以為對方是北方來的大白牯，哪知，竟然是江城和劍州客人？
李承很快數出五千塊，扔在剛才攤主扔出來的錢幣上，夾著畫匣，示意吳偉開道。
那位什麽裴二的，沒敢阻攔，閃退一邊，任由三人擠開圍觀人群，揚長而去。
說起來，李承一點都不可憐那位攤主，從他的手法，還有媳婦、團夥的配合上來看，自己絕對不是第一個。
這種掉包換貨，看似沒什麽技術含量，可是，越直接越有效，還抓不到把柄。
交易單上寫著“人物畫、藝術品”，既沒有真品認定，也沒有畫作名稱，如果被掉包成功，用來置換的贗品，同樣屬於這一範疇……
自己找誰說理去？
所以，這種人，從根子上就不值得可憐。
前麵惹出麻煩，有不少人知道，李承不想再多事，隨即加快腳步，從各個攤位間穿插而過，徑直來到王水根的服裝攤位。
攤位不小，三攤聯排，各色運動鞋、服裝、皮包、皮具、女士小衣啥的，全是江城版水貨。
王水根個頭很矮，又瘦，被一幫挑選衣服的婦人擠在攤位中間，根本看不見人，就聽見他那極具特色的中原話，“中！這回虧大了！”“真不中！賣不了！”
李承停下腳步，沒有打斷他交易，目光落在他攤位上的“告示”，一隻青銅圓鼎上。
這隻圓鼎平沿外折，雙立耳微向外撇，圓底，獸蹄足，鼎高約六十厘米，口徑約三十厘米，腹徑約十二厘米，耳內麵飾竊曲紋（橫置的‘S’型，有‘上下皆曲’之意），鼎口外飾兩周空心連珠紋（一串彼此相連的圓形或球形），鼎腹部飾一周竊曲紋，通體蠟光金黃，顯然沒有進行最後一步氧化做舊。
這工藝，嘖嘖！竟然是通體合鑄！煙澗村的鑄銅工藝又進步了！
行內人都知道，青銅鼎一般采用“塊範鑄造技術”，即將青銅鼎分成幾塊單鑄，然後再拚合在一起。這樣的工藝，鑄鼎成功率很高，但它也有個毛病，那就是相鄰的紋飾，很難銜接的天衣無縫。
煙澗村竟然弄出高達六十公分的圓鼎整鑄技術，這就完美的解決紋飾不對應的問題。
最明顯的就是鼎腹的一圈竊曲紋，如果是分塊鑄造，勢必會有輕微的錯位，但這件圓鼎一圈竊曲紋，前後相連，渾然一體。
忍不住伸出兩根手指，在圓鼎上扣了兩下，鐺鐺聲很脆，一點嘶啞聲都沒有。
好器！
“怎麽樣，李老板，我這銅貨還能入眼不？”李承抬頭，說話的正是王水根，抱著胳膊洋洋得意的站在攤台裏麵。
原來是攤位上有認識李承的夥計，告知他李承來了，畢竟是江城商大老板，他連忙放開那些婦人生意，匆匆過來招呼，卻見李承在那看圓鼎，忍不住炫耀一句。
李承笑笑，點頭，“水平進步不少，可以在俠州開銅貨轉賣店了！”
又問道，“這次回村帶來的？”
“恩，上個月我回村一趟，發現村裏那幫人還真能折騰，竟然把通鑄技術給整得七七八八。這不，我帶來一件做樣品。”
發現他眼睛滴溜溜亂轉，李承怎能猜不透他的心思？
笑道，“你現在的日子過得不是挺舒坦的麽？雖然擦點黑，畢竟不是大事，可別在高仿青銅器上動心思，那玩意……萬一哪天國家收口子，你就得栽進去，萬劫不複。”
王水根雙手連擺，“不會不會！現在這樣挺好，不玩那些歪門邪道！”
不想在這話題上多談，他問道，“李老板今天怎麽親自來天門？有啥事讓人捎句話不就成？”
這時，吳偉在李承耳邊輕聲嘀咕幾句。
李承朝遠處看了眼，在這條鋪子的拐角處，剛才圍攏自己的幾個壯漢，在那裏徘徊，估計還沒死心呢。
李承嗬嗬一笑，朝王水根招招手，示意他看遠處的那波人，“老王，今天估計給你帶點小麻煩來了。這市場上的裴家兄弟，你清楚底細麽？”
“怎麽，他們惹你了？沒吃虧吧？”王水根探頭看了眼，又扭頭問李承。
李承簡單的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嗨！他自己瞎了眼，設套自己鑽，怨不得人！”王水根擺擺手，頗為豪氣的說道，“沒事！我們中原幫的人，根本就不怯這些坐地虎。”
裴家兄弟是雁門天門裴家村人，都是一個姓，彼此勾連，喜歡坑外地口音人。
李承所說的那副畫還有那個攤主裴七，王水根也知道，以前就有幾個外地人上當，啞巴吃黃連，沒得辦法！
沒想到這次栽在李承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