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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仁德銅鏡

  婁,意為雙層,竹,有編織之意。


  李承手中的花簍,銅絲點焊,雙層結構,束腰為界,底部為台,上部為器,腰部纖細,台部平穩,喇叭敞口,型製端莊。


  整器高約三十五公分,腰高二十,腰徑五公分,簍體修長優雅,台徑十五,口徑十二三公分,應該是廳堂花器。


  李承關注到這件花簍,不僅因為造型,更因為花簍束腰的那一圈琺琅。


  束腰琺琅材質為銅板琺琅彩,版高在三公分左右,灰色釉地上彩繪一隻母雞和三隻小雞,或母子嬉戲,或悠然漫步,或側頭觀望,神態生動,饒有生活趣味。又以寥寥幾筆勾勒出疏草幾根,優雅簡省,頗具意趣。


  從花簍銅絲的灰暗留痕,不難判斷這是一件有三百年曆史的老東西,那麽,李承可以斷定,這件琺琅束腰,就是東瀛知名的“七寶燒”。


  什麽是七寶燒?

  名稱來自於佛經七寶:金、銀、琉璃、硨磲、瑪瑙、琥珀、珊瑚——東瀛對七寶的描述,以《般若經》為主,蓋因這些東西都是東瀛盛產的。


  七寶燒又被稱為“東瀛景泰藍”,事實上它與景泰藍的區別又很大,它又是怎麽來的?


  可以說,七寶燒的工藝形成,是有心仿製中的無心之得。


  東瀛,自古就是製造銅器聞名的國家,他們在小銅器製作方麵,有著深厚的工藝積累。當明代景泰藍發明製造出來後,很快便傳入東瀛,東瀛幕府的那些武家公家文人,瞬間被這種璀璨的藝術品吸引。


  由於明朝實施海禁政策,而景泰藍又是皇室禁品,市場上基本沒有。


  於是,東瀛工藝家和銅匠師傅們,遂在不知所需材料和其製作方法的情形下,僅憑他們所見到的景泰藍器物,以製銅的工藝技術為基礎,照貓畫虎,依樣模仿。


  你還別說,這幫人還真的弄出來一些東西——結果仿造出來的誤以為是景泰藍的非景泰藍工藝品,同樣色澤絢麗,璀璨奪目。


  偶然結果的出現,竟又表現出奇異的美妙。


  工藝師們認為這是佛主的庇佑,隨即命名為“七寶燒”!

  由於東瀛工藝家和工匠們在仿製景泰藍的過程中,在銅胎施料中,運用的材料與明代不同,其中出現與景泰藍迥異的圖案色彩光澤,別有一番亮麗華美之彩。


  很快,七寶燒又通過商貿進入,,旋即又被國人所喜愛,同樣被視為珍稀之物。


  其在當時價值之高貴,令人咂舌而求之不得。


  現在京城故宮,就存有兩件七寶燒壇式瓶,為東瀛十八世紀獻給清廷的貢品。


  七寶燒很有名,李承之前還真沒見過老七寶燒,這會得見,盡管很小,他還是有些驚喜。


  “小夥子,眼力不錯!”


  李承拿起這件花簍時,那位五十來歲的攤主,立即起身沒等李承問話,先笑著誇獎道。


  呃?這是個識貨的,想要撿漏,難。


  果然,那位攤主向李承這邊走一步,指指花簍的束腰部位,“七寶燒的老東西,很難找了,基本上都進美術館,這件還是我從一位落魄的武士家族後人買來的,足足花費我二十萬。你如果想要,我在買價的基礎上,給你加十萬,怎麽樣?”


  賣古董講故事是必備技巧,不因國籍人種不同而有差別,他的話聽聽就好,別當真。


  他的報價貨幣單位自然是日元,按照1:114的匯率,那也是兩千六百美元。


  為這一小片麵積不到五十平方厘米的七寶燒,花費兩千六百美元?

  盡管是三百年前的老貨,盡管有心擁有,可李承還是利索的將花簍放下,笑著朝對方搖搖頭。


  他的心理價位是六百美元,也就是對方報價的零頭,這還是看在老七寶燒的份上。所以,這價格肯定還不下來,也就沒有必要浪費時間。


  當然,也不是說這攤主漫天要價——遇到癡迷花道且識貨的主,這個價格肯定能賣出去。能讓七寶燒聯手高崗製銅,定製花簍的人家,在當時肯定很有地位。


  花道是雅道,如果再查到當年定製這一花簍的主人,三十萬日元的價格,還真不高。


  但李承不是。


  他隻是想見識一下老七寶燒,對這件花簍的製銅工藝沒什麽興趣,再者,他也沒時間去查這件花簍的主人是江戶時代的哪位大神。


  見李承連價格都沒還,直接放下物件,那攤主悻悻地坐下,拿著一塊鹿皮,擦拭一枚老銅鏡。李承很自然的被他手中的青銅古鏡吸引過去。


  這是一枚巴掌大的銅鏡,黑漆古,擦拭的為銅鏡背麵,鑄有四個漢文字,李承瞧著有點像鍾鼎文“天地仁德”,不知道是不是。


  難道是殷周古鏡?

  鍾鼎文即金文,指的是鑄造在殷周青銅器上的銘文,鍾鼎文因此而得名,又因為周朝把銅也叫金,所以鍾鼎文也叫“金文”或者“吉金文字”。


  可是,這麵青銅鏡,造型上隱隱又有些不太像中原銅鏡的風格——殷周青銅古鏡很少以文字為裝飾。


  那一片黑漆古,看著又不像是臆造品或者仿品。


  奇哉怪哉?


  李承的好奇心上來,忍不住開口喊道,“嗨,老板,我能看看您手中的青銅鏡嗎?”


  那位攤主抬頭看看李承,又低頭看看手中的青銅鏡,神色有些為難,“小夥子,不是我不給你觀瞧,這東西,我自己還沒弄明白,不好讓你過手啊。”


  “老爺爺,看一眼怕什麽?歐尼醬不會弄壞的。對吧歐尼醬!”小丫頭忽然插話,俏聲俏語的說道,還仰頭看看李承。


  這話接的是真好!沒辜負自己疼愛她一場,奶昔沒白買!比她哥哥有用多了!


  李承伸手揉揉那團包子發髻,“當然不會!”


  那位攤主猶豫片刻,還是起身將手中的青銅鏡遞給李承。這玩意不是瓷器,沒碰瓷一說。


  入手沉甸甸的,有點鏽澀感,這是黑漆古所特有的觸感。


  鏡麵部分的直徑也就十二公分左右。


  但是很奇怪,鏡麵外圍還有一層像是“外框”一樣的包圈,有點類似於現代化妝鏡外圍的塑料包框,拿到眼前細看,依然是一體鑄造,並非鑲包。


  有些意思,這風格,可不像銅鏡。


  從上古開始就缺銅缺得厲害,絕不會幹這麽浪費且無意義的事情。


  鏡麵也有一層黑漆古,即便老板用鹿皮擦拭過,也是什麽都看不見。


  將鏡子翻過來,中部有紐,紐的四周,是鍾鼎文“天”“地”“仁”“德”四個字,凸起,失蠟法鑄造無疑。


  這種小型銅器,基本上都采用失蠟法,做出來的銅器精巧,映射在這銅鏡上的表現就是,連鍾鼎文的轉折筆架、收筆細鋒都能體現的很精確。


  四個字,很有力道。


  他將這麵銅鏡,高高舉起,對著太陽仔細辨認其材質。


  這涉及到“殷周青銅鏡”與“戰國及西漢青銅鏡”鑒別的技巧。


  殷周青銅鏡,據《周禮考工記》中記載“金錫半謂之鑒隧之”,也就是說,殷周銅器的合劑為銅百分之五十,錫百分之五十。


  這篇寶貴的文獻,多數學者認為是戰國時期的著作,但應該說也包含了商周以來青銅器鑄造經驗的總結,是後世人鑒別殷周青銅器與戰國後青銅器的重要依據。


  順便說一下戰國後青銅器的合劑特點。


  從戰國開始,銅鏡合金中普遍含有鉛。


  鉛加入合金後,使銅鏡鑄造的質量得到了提高:鉛使得合金溶液在鑄範中環流得特別良好;另外,鉛可使鑄出品的表麵異常勻整;其三可以利用鉛在凝冷時不會收縮的特性,使鑄造出來的鏡背花紋特別整齊清晰;最為重要的一點是,鉛可以減少銅、錫合金溶解時極易發生的氣泡,避免砂眼等毛病的產生。


  有無鉛的加入,成為高古青銅器鑒別的一道分水嶺。


  日光照射在黑漆古上,不僅色澤柔滑,還有一粒粒肉眼難以看見的金色光點。


  暈!這件青銅器不僅加入鉛,還融入一定數量的金粉!


  青銅器,有錯金錯銀鑲嵌包金銀等工藝,但絕對沒有直接往合劑中增加金粉的“玩法”——金的熔點和銅錫鉛的熔點不同,膨漲係數也不同,很容易“脆銅”,也就是易碎。


  鍾鼎文裝飾、寬邊、金粉合劑,隻這三條,就讓李承確信,這不是高古青銅器。


  那麽問題來了,它究竟是哪兒產的?是不是東瀛老貨?


  盡管有些懵圈,可李承的倔勁上來,他將五指在老板的鹿皮上擦擦,然後開始在青銅鏡的背部紋飾之間使勁磨蹭。


  那老板想要張嘴阻止,可卡了眼李承身後的兩位男子,還有一名可愛的小女孩,最終還是閉上嘴——眼前年輕人明顯出身不凡,還是不要得罪。


  黑漆古,本身就是曆史。


  李承的食指摩擦鏡麵,就是在閱讀這篇曆史——從手指的激烈摩擦中感受年份,不同年代形成的黑漆古,給人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大約三分鍾,手指已經發燙,他才收回來,眉心皺成一團。


  心底在回想,東瀛有哪位,字號中帶有仁德?


  是的,他已經確定,這就是東瀛老銅鏡!支持他的理由,是紋飾、鑄造型製、所用材料的不同上。而且,這枚銅鏡生產年份在公元三世紀到公元五世紀,再精確的,感受不出來。


  這一時間段,東瀛其實還是荒島一座,能擁有自製加金粉銅鏡的,必然是大人物。


  先從天皇一脈捋起。


  很快,一個名字出現在他腦海中。


  “仁德天皇!”


  仁德天皇,他的陵墓位於大阪府堺市,曾被盜掘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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