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處置秋山
當然,兩萬港紙購買一件德化青花海藍重色,絕對是撿大便宜,誰讓對方不識貨呢?
本著有棗沒棗打三杆,李承嗤笑一聲,拔腿就走,頭也不回。
這一下,再度讓阿坤發懵,這又是鬧哪般?
這件花盆本就不是他的,如果能賣掉,那純粹白賺,連忙招手挽留,“喂喂!李老板有話好說,著什麽急呢?”
李承回頭,可是說話的對象卻不是阿坤,“趙哥,我們走吧。我店裏麵還有事。”
見李承竟然一副不理會自己的做派,阿坤心急,連忙朝蛇仔瞪瞪眼。
蛇仔的回應很及時,馬上笑吟吟墊話,“李少別生氣,阿坤入行沒多久,價格不合適,您直接說就是,莫要和他一般見識。”
“蛇仔,看你的麵上,我回一句,合適不合適,你幫阿坤參考。”李承這才正式回複,
“你是老經紀,‘榮盛’商號款,這一名字就能聽出來,能超過清末民初嗎?”
“商號款又不是官窯,清末民初年的民窯瓷器,他張口要兩萬?你自己覺得,我還有還價的必要嗎?真當人是棒槌?!”李承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冷’,充滿譏諷味道。
“蛇仔,我在北美有自己的窯口,你應該聽說過吧。”李承依舊沒和那阿坤對話,他指指那件海藍重色八角盆說道,“這件瓷器有些年份,但釉麵如此簇新,這讓我很好奇,想要買回去研究一下,可是,這不是你朋友宰我一刀的理由吧?”
這番話說的有理有據,讓自詡見多識廣的蛇仔也有些猶豫——該不該相信對方呢?隻要在潛意識上認為這是清末民初的商號款瓷器,那它還真不值兩萬港紙。
這是典型的“魚目混珠”還價法,利用的就是對方不識貨。榮盛,這種商號名稱,乍一聽還真的很像清末十三行大行其道之後的閩粵地區商號名稱。
蛇仔琢磨片刻,與阿坤對視後,問道,“李少,清末民初的瓷器,兩張大金牛,價格還是低了些……”
李承點點頭,伸出三根手指晃晃,“至多三千,還需要給我寫一份交易單。”
說實話,李承的還價有點狠。清末民初的民窯精品瓷器,尤其是這種大件盆器,市場價格在六千到八千左右,但別忘了,這裏是黑市。
李承強調交易單,其實還有一層意思——這件貨品的來源我存疑。
要不要賣?蛇仔對阿坤聳聳肩,示意他自己決定。
“五千,我寫交易單!”阿坤看看窗台的花盆,最終報出他認為合理的價格。這一價格也意味著他承認李承剛才的鑒定結果——這種交易屬於典型的知識碾壓。
李承現如今的資產過千萬美元級,也算小富翁一枚,對兩三千港紙還真不是太看重,但還價是一種姿態,免得讓賣方認為你從他那賺走多少錢似的——未來的交易,他的報價隻會一次比一次高。
又扯皮兩三句,價格最終回落到四千港紙,李承拿到這件品相完好的海藍重色。
………………
趙帆從後視鏡瞄一眼,李承依然抱著這隻花盆,還在研究琢磨,忍不住問道,“阿承,這件瓷器,不是你說的那麽簡單吧?”
“看出來了?”李承將花盆移到旁邊的座位上,拍拍手,笑著回複。
“認識你時間不短,不是好東西,你小子不會這麽關注的。”趙帆的手搭在方向盤上,輕輕拍打,“剛才那番話,糊弄蛇仔還差不多,說說吧,到底是什麽好貨?”
“明代德化窯青花瓷,海撈貨,算是撿個便宜。”李承也不隱瞞。
剛才上車後,他又仔細看過一遍,將這件瓷器為什麽光亮如新的原因,琢磨出來。
“德化窯的青花?”趙帆語氣訝異。德化窯的白瓷他知道,青花器還真不了解,不過,既然是知名窯口的青花器,那……應該價值不凡。
“你小子……運氣真好!”他感慨的搖搖頭。陪自己來看畫,結果他撿漏一件名窯口的青花器,而自己這邊卻是贗品。
古玩外行最喜歡問的話題,他順口問道,“那……豈不是這件瓷器很值錢?”
後座的李承,沉默了片刻,開口說道,“趙哥,這件瓷器撿漏,你也有份。這件海藍重色,魏老、郭老他們一定會喜歡。”
“這件海藍重色八角花盆,市場價絕對不低於四十萬港紙。這樣吧……我以二十萬的價格轉給你,至於你多少錢轉給海潤,我不過問。”
趙帆一腳刹車,吱呀一聲,車子停在路邊,他回頭看著李承,想要開口說話,張張嘴卻什麽都沒說出口,神色很糾結。
沒錯,趙帆既震驚又糾結!
如果是兩年前他剛到香江任職,一定會非常反感這種“以權謀私”或者說“利用職務之便發財”的做法,但是,這裏是香江,是資本主義世界,是金錢至上的社會價值觀主導的城市,兩年來,他也在不知不覺中被改變很多。
以至於,他雖然覺得李承的做法有些“不妥”,但對方什麽也沒做,隻是拋出一道選擇題給自己,該如何選擇,最終還是看自己,所以,無法反駁。
讓他更吃驚的是,這個“簇新”的花盆,竟然能賣到四十萬!四千到四十萬,一百倍的利潤,就在自己麵前發生,這如何不讓他震驚?
他絲毫不懷疑李承會騙自己——兩年多近十次的交易能延續下來,與李承從不“瞎要價”有直接關係。李承本人也因此成為海潤集團的優質秘密供貨商!
四十萬的貨,二十萬轉給自己,這算什麽?中介費還是賄……?
二十萬呐,即便現在自己也算高收入人群,每年年薪也不過二十萬左右,這小子,還真是……讓人無語。
趙帆最終隻是看了對方一眼,沒說話,重新發動汽車。
車內氣氛有點沉悶,趙帆如何選擇,李承其實挺好奇的。
如果他選擇堅守信念,李承會很佩服,但也僅此而已,如果他選擇拿到那二十萬,也無可厚非,這是正常收獲——沒有他的“無意中的牽線”,自己是沒有機會拿到這件海藍重色。
當然,這次的“掮客中介費”,稍高一些,這也是李承故意為之——以前的交易中,李承從未給過趙帆“中介費”。
車子駛過海底隧道,重新登陸港島,趙帆似乎想通,主動開口說道,“阿承,我會安排海潤的鑒定師去找你,這件花盆,如果他們鑒定無誤,二十萬,出給他們吧,我就不出麵了。”
呃?盡管有心理準備,可趙帆如此之快的下定決心,拒絕二十萬港紙的誘惑,還是讓李承大吃一驚。
花花轎子抬人,李承立即笑著讚歎,“趙哥高風亮節,讓人敬佩!”
趙帆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阿承,我尋思著,還是活的單純點更好。你趙哥我現在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以後可別在玩這一套。”
這句話讓李承有些羞愧,不過他還是辯解道,“趙哥,其實這是行規,畢竟沒有您的邀請,我就沒有今天的收獲……”
“那是你的財運,不是我的。”趙帆抬抬手打斷他話語,又因這句話想起《秋山圖》,連忙問道,“你小子怎麽看出《秋山圖》是贗品?”
不得不說,人格高尚的人總是讓人尊敬,李承對他的稱呼,不知不覺中開始帶“您”。
“贗品就是贗品,我是見過真品的,所以,基本上第一眼就知道。而且,您有所不知,真品關仝的《秋山圖》,我最近也聽到一點眉目,它還在北美。”
沒錯,李承做出處置《秋山圖》的決定,那就是將這幅國寶級畫作,通過趙帆之手,轉給國內研究機構。
當然,這種轉讓,需要循序漸進,還需要隱瞞住消息,千萬不能引火燒身。
所以,他借助這次談話,開始釋放有關《秋山圖》的消息。
“消息核實過嗎?”趙帆再度被震驚,他連忙又將汽車停在路邊,回頭問道,語調急切。
對李承鑒定《秋山圖》的真偽能力,他同樣不懷疑。之所以找李承幫忙,就是知道他曾經看過真品,而且眼力很好。
隻是,沒想到這家夥竟然真的打探到真品《秋山圖》的消息,太出乎預料!
難怪他鑒定得如此篤定。
李承笑著攤攤手,“趙哥,我隻是……聽說!”
“這樣啊……”趙帆有些失望。
“不過,下個月,我回去參加夏收篝火會。可以去仔細核實消息,如果是真品,我會買下來,再煩請您的關係,幫我運送到港島。那時,我們再交易。”
“您看如何?”李承笑吟吟問道。
這自然是最好的!風險係數也最低——真品《秋山圖》那是大幾百萬美元的交易,如果在北美交易時出現意外,趙帆自己都解釋不清楚。放在香江交易,即便出點小差錯,也能快速找補回來。
他熱切地搓搓手,“謝謝阿承你啦!運送的問題,包在我身上,絕對萬無一失!”
“對了趙哥,這件事需嚴格保密,這一點您比我更清楚,萬萬不能涉及到我這邊!”李承鄭重囑咐。
將自己出貨商的身份改變成掮客,會最大程度減輕國內的懷疑,但即便這樣,也需要做好保密措施。
“阿承你放心,我保證讓交易的信息知情人,控製在五人以內!這點我還是能做到的!”聽說真品《秋山圖》有譜,趙帆恨不得對天發誓!
回歸國內,也許,這是關仝《秋山圖》最好的歸宿吧!
盡管李承有些舍不得,他最終還是做出放手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