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安格算計
金盛文、諾傑斯還有譚耀東，三人背著手，在印第安陶瓷工坊的各個工房閑逛。整個工坊，隻有配料間和調釉間不對外開放，其它，隨便看。
譚耀東和金盛文是製瓷高手，即便那兩個工房沒開放，他們依舊能發現很多秘密。譬如，他倆就能從備料室的各種材料堆積量，推算出印第安陶瓷的瓷土配方比例，當然不是非常精確，但多測試幾次基本就能敲定。
這些推測對他們有沒有用呢？肯定有用！
倆人都對釉料原料室的瓶瓶罐罐內各種粉末，非常感興趣。推算釉料的配方，難度要大很多，但價值也最高——譚耀東對仿汝窯的釉料配方就垂涎三尺。
“看出來什麽了？”諾傑斯靠在櫃台上，似笑非笑地看著譚耀東。
一天時間的相處，譚耀東對諾傑斯也算了解，嘿嘿一笑，“威爾斯既然敞開讓人參觀，想必也不會在意我的這點小肆意。”
金盛文同樣在逐個打開各個玻璃罐，看了幾個後，他笑著搖頭感慨，“色料和釉料都有點陳，好幾瓶都沒有近期使用過的痕跡。嗬嗬，威爾斯估計把這裏當成陳列室，供人參觀的。真正的配方料，應該都在調釉室。”
譚耀東同樣發現這點，語氣中有些失望，“這應該是陶器釉料間。”
陶器不同於瓷器，它的釉料和色料調配，都不算複雜，所以也就不存在什麽秘密。
“他的鍶料用得挺多。”譚耀東踢踢腳邊的大塑料桶。
“所以他的瓷器，光澤度、耐磨性都不錯。”金盛文馬上接口讚道。
倆人說的，諾傑斯完全聽不懂，譚耀東解釋後才明白過來，同時對威爾斯又多一些欽佩之心——那家夥做企業還是用心的。
簡單科普幾句，大家購買瓷器時能用上。
中華兩千年的瓷器史，最傳統的釉料位青釉（含鐵），其次就是鉛釉！
鉛釉在漢代已較普遍，屬於低溫色釉，釉麵光澤強、表麵平整光滑，釉層清澈透明；色彩豐富，傳統品種有胭脂紅、孔雀綠、象牙黃、魚子黃、寶石藍、葡萄紫等。
又因為容易製作、價格低廉等因素，鉛釉在中華製瓷曆史上，一直占據重要地位（現今很多製瓷廠依舊使用鉛釉），但鉛釉有一個非常致命的缺點——鉛在窯內高溫下會揮發，給燒窯工帶來致命威脅，另外，常年使用含鉛過量的瓷器，尤其是餐具杯具等，對健康有害。
八十年代末，歐陸各國陶瓷工會，開始關注鉛給人體健康帶來的危害，並逐漸嚴控瓷器鉛含量的標準。於是，各種新型替代釉料登台，像無鉛釉（其實是低鉛釉）、鍶釉等。
鍶料是一種新型釉料，在取代鉛釉方麵表現出不俗的效果。除了燒成範圍寬，燒成溫度低和可形成光澤釉表麵外，當它與釉下色劑一起使用時，幾乎看不到對色料的不利影響，還具有良好的耐磨性能，因此鍶釉成為一種很好的無鉛釉替代物。
譚耀東和金盛文的話，都是對印第安陶瓷工坊的誇獎。
譚耀東現在燒製瓷器，基本還在使用鉛釉，金盛文的歐麥陶瓷，使用的是無鉛釉。倆人都沒想到，印第安陶瓷工坊，竟然采用價格高昂的鍶釉。
顯然，威爾斯李更考慮消費者的身心健康，這也是諾傑斯欽佩的地方。
三人中，隻有諾傑斯是旁觀者，站在釉料原料室外，回頭看看正在陪著一眾參觀客侃侃而談的威爾斯，表情認真而熱情。忽然，諾傑斯有一種想法，這家陶瓷工坊，真的能成為行業龍頭，如果他們一直保持這份本心的話。
參觀陶瓷工坊，三人各有所得。譚耀東看到的是技術，金盛文看到的是營銷方法，而外行諾傑斯，看到的是企業的初心！
下午三四點鍾，受邀而來的嘉賓，基本的選擇離開，留下來的絕大多數是意向經銷商，等著明天工坊召開經銷代理政策說明會呢。
送走亞布拉罕離開後，威爾斯李一直在想著他臨行前說的那句話，“馬太很有機會連任，他的下一任期，我想嚐試議長競選。”
州務卿這一職務，怎麽說也是州長下屬，在三權分立的製度中，州議長在某種程度上與州長是並立的。如果他能成為州議長，那麽再下一任州長競選，亞布拉罕有很大把握成為象黨的州長候選提名人。
亞布拉罕，這是想要往上走呢。
他今天開口提及這事，必然是希望獲得自己的支持。
要不要投資他？亞布拉罕這人還不錯，多次捧場，支持他是自己唯一選擇——盡管今天驢黨的拉勒米縣長也在，可那位敷衍性質太明顯。
呃，那就換個思路，怎麽投資亞布拉罕，才能獲得最大的收益？
如果成為一屆州長，那他在象黨內部的影響力絕對大增，自己會不會因為他的影響力增大而受益？投入產出比又會是多少？
等空閑下來，和塞斯科拉、托尼斯他們仨商量一下。
“威爾斯，有空嗎？聊兩句？”旁邊有人喊道。
威爾斯扭頭看了眼，釉料原料室站著三人，朝那邊走去，笑道，“譚先生，有事？”
“威爾斯，我想……您明天有時間嗎？我想請教您有關仿汝窯的……”見威爾斯眉心開始皺起，他連忙又掏出手機晃晃，解釋一句，“實在是……剛接客戶電話，催活催得緊。”
“過兩天必須回去。我琢磨著，今天下午我沒事，是不是可以借用您的調釉間、拉坯房一用，提早準備。您如果有時間，歡迎來指導。”
這是想要早點獻技？威爾斯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他。
“知道您今天忙……要不，我下次再來請教？”譚耀東尷尬的搓搓手，神色中有些苦澀。
譚耀東的神色，不似作偽。
諾傑斯在旁邊幫襯道，“剛才確實接到一個電話，我和西蒙都在場。”
從今天下午開始，自己的任務就算基本完成，今晚的政策說明會，還有明天的代銷權談判，馬文濤負責即可……
威爾斯李想了想，隨即大度的擺了擺手，“如你所願！我安排一下工作，立即回來。”
話雖如此，他的臉色依舊很難看。
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挫一挫譚耀東，不管他是真心求教，還是刻意挑釁。
在如此多的經銷商在場，並即將要與印第安陶瓷工坊簽訂合作協議之前，他提出“獻技”，這都是對工坊的最直接挑釁。
金盛文眼神閃爍，拉著諾傑斯不要他多話，弄不好，威爾斯的怒火會遷怒到自己倆人身上。真不明白譚耀東為什麽要做出這樣極端選擇……這是在往死裏得罪威爾斯和馬家呢。
譚耀東是鬼影幫的白紙扇，那可是軍師智者類的職位，他能不知道？
這會啞巴吃黃連，苦哇！
那天，他和安東尼談完合作後，提出參加印第安陶瓷工坊的品鑒大會，安東尼很爽快答應下來。在來丹佛的航班上，他閑聊中向安東尼提到，想要向這家陶瓷工坊學習，如果不成，就以切磋的名義，探探對方水深淺。
中午酒會上，安東尼詢問過此事，他便將大會後找瓷器工坊獻技一事，告訴了對方。
誰知，剛才安東尼來電，要求他主動出擊，最好擊敗印第安陶瓷工坊……條件是大興商貿未來的合作，並答應出麵幫鬼影幫與甘比諾家族褥和。
盡管很想和印第安陶瓷交好，可是，想想鬼影幫現在處境……
馬家的友誼很重要，威爾斯長輩手握的“絕技”同樣很重要，這一切，在生存麵前，都不重要！
他毅然選擇了挑釁。
………………
印第安陶瓷工坊河灘產品展示大棚。
安格列斯身邊依舊圍繞著幾位朋友，他拿起一隻布滿格柵的白色咖啡杯，小茶杯在他巨大手掌中顯得小巧玲瓏，精致細膩。對著下午的陽光照照，杯內韻漾著一層粉紅色的光暈。
他是識貨之人，這咖啡杯的瓷胎薄、潤、勻，釉色清亮，胎質堅固，上品之作。
真沒想到，威爾斯還有這一手！鍾表的絕活不用說，連製瓷的手藝都如此高妙！
“安格，事情成了。”他身旁，矮胖的安東尼同樣在察看一隻格柵方碟，輕聲說道。
安格列斯似乎沒聽到，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又拿起一件咖啡勺。
超細長的造型，足有三十公分長度，可勺膛部位卻非常小，盛滿也不過兩克咖啡粉，這是典型的“小資”造型。年輕女人一定很喜歡使用它，攪拌著咖啡，享受著愜意。
再度發出嘖嘖稱歎。
這些產品，都是他所喜歡的。從事藝術品銷售多年的經驗告訴他，眼前不僅僅是一件件精美的瓷器，更是一遝遝綠油油的美鈔。
不能掌控印第安陶瓷工坊的銷售，始終讓他心有不安。
上午是對威爾斯的再一次試探，結果不太好。威爾斯很明顯要限製未來代銷商中G體係的比重。
我這是不得已的啊！
他放下這件讓人著迷的咖啡勺，喃喃自語。